這星期坤伯有急事去山東,臨行前把花園暫托啟文五天。他除下戴著的斑彩石項鍊:「這是我師傅六十年前送我的,現在借給你,你算是他徒孫啦!」啟文戴上項鍊,露出神氣的笑容。

     大清早,啟文正在澆水,忽然有一把女聲說:太多水啦,窒息啦!

     他愣了一愣,環顧四周,並沒有人。

    「這邊!」聲音又來了。

      他低頭一看,原來一株茶花在跟他說話。





    「嘩! 原來植物真的會說話!」啟文自幼都覺得花草是他的朋友,不禁手舞足蹈起來。

    「其實你自小便能感應到花語。」茶花笑道。

      啟文闔上眼,隱約聽到其他植物也在跟他打招呼。

      茶花道:「謝謝你們治好我的病。能再幫我一個忙嗎?」

    「沒問題!」





       原來茶花想去馬鞍山找一種叫珀爾斯的花。聽聞這花近百年來第一次重現香港。第二天啟文便把茶花連盆放進背包,花頂則露在外,乘公車往郊野徑。

       山徑上遇上十多名公公婆婆,啟文和他們閒聊,其中一名公公說:「我們行山幾十年,從沒聽過珀爾斯,你是不是搞錯了?」

       來到山腰,迎面漂來一群蒲公英,茶花於是跟她們問路。

      「前面轉左。」

        和大隊道別後,山徑愈行愈斜,有些地方差不多要爬。啟文自小爬樹,所以也不覺得太難。





        不久,來到一條山澗旁,茶花喜道:「找到了!」她對一棵像孔雀的植物說:「珀爾斯,妳好嗎?我是小茶花,請求賜予二十顆果實。」

        珀爾斯彷彿聽若不聞,眼睛直瞪著啓文的項鍊:「你如何得這斑彩石?」

       「是我師公的。」

       「他的傳人,太好了!祝福妳們。」二十顆藍色果實辟啪墜落在泥土上。

        來到山下已黃昏,啟文和茶花在一道石橋上一起欣賞晚霞。他買了冰淇淋,舀了一匙羹放入半杯水內:「請妳吃世界最美味的食物!」

       「 好好味啊!冲稀的奶和糖,是不錯的肥料耶。」

        第二天晚上,啟文替茶花把一顆果實放進一盤牽牛花內。在幽暗中,花發出晶瑩的藍光,幻化成一株豬籠草。

       啓文擦擦眼睛,目瞪口呆。





       「珀爾斯是我們植物王國的變身花,其他花只要用她的果實,便可在夜間變成另一種植物。」

       啟文又按照她的指示,將放了果實的花盤放在花園內外不同的位置。最後,他把茶花放在石像的掌心上,縱觀全園。

       茶花已告知啟文鼠魔潛入香港的事。傳聞鼠魔是因生態和輻射污染而引發的變種生物,以吃花苗為生。上星期新界一個苗圃深夜遭大肆破壞,被蒲公英發現了牠的踪跡,相信今夜便會來到深井。茶花叮囑啟文快點回家,哪知他晚飯後假裝去同學家讀書,又跑回來。

       「我答應過坤伯照顧花園,我不怕!」

        夜深了,天上繁星點點,四周不時傳來蟋蟀的叫鳴。夜風微涼,啟文替茶花的花盤紥了包書膠保暖,自己則坐在地上。

       「師公是怎樣的人呢?」啟文好奇問。

       「我們都是聽老師講的。二戰時日軍為防範游撃隊,殘害了不少植物。你師公每月冒險帶藥上山,救活了很多重傷的樹木,是我們王國的大恩人。」





        驀地蟲聲停止了。

       啟文手按腰包,戰戰競競行近圍欄,但見外面幽暗的空地上,閃爍數十對血紅的眼睛,正中佇立一個丈高的雙頭黑影。

       傳來低沉的聲音:「八卦陣,雕蟲小技。」

      一群黑鼠如潮水般湧過來。噗噗,欄外的豬籠草噴岀臭氣,惡臭令黑鼠連連咳嗽, 四散開去。一群較敏捷的衝上一棵小樹,欲飛身入園。這時欄上的七盤常春籐像八爪魚般揮動籐枝,嗖嗖把黑鼠凌空擊落。

      啟文加入防線,把自製痕粉球拋進鼠群。幾隻黑鼠中彈後癢得滾地哇哇叫。兩頭黑鼠衝前狠噬豬籠草,只覺味道怪怪的,抬頭一看,怎麼變了曼陀羅花!黑鼠的嘴唇登時腫如紅腸,中毒仰天暈倒。

     黑影一聲咆哮射出兩道紫電。兩盆常春籐從高處跌下爆破,變回牽牛花奄奄一息。幾頭黑鼠趁機跳入花園。哪知著地後卻同時哎喲慘叫,原來踏中仙人掌。

     茶花發號師令:「楓香樹哥哥,滿天花雨。」驀地,數百片楓葉旋轉飛出,把其牠凌空的黑鼠打到落花流水。

     鼠魔怒喝:「可惡的小茶花!」啟文本能地飛身擋在茶花前,只見一道紫電正中胸前的斑彩石,化成閃耀藍光反射回鼠魔。鼠魔悶哼一聲拋上夜空,跌入兩哩外的樹林。啟文同時也被後坐力噗通頭下腳上推跌進小池塘,爬出水時全身濕透。





     眾鼠見主人敗陣,皆落荒而逃。



    夏去秋來,一天,樂媽收到仁義小學的入學通知,開心到整晚睡不著。開學日,樂媽遇見校長,忍不住問:「你們為何會收阿文這樣笨的孩子呢?」

    校長道:「我上個月胃病入院,每天從病房望下面的小花園,見一個小朋友風雨不改地照料花草。我便想,這樣有毅力的人,將來必能貢獻社會。後來我學長亦寫了推薦信給我。」

    「學長?」
    
    「他叫坤伯。」


    我半年後終於出院。樂醫生研究的新療程治癒了我的病,他也因此得了年度醫學獎。





    頒獎禮當日,我和家人被邀請坐在前排。

    台上樂醫生接過獎牌,致詞時眼泛淚光:「這獎也屬於勇敢的芊怡和我小時候的好友和長輩。他們讓我明白到,就算只得一線希望,我們也要盡力幫助有需要的病人,學生,以及大地上的一草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