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係,講座係咩時間?如果我唔使比賽同練波,我應該可以嚟。」我記得公關部說這個講座的酬勞不多,不多那就表示起碼有錢賺,跟人家說話總比在烈日當空的球場跑來跑去舒服,我想也沒有想就答應了。 

「如果戴先生冇問題嘅,我聽日再叫同事Email資料俾你好嘛?」 

「好呀,冇問題。」 

「係呀仲有呀戴生,我地宣傳海報想用戴生你一張相,唔知你可唔可以收到Email時send埋畀我地?」 

「相呀?我好少影相喎,不如妳問返球會公關嗰邊好嘛?」 





「咁好啦,你有咩問題都可以畀電話我,我一陣再whatsapp畀埋我電話你。」 

「好,唔該哂唐小姐。」 

我心不在焉的完成了這一通電話,又繼續回家的路程。未幾,我又收到另一個來電。 

這次有來電顯示的,是我拍了拖八年的女朋友,她叫李英琦,是一個會計秘書。 

「純,喺邊?」 





「返緊屋企,妳呢?」 

「放工而家返屋企,星期六阿爸話上嚟我屋企食飯,你記得唔好約人喎。」 

「我唔得呀,阿哥返屋企食飯,我都要返去傾少少嘢。」 

「我約哂我屋企人喇,你叫唔叫到你阿哥轉時間?如果唔得嘅你去我屋企食完先返去傾囉。」 

我沉默了幾秒,繼續說:「我改時間,我上妳度食飯啦。」 





「咁好啦,你都早啲返屋企喇。」 

「妳都係,再見。」
我跟英琦拍拖八年,這個模式的相處少說也有六年。我不是說很辛苦,只是覺得有很多東西都可以稱身一點。我所說的不單單是英琦的態度,還有她那個接近豪門氣勢的「顯赫」家族背景。 

星期六晚,我千辛萬苦才把哥回家的時間調到隔天,然後我便買好禮物,到英琦位於美孚的家裡作客。 

英琦家有父母和兩個哥哥,父親是剛退休的商人,母親是個家庭主婦;大哥是個藥劑師,二哥則是一個律師。所以她們一家人也很疼英琦,把她的脾氣養大,也愈養愈壞。 

「阿純呀,仲踢緊香港波呀?」席間,英琦大哥問我。 

「係呀,踢緊廣島。」我禮貌的說,然後低頭繼續吃飯。 

「我見到新聞講嗰個陳肇麒都幾好環境,又換車又身光頸靚咁,阿純你識唔識佢?」大哥退場,又到英琦的二哥接上。 





「阿純個球隊邊有得同嗰啲大會比。」英琦看著電視,搭上說話來。 

「佢踢南華又係數一數二嘅球星,我點會識佢。」我隨便的打發兩句,他們的態度是關心還是找碴我心中有數。 

「香港嗰啲球乜鬼嘢星丫,最多咪一個月搵幾皮,一退休就唔知可以做咩,我都唔明踢波有咩咁好。」二哥繼續廢話,有點指桑駡槐地說。 

我看著英琦,她繼續一副若無其事的繼續吃飯。我把視線再望向英琦的父母,希望可以在他們的神情上去揣摩一下,到底他們有沒有聽到自己兒子在說什麼。


當然,最後我找不到我想要的支援。 

跟英琦一起這幾年,我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到她的家裡吃飯。每一次不是買小禮物便是順道把她們家裡的電器維修一下。這種慣性取悅,是因為我知道他們的想法。 

他們期望我是一個有錢的人,可以在生活上全方位的照顧英琦,但是我沒有錢。 





慢慢他們覺得英琦跟我一起,是我一輩子的運氣。所以到後來面對他們的時候,那些略略可見的不尊重,也被當成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個世界有很多人,一直用自己的價值觀待人,卻從來不是善待。 

英琦也有她自己的價值觀,家人至上的她,從來不會為我說半句話。我慣了自己面對,也慣了沉默。 

直到我聽到英琦大哥所說的一句: 

「咁阿純你第時父母退休點算?唔係要英琦幫手養埋呀下?」 

這一句說話觸動了我,我很快便想到阿爸退休的問題。今天晚上我本來就是回家,跟他們好好的商討我家裡往後的事。為什麼我現在要坐在這裡,給你們兩個單單打打? 

為什麼每一次,我也要坐在同一個位置上,吃一碗我不想吃的飯,還有聽一些我不願意聽到的話? 

不知道那來的勇氣,嚥下最後一口白飯後,我好整以暇的放下碗筷,然後點點頭跟她們一家五口說: 





「唔好意思我食完喇,屋企有少少事我想走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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