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者,自那天之後,我便開始留心起這個女孩上來。
 
我有心聽導師點名,這時才知道了她的名字,叫Sheeta。
 
她真的完全沒有朋友……我意思是指班內,她在外面的社交狀況怎麼樣我當然不清楚,總之她不論是lecture還是tutorial,她總是自己一個進來班房,之後第一時間找個偏遠的角落躲起來,時而伏案睡覺,時而很認真地抄筆記,不過更多的時候低着頭,不知她在幹甚麼,可能是在自閉吧!
 
雖比不上工程那面的慘烈,但基本上我們那系也入於和尚系,AB班加起來七十多人,女生就只有廿多個,故此只要妳不是古生物類別的品種,就一定有市場(但我見過有人連恐龍也不放過,果然恐龍都係肉),正正常常眼耳口鼻放在適當位置的女生,就必然圍上少量或大量的狗公。
 
而當中只有大約三至四個打扮入時,長期短裙背心,樣子甜美的女生,更是稀有品種,股值跟港交所一樣節節上升!
 


在這麼嚴苛的環境底下,Sheeta雖然內向到不行,但單憑她的外表,已經引來為數不少的狗公試探,可惜在不足一個月的「聞屁股」行為之下,很快他們就全軍盡墨,短短數十天間Sheeta已被介定為完全不可能入手的怪女孩。
 
某天在課室我們幾個白痴男又在鋤dee,我們圍內的規距是,輸牌的數目就是掌上壓的數目,七隻起炒、十隻雙炒、十三隻三炒,那幾年IVE生活倒令我的二頭肌粗壯了起碼一圈。
 
那次就是輸了又要找數,你們都知道年青人,做傻事總反而怕沒有人知道似的,我們大多會湧到課室前排光明正大地做百幾二百下男子漢的運動。
 
但那天,我眼角瞄到Sheeta已經進了課室,又在最後一排低着頭不知在幹甚麼,我好奇心起,就走了到課室後找這條數。
 
我有意無意間走到她的旁邊不遠處,一下子伏在地上,四肢撐地,她居然可以完全無視我的存在,斜眼也沒看我一下,繼續醉心地在幹自己的事。
 


既然已來到課室的最後方,我當然已看清楚她在幹甚麼,那是一件我從中學一年級時代已開始苦練的事情──在枱底看漫畫!
 
我偷偷地觀察她,在壓底身子的同時,順勢看見了她手中漫畫的封面,是KERORO軍曹!不過唔知第幾期。
 
而且我見她的表情,更是笑得古古怪怪的,想忍住但又忍不住,嘴角一抽一搐,剎是可愛。
 
「喂!熊仔餅!(這是我的花名,應該不用解釋了吧?很沒創意的玩笑)”目及”人裙底咁大膽?」其中一個豬朋狗友叫虫仔的,他只輸了幾十隻牌,第一個首先找完數,急不及待地走過來寸我。
 
被他望見了我做掌上壓時扭着頭看向Sheeta的方向,我心中有鬼,即時彈起:「頂你啦!人地着長褲架!”目及”你屎忽咩?」
 


他賊賊地朝我笑:「你唔係”目及”左又點知人着長褲呀?」
 
Oh!Shit!咁都比佢入到一野!
 
果然,Sheeta她半扭過身子,縮起肩,一臉難以言喻的神情……
 
幸好跟我玩開的幾個都大癲大肺,胡鬧搶白一輪就過去了。
 
往後,我更常偷偷地留意着Sheeta,發現到原來她基本上就只有五件衫,週一至週五,一天一款,過了一個星期後又是一模一樣的循環,真的比起TVB劇造型更沒新意。
 
不過越認真細看,我便覺得她越是漂亮,鼻子很高,嘴唇看起來也很柔軟……
 
某天上課,我借頭借路坐了在最後排,不過我也不敢太過冒進,雖然選了在她旁邊坐下,但亦跟她隔了一條走道。
 
這天見她在認真地抄notes,經過五、六次偷望之後,我決定鼓起勇氣,向她發出了兩下:「懾、懾。」


 
她擰頭看我,咬着筆尾,真的很可愛,但表情卻有點不安。
 
我想了一下,還是用以下的開場白來破冰最好:「喂!我想問妳,妳睇左今個禮拜hunter未?怕唔怕我劇透?」
 
她的情緒變換之快,簡直就跟有某個開關被人啪著了一樣,臉上堆滿興奮:「睇左啦睇左啦!好正呀今期!」
 
她高興得連說話聲線也提高了很多,已經不是竊竊私語的地步,引起附近的人注目。
 
我豎起食指放在嘴巴前,示意她細聲一點,她縮了一下頸,吐吐舌頭,像貓一樣。
 
我打蛇隨棍上:「係喎!小岡變大岡,真係痴孖根!勁到癲!不過我唔係幾頂得順佢啲頭髮長成咁,好怪!對上一期最尾幾格我仲為只係啲氣勢定乜鬼……點知真係生長左!」
 
她笑得更開心:「係咩!我覺得好型喎!佢打中貓女連續幾個跨頁,真係超型~」
 


我:「貓仔黎架!」
 
她:「嘻嘻!係喎係喎!」
 
她的聲浪又過響,被課堂老師提醒了一下。
 
之後我索性用回一個最安全但又最有feel的方法,跟她傳紙仔,繼續談下去,我們聊了很多,其後我更在紙上畫了HXH四子全部變了超長頭髮反地心吸力升起的造型給她看。
 
她看了後連眼睛也充滿笑意,也跟手畫了個畢索加和團長版本,遞過來給我一看,我當堂愣住了,我畫的就跟火柴人沒有大分別,可是她畫的卻簡直像是出自冨奸的手筆……
 
我在想,如果有朝一日冨奸又停刊,可以找她過日本代勞……
 
我們就是這樣熟絡起來,以前遇上較悶或不想上的課,都會走常,但自此之後我一堂也沒有走,就只為了能跟她聊天吹水。
 
當然我的狐朋狗黨很快就發現了這個情況,無需多久就開始損我起來。


 
其中一個毒到爆裂的friend 肥鬼在中午吃咖哩豬排飯時跟我說:「嘩!你粒熊仔餅真係本事喎,連冰山毒女你都搞得掂呀?」
 
我批左佢雞心一野:「食屎啦你!把口咪咁衰好無?你自己唔係毒撚咩?」
 
虫仔接口:「食緊咖哩就咪屎尿屁啦!唔好咁核突,叫佢食M算啦好不好!」
 
明顯地,我們經常食飯都會受到其他食客的白眼……
 
不過這班朋友仆街還仆街,其實人還是不錯的,底裡倒頗支持我,知道時機尚未成熟,在同學們和Sheeta面前,都不會胡說八道些甚麼,以免影響我跟她的交往。
 
我跟Sheeta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多,不過大多是在課堂內,其餘時候碰見她時,總見她還是喜愛自己一個四處蕩。
 
讀過青衣IVE的巴打絲打都應該知道,院校的正中心有個圓形廣場,學生們都會稱呼它為羅馬廣場,旁邊有不少綠枱,我就常看見Sheeta一個人坐在那裡。
 


但她感覺上倒不孤伶伶,我見她每次不是看漫畫,就是在打機。
 
其實這倒是一道難得一見的風光,毒撚堆附近,坐着一個標致的女生在毒。
 
情況就跟一大群相撲手本田在練習,人群中卻出現一個春麗在踢腿般詭異……
 
有一次我同樣遠遠地看到Sheeta坐了在綠枱,我隔着布袋摸了摸早準備好幾天的東西,深呼吸一口氣,就三步併作兩步走了過去。
 
我把布袋放了在枱上,故意大動作地坐了在Sheeta的身旁。
 
但她完全沒有理會,雙眼仍是沒有離開過手上的漫畫(這次好像是愛麗絲學園),只是自然地挪過了一點。
 
我無奈,開口吸引她的注意力:「Hi!」
 
她這才抬頭看看,發現了原來是我,掛起了笑容:「Hello!」
 
之後……之後就沒了,她的視線再次落回漫畫書上。
 
顯然,在她心目中漫畫的劇情比我有吸引力多了……
 
「咳唔……」我清清喉嚨,當然不會如此輕易放棄,從布袋中拿出了我這數天每日也帶在身旁的東西。
 
「Um……我前幾日買左部NDS……之前見妳好似成日都會玩孖車,不如我地……」
 
基本上其實我一講到孖車,她已經嬌軀一震,合上了書本!
 
「你想玩孖車?連機丫連機丫!」她看着我的眼神,簡直就像以前在廣播道等到DJ的fan屎一樣。
 
這正是我的目的,自然卻之不恭,立即跟她連線玩了起來。
 
感想是……媽的妳這宅女利害過頭了吧?在跟她玩之前,我一直以為藍龜是必中的道具,誰不知原來有人是避得開的……
 
而且直至這時我才知道,原來在一條直路上,也能夠飄移……我在玩的真的是孖寶賽車嗎?
 
開始了連機的日子後,我跟她就更多話題。
 
她打機真的強得難以想像,但在某些方面,她卻又偏偏弱得莫名其妙……
 
比如說,有一次上數學課……對,我們這科仍有些數學要讀,但全都是一些簡單的運算,連我這個會考只拿了個C的人也覺得毫無難度。
 
但每次坐在Sheeta的旁邊上課,也總會看見她一臉愁容的樣子,就像這堂課,她不停地用筆竿搔自己的太陽穴,像碰上了甚麼千古難題似的,但明明,這堂學的只不過是簡單的公式代入。
 
我忍不住問她:「做乜呀?唔明呀?邊part計唔到?」
 
她好像如獲救命草般,把手上的paper推過來。
 
我一看……她不是不懂公式的運用,只不過在解題時,做到兩個份數雙加的部份已經計不下去!
 
咁我就話:「妳都未通分母?梗係加唔埋啦!」
 
佢傻下傻下咁回話:「吓?點呀即係?」
 
我愕然:「通分母喎?小學學架喎!」
 
她好像受了委屈般:「個小學MISS講左我都唔明……」
 
我冷靜了一下,平伏心情,決定慢慢教她:「咁不如首先我解釋一次,短除法妳知唔知?」
 
她搖搖頭:「我剩係識加減剩除,咩開方二次比率個啲好難……」
 
呢下我真係頭都r爛,不過我相信只要有耐性,一定教得會她的!
 
我在紙上示範了幾個短除法的例子給她看,她似懂非懂地點頭,然後我出了幾個不同數字的組合,要她做做看。
 
她試做了幾次,平均解通一兩次又會錯返一次,看來始終未能好好掌握。
 
我又解釋多幾句,越聽她的眉頭就鎖得越緊……
 
她忍不住道:「唉!點解會咁煩架?明明個分母都唔係咁,點解要剩大佢?」
 
我解釋:「咁因為分數加減必需要分母相同先做到架嘛!」
 
她看起來不太服氣,兩腮漲得鼓鼓的:「點解喎!都無理由!」
 
我唔係太相信解釋背後個原理比佢聽佢會聽得明,眼珠一轉,想了一想,我便說:「拿!咁我問妳喇!如果悟天同未來版杜拉格斯要合體,咁得唔得丫?」
 
佢諗都唔洗諗:「梗係唔得啦!」
 
我:「點解呀?」
 
佢搶住答:「咁合體個大前提係要身高身形戰鬥力都差唔多先得架嘛!未來杜拉格斯高咁多,點合得埋?」
 
我再問:「咁如果而家真係一定要合體做悟天格斯,妳會點做丫?」
 
她認真地想:「咁……應該要搵返幼年版杜拉格斯取代未來版杜拉格斯囉……」
 
我用筆一指她:「That’s it!」
 
她的表情怪怪的,似是明,又好像不太明,我再出幾道題給她做,不消一會,就全部都完成了,正確率更是百分之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