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你,赤玉五。」
「剛好賣光了,藍梅可不可以?」
「好呀,八達通。」

「先生,餘額不足哦。」
「是嗎,那麼麻煩你增值200。」
你從錢包裏拿出了一張1000大元。

「嘟——」
然後剛好增值完的時候,你的電話就響起來。




「對對對,我現在已經在路上啦。」
「哎,這麼急幹什麼,我還沒——」

你把電話從耳邊移離了點,一面難為的看著我——
「麻煩了,我先走啦。」
然後不消一秒的便離開了店舖。

「可是先生你還沒拿找續⋯⋯」
說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先生⋯⋯」




我離開櫃位走到店門,可是你已經不見蹤影。

「看樣子,大概是女朋友吧。」
「算了,還是先幫他收起來吧。」

遺留下來的800大元,我把它收進了櫃位裏的抽屜內。
就是客人大意留下物品的失物專處。
大多數客人為下來的,不是香煙就是零錢。
很少有人連找續都忘記拿,還要數目這麼的大。
看來你還真的很趕時間呢。





我把那張增值的收據貼在失物之上,順道在背面用麥克筆寫上他的方姓大名。
「八百元先生。」
很像有點難聽,希望你看到不要難過。


第二天,剛好又是同一個時間,你又來光顧這間便利店。
「呃,我昨天是不是來過這裏增值?」
「對啊,是不是就是你遺下了那八百元的?」
「啊,這麼剛好,原來又是你。」
我從抽屜裏拿出了失物,然後你眼睛彷彿發亮的看着它。

「還以為我會找不到你。」
我想你是說你手上那如獲至寶的800大元吧。
「呃,『八百元先生』?」




你反過來了背面,看到我昨天遺下來的收據。

「——那純粹是記號來的。」
我打算伸手把那張收據收回,可是你剛好把它收起來。
「你的字也滿漂亮的啊,難道你當過作家?」
「不算是啦,純粹是我喜歡寫字。」
「——比上這個,不如我幫你把那張收據丟掉。」

「不不,不用了!」
「為什麼?」
「留起來當作是警惕自己也好啊!」
「畢竟我是『八百元先生』。」
你絕對是故意的,大概這些說話你對女朋友也說得多吧。
居然情話氾濫的連我也不放過。





「好吧,你想怎樣就怎樣了。」
「別這樣吧。」
「我不是想笑你的,我只是覺得你很有趣。」

「畢竟別的便利店職員,也不會像你這麼的熱心。」

「啊,有別的客人要結帳了。」
「我不礙你工作了,明日再說吧。」


「又是你啊,八先生。」
「為什麼你每天都這麼晚才過來?」
「就是放工啦,要不是打卡就不用這麼晚。」
「那麼你呢,為什麼還要比我晚放工?」
「我上中更嘛,下午至夜晚比較容易配合我的時間。」





「這麼晚還有東西吃嗎?」
「沒什麼東西的了,頂多吃開通宵的快餐,要不是就在便利店裏買些回去吃。」
「你住在附近嗎?看你的樣子不像住在這裏。」
「⋯⋯不是,我住得有點遠。」
「是嗎。」

「那你今晚什麼時候放工?」
「十一點。」

「怎麼了,你想跟我吃飯嗎?」
「對啊,我想請你吃一頓飯。」
「當是答謝你幫我收起那八百元。」
「可是這麼晚還能夠堂食嗎?」
「你可以上來我家吃啊,反正就在附近。」




「⋯⋯不過你不想來的話也不要緊。」

能夠這麼的邀請別人上門,還真是靠「限聚令」才能做到。
「你的女朋友不是在你家嗎?」
「而且我這樣的上來,你女朋友不要緊嗎?」
「我們分開住的,而且她也沒什麼的所謂。」
「別想這麼多啦,我也只是想找個人談天傾訴一下。」

「而且你在這裏工作了一整天,也會想找個人談談天吧?」
「好了好了,吃飯才吃飯吧。」


我知道這不是一個很好的決定,但你也說得沒錯。
其實在店舖裏乾站了一整天,有空就上上貨、清理地面。
唯一有機會說說話的就只有對着熟客,說一兩句老生常談。
然後就坐長途車,回家吃飯洗澡睡覺。
然後第二天又重新來過,沒有什麼其他的。

嘗試做點別的,也不嘗是壞事吧。

「怎麼你住在這麼舊的唐樓?還以為你是住私人樓的。」
「那是我家人留下的,沒法子啦。」
「那你家人還在嗎?」
「不是住在這裏了。」

你打開一張摺疊枱,把買回來的茶餐廳外賣放在報紙上。
你吃的是黑椒西冷牛扒意粉,而我的是蕃茄豬扒飯。
整個感覺,就像以前到同學家裏吃飯一樣。

「你喜歡吃蕃茄豬扒嗎?看來好像吃得很快。」
「也不算是,純粹是肚餓了。」
「還有是不想吃得太久,免得趕不上尾班車。」
「也對的。」

「其實我能不能問清楚你一個問題?」
「怎麼了?」
「為什麼你要在這家離你這麼遠的便利店?」
「純粹是因為工資嗎?」

「不是。」
「那是個不太好的原因,你真的要聽嗎?」
「不要緊啦,反正都已經上來了。」

「那是因為我以前的男朋友也是在這裏附近工作的。」
「而我們也是因為一起在那裏工作才認識的。」
「告訴我他的名字給我聽吧,也許我認識的。」
「沒用的,那家公司早在一年前倒閉。」
「我而且我也不太想記起他。」

「公司倒閉之前已經不斷的裁員,而我就是其中的一員。」
「被裁之後找不到其他附近的公司招聘,又不想走到老遠的公司做。」
「為了方便見面,我暫時屈就做了一會便利店。」

「可是之後公司倒閉了,見面也少了。」
「他找了很久才找到公司招聘他,而且工作的地點也來這裏有點遠。」
「加上不斷更改的限聚令關係,我們連吃飯的機會也沒有了。」
「然後有一天他在手機裏打了百多字的長文,說什麼感情淡了、聯絡少了、連見也見不到。」
「簡單來說,就是想跟我分手。」

「我根本沒權選擇,我說不想分手他也只會不斷的反問下去。」
「所以就這樣丟下了我,在這裏死來活去的做便利店。」

「我想他是外面有了別個,才這麼的想你答應分手吧。」
「⋯⋯大概也是吧,畢竟我從第一天在這裏工作到現在,也沒看過他來這裏探望我。」
「不是吧!這樣也行?」
「沒辦法啦,他老是說自己有事忙,來不了探望我。」
「人家故意遷就你屈就做便利店,你就自己逍遙過活。」
「怎麼你不早點跟他分手?」
「嘛,畢竟我跟他一起都已經五六年,不想因為這樣而分手。」

「五六年也能夠這樣對待,真的服了這個男人。」
「那麼你呢,為什麼你經常找我而不找你的女朋友?」
「我嘛,有時候不是我不想找她,而是她不讓我找。」


自此以後,上門吃飯就成了我每天要做的事。
每晚放工,就買外賣上來談到要趕尾班車。
有時候你跟我發女朋友的牢騷,有時候我又說起從前跟男朋友的壞事。
光是談工作上的事情,也可以雞啄不斷的說下去。
彷彿一頓晚餐就說了一整天要說的話一樣。

甚至我來這裏的次數,可能還要比回家的次數要多。
純粹一點說,每天最期望的就是來這裏跟你說些什麼也好。
雖然我們不是什麼情侶的關係,可是這些都已經不要緊。
因為多得你,我找到了第二個家。

http://youtu.be/DMuCb0LGvt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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