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空這時又再緩緩升起,但看他的表情卻是完全沒有任何施為,仿佛這根本不是他的意思,又或者是...或者是他的升起就像空氣流動一般的自然,完全沒有任何人為的元素。
 
「赤鋒,這本書是我在以前寫的,那時的人比起現在可厲害多了,所以我也不敢將一切都和盤托出。當初上代的尊者只是要我寫出一本功法,但沒有要求或限制我怎麼寫...」長空將身體轉向了如靜和亦寧的方向,繼續說道:「故此我絕不想把有違天道的事隨便寫出,若果不是朋友有一點仙緣能夠參看到我的孤本,他這個家庭絕對是一個災難。看看孤小姐和小公主的遭遇,難道赤鋒你還是不明白?」
 
        長空盡訴心中鬱結,也算是對於氏清受到的苦難作出暗示式的道歉。氏清似乎已完全記起了她在年輕時和長空生活的一段時間,很了解他這種獨特的說話方式。
 
「師傅...這還是氏清的錯...當年我想要暗殺秀吉失敗,反而身受致命傷。若果不是師傅將我的靈魂保留下來,我又如何得到現在的一個美好的家?氏清不求更多了,只求我們可以平安快樂的生活下去,完成這精彩而豐碩的人生...」唉呀呀,丫頭怎麼愈說愈悲傷了?看我在思緒中挑逗妳一個~
 
「我,我仍然不懂!」可惡,又被外公打斷了。
 




「尊者你既然無心傳我武學,又何必讓我這個老頭子平白追隨你20年?!我為了成為隱武能夠付出一切!我甚至連龍隱寺的住持之位也能放棄!我到底得到了甚麼?!」唉,外公就只是因為一本古書就完全失控了?難道他就不可以想想他也有很多比我厲害的地方啊。
 
「唉,所以才說你不明白...」長空又再完全自然地落到地上,他在降落時隨手一揮,卻是沒有任何應有出現的力量反應,就像一個普通人的輕輕一揮...
 
「阿懿,我和寧寧會阻礙到你們嗎?」突然,身後傳來了如靜的聲音!
 
        長空的戲法也實在太多了吧?讀心,御風,現在連瞬間轉移也幹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可以令如靜和亦寧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突兀的地方!
 
(雲兒啊,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啦,快點留意師傅的話。)
 




「朋友,為了令你們的家庭安心一點,老道稍為用上了一點隱武不能隨意施展的技法,但請你相信我沒有加害任何人的心思。」長空說罷便移步到我和正盛怒的外公之間,繼續說道:「我說的話對你也適用呢赤鋒,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藏私,你一直見到的都是最完全的我。只是天道從來都不是強行就成功的...」外公還沒等長空說畢就打斷了他的話:「那既然如此,這手轉移靈魂的絕活,何以你不向我透露?!」
 
        唉,我已經了解到外公那麼緊張靈魂的原因了。
 
        簡言之,他想找下一個宿主繼續他的修仙夢。
 
「赤鋒...你開始墮入魔障了。」隨着長空這句話,他身旁以致整個大廳的空氣都開始出現了不平常的律動,就像雖然長空看上去仍然是古井不波的情緒,卻由周遭的空氣代替他在發怒!外公他...不會感受不到吧?
 
(雲兒,我們應該幫哪一邊?)氏清這個問題本應是現在至關重要的,因為她也感受到長空的怒火了——至少她和長空在以前相處了不短的時間。可我實在覺得這件事我們應該不偏向任何一方——這是他們二人相處了20年間積下的問題。
 




「放棄吧赤鋒,修道本來就有很多種方式。不要只因為你年長就忽略了人生更多的美好事物。」說到底長空已經好幾百歲了,自然會沉穩一點...吧?
 
「我正是要更長的時間來感受世界!我失去了20年的光陰,你是令我失去天道的罪魁禍首!」哇,外公真的不要命了?
 
「哼!」突然長空發出了一聲怒哼!整個大廳的空氣不再是輕微的顫動着,而是如狂風怒濤!我和三位愛妻的一方仍然是較為風平浪靜——大約就像是大晴天的海上;反之外公那一邊已經是如颱風席捲的大海中心,完全沒有着力點和方向!外公為了保持身體不得不蹲下身子,卻在此同時長空的身影在空中一閃,以接近不可能的速度一瞬間臨至外公的正上方,左手食指和中指並攏成劍指狀,一道肉眼可見的能量流以高速從長空的身體流向左臂,繼而集中到他的雙指上!
 
(師傅真的出手了!雲兒不要讓他殺死外公啊!)難不成長空就是那種一出手就見血的隱世狂士?可是他既然通曉心靈,那自身應該也是個沉穩的人吧?
 
「噗。」只見外公完全沒有還手的機會,長空的一指就刺中了他的天靈蓋!
 
「呀!」在旁邊的亦寧失聲驚叫,但我知道這其實是氏清的叫喊。
 
        外公應聲倒地。
 
「長空先生,外公既是有這一份執念,這20年間想必是不能根除的了,何以到今時今日才令他重新思考?」我稍為感知一下外公的情況,發現他氣息尚存才得以放心。




 
「執着和愛情是感情中最難化解的,赤鋒的繫鈴人是自己,解鈴人就不可能是我了。縱使我真的將靈魂轉移的功法告知,他也會因為和宿主的排斥,而得到不是身死就是成魔的可悲結局,這與我親手殺他的差異也不大了。」長空雖然平靜地說出自己的苦衷,只是四周的空氣也彌漫一股哀傷的氛圍。
 
「感謝你仍然為外公指引了一條最好的路,他醒來後會感謝你的。」
 
「他這20年間對我的感謝也是真情真意的,只是今天多了你這個外來因素,才令他突然失控而已...嗯,孤先生到了。」
 
        還不過是幾息呼吸的時間,孤燕飛爺爺已經以他驚世的速度從打開的窗戶跳了進來,若果我不是已經進入了隱武的境界,我想我只能看見一團灰影從窗口彈跳進來而已。
 
        然後,孤燕飛爺爺雄偉的身軀對上了仍在半空的長空。
 
        話說起來,以前的我雖是跟孤燕飛打過不少照面,甚至曾經對坐交談,但我連直觀對他的感覺也是極為模糊的。我只知他大約比氏清高一點點——原來的氏清——但又好像很如靜差不多高矮。而他平常穿上的寬袍大袖更令我對他的體格全無認識,我只把他當成一個普通人的爺爺...
 
「遠方有來人,何不現身見上一面?」呀?孤燕飛爺爺看不見長空?
 




「孤先生,你仍然是如此幽默呢。」長空此句話並不像他剛才那種平常的語調,更不是平凡人類由喉頭發出的聲音,而像是在整個空間中突然響起一般,沒有哪一地方的聲浪較大,也沒有哪一地方聲浪較少。
 
        似乎長空先生跟孤燕飛的關係不太好吧?
 
「原來是上方來的尊者先生,鄙人孤燕飛恭迎。」可是縱然孤燕飛用上了不少敬語,我卻感受不到半分的敬意。
 
(好雲兒啊,你現在也變得通曉人心了呢。經你這樣一說,我也感覺到孤爺爺此行來者不善。)我回頭一看,只見如靜和亦寧正坐在較遠的餐桌上,耐心地看着這邊的動靜。如靜本應會因為爺爺到來而興奮,但她的心海仍然異常平靜。
 
(我正在盡力安撫她們呢,你要萬事小心。無論結果如何,我也會支持你的。)氏清投來的想法實在如久旱逢甘露,原本我對此環境還抱有消極的態度,現在我也很想去了解長空他們三人之間的恩怨了。
 
「孤先生,非是本尊無禮,而是上方有規定:未與上方有緣之人,尊者不能現身相見。你知道本尊正處於這空間中,正用心與你說話就好。」哇,果然一來便是劍拔弩張的環境,剛剛小魚和寧兒不是也看見了長空先生的吧?
 
(笨雲兒,師傅他早知道你會把整家狐狸窩搬到秘境去了啦~)我望向後方的亦寧,氏清馬上利落的用上了她的身體,對我吐了吐舌頭。
 
        呵呵,狐狸窩啊?真貼切的名字。




 
「無妨無妨,24年前還不是一樣?那時鄙人也有夠無禮,強要尊者協助,現在想起實在慚愧。」然而,孤燕飛也是沒有任何慚愧的臉色。
 
        那他到底說這些客套話是...
 
「客氣說話就到這裡,這次你找上本尊有何要事?」嗯...長空先生似乎對孤燕飛的耐性真的不高。」
 
「的確是有要事,不過...(孤燕飛看了看在身旁仍然昏迷的外公)赤鋒始終到不了上方嗎?」
 
「修緣是個人的事,孤先生你直入正題吧。」長空的不耐煩已經開始影響到四周的空氣流動,不過孤燕飛似乎並未意識到長空的怒火,繼續着他的說辭:「我希望尊者能夠將當年『天水計劃』之中,核心實驗體的去向告知鄙人。」
 
        天水計劃?!那不就是氏清和如靜的事嗎?孤燕飛沒可能不知道的吧,他可是將氏清放進如靜體內的人呢!
 
(雲兒,孤爺爺說的人不是我,似乎是...)
 




「你的兒子孤天青?這事怎麼會與本尊扯上關係了?」長空在空中輕輕舉起右手,然後又放了下去。
 
「鄙人這多年來一直找尋天青的下落...由於國家會保護每位卸位後的住持,並在必要時將他們的身份保密,所以上任住持那邊的線索是斷了。然而尊者你亦有參與,以你當年隨意展露的幾手,我已知道你有通曉人心的異能,那自然會知道天青...」
 
「抱歉,我答應了當年的相關人員,不會向計劃中的其他人洩露任何資料;而且你也知道,我在24年前出手之後便馬上回到上方,那你就算知道24年前的事對於現在又有何用?」
 
(對啊,孤燕飛有說過自己也是計劃其中一員,只是熱衷程度沒有孤天青——即是如靜的父親——那麼強烈。然而當他知道了天水計劃是要將人的靈魂抽出時...)
 
(雲兒,我覺得我們不應該囿於成見,只相信孤爺爺的說法。雖然他多次表明自己對天青叔叔的事要負上全責,但是...)
 
(但是他卻似乎沒有進行甚麼實體的行動?)我望向了氏清,得到她的點頭同意。
 
「至少我也要知道他孰生孰死!」孤燕飛既已說出來意,也就不用再打官腔了。
 
「好,你既想知道,那我就告訴跟這計劃無關的人,然後你再看她心情如何了。」
 
        哈,也虧得這長空能想出來。他一說完孤燕飛就把目光投射到我身上,然後說道:「馮懿雲!你能聽見尊者的話嗎?!」
 
        呀?他...他不知道我已經踏進了彼岸?
 
(朋友,你的道境早已比孤先生高出幾分,他再也不知道你的能力了。)長空傳來的話頓時令我受寵若驚!
 
(笨笨的雲兒,快點回答孤爺爺啦~)嘿嘿,還好有氏清這心靈上的敲頭功呢~
 
「我...我剛剛能聽見,只是現在尊者先生卻是沒在說話...」
 
        不知為何,自從攀上了這境界,再看見其他的人後,我再沒有全無保留的去信任任何一人——三位愛妻是除外——其實我連長空的話也不敢盡信。
 
「尊,尊者!為何不告訴馮懿雲?!」現在的孤燕飛,正在亢奮和失落之間如鐘擺般不斷變動,心情起伏之快跟平常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這事說來話長。」長空的身體又落到地面上,然後竟然挑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這要跟赤鋒也扯上關係了。我想你們也記得當初孤小姐和馮先生(長空連稱呼都改變了)能夠結成佳偶,是因為馮先生能夠做到一樣其他男人做不到的事...」
 
(嗯?若我想想...是我能夠一個應付三位女朋友的能力嗎?)
 
「蠢雲兒!是體香啦!」氏清竟然直接將答案說了出來?!
 
「唔...小清竟然跑到楊小姐的身上?妳們真是胡來...」不過現在孤燕飛實在沒有想其他事的心情了。
 
「對,是孤小姐身上因為有着2個靈魂,所以身體結構也出現了改變,發出一些特別的訊號。而之所以馮先生會嗅到這個訊號,就是因為赤鋒在她女兒的兒子中動了手腳...」
 
        吓?!所,所以我和如靜,氏清的結合原來是"指腹為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