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後: 第廿六章：決定
結果在接下來的一天半內，我們難得有最溫馨的相處時間。
首先是和爸媽，狄雲大哥和靖妹子。
我也不知解釋了不知幾多次了，但他們還是覺得這一天半將會是生離死別。結果他們也不約而同地留在我家裡——反正這裡也足夠大了。再加上一個接近從未出現的外公，我們也可以將馮家的歷史好好理順了……
燕赤鋒，即是我的外公。他在年輕時期和孤燕飛爺爺同是龍隱寺的核心人員。聽他及媽媽說，龍隱寺除了中央之外還有四個合院，給予擁有不同潛能的人進修。外公以前是南合院的宗家，所以他在內功相關的修為上會比較突出。亦因為他對於人體內在的理解，他才有那個靈魂轉移的偉大理想，只是執念令他一直不理解天道。
孤燕飛則是北合院的宗家，在岳父大人被封鎖後他更成為了住持——即是龍隱寺的最高領導。可是龍隱寺既是一所研究人類無限潛能的機構，自然要對所有情況都作出打算，任何比拚和陰謀都是被默許的，故此外公說他以前跟孤爺爺可說是生死相搏的對手，連之後媽媽的存在也是外公的一隻棋子。只是之後孤燕飛踏出了最大的一步，製造出如靜和氏清這個生命體，才讓外公另覓蹊徑，跟着長空先生潛修２０年……
而當年爸爸的出現也是令媽媽決定離開龍隱寺的主因，外公因此氣得跟媽媽斷絕了來往。更重要的是媽媽曾經是西合院的宗家，她的身份令她需立下重誓：在龍隱寺外不再使用武功，以及不能再回到龍隱寺內。這樣的誓言，換來的就是她可以和爸爸相守一生，以及生下３個令他們又頭痛又驕傲的孩子……
（不要臉～自己讚自己啊～）唉呀，又被氏清聽見了。
（雲兒，你會覺得天水計劃是令我們這一切發生的因嗎？而且那位上任住持又是誰？）呵，氏清現在還是那麼好奇，只是連長空先生都不知道的事，我這局外人又怎可能知道了？
（你才不是局外人啦，何況……）我感覺到氏清的稍稍遲疑，然後她再說下去：「何況我的夫君也是個偉大的人～」
「唉呀！姐姐又在跟郎君調情！魚魚快過來！」亦寧當然會聽見了，氏清就在她身體內啊。
「呀？沒所謂了啦～明天姐姐就要重生了，我們還不如想想那時姐姐會長甚麼樣子～」哈，小魚竟然這麼豁達？
只是當如靜過來坐在我們身旁時，她突然抱住肚子吃痛一聲。
「阿懿啊，水水又在踢我了啦……」自昨天我給小魚腹中男孩——嗯，已經知道是男嬰——取名「聽潮」之後，她就一直在苦思小男孩的乳名，結果就給她想到跟大海有關的水水了。
「郎君！想想也在踢我啦！」好好，這是念雲的乳名呢。
呼，所以我就跟大家說，不要妄想三妻的生活有多麼愉快。你每天會有很長時間花費在安撫她們的爭風吃醋裡。
在第二天早上，我們整個大小馮家一同前往如靜的老家。如靜在事前沒有跟岳母說過岳父的事，只是說孤爺爺有些重要的事要先做，還需借用我的力量云云。岳母自然沒甚麼主意，她只是對於孤爺爺要她在冷藏庫取出一個大膠袋感到有點奇怪……
噗，我的右手竟然成了凍肉？
把右手接回的場面自然不會給大家看見了，而且愛妻們來到這另一個家，自然又要有另一番性情和動感，若不是紅姨姨叫停如靜的話，她真的會在腹大便便的情況下下田工作……而眾愛妻也逐漸接受我的神通，所以連自行完成接駁手臂這種醫學上的奇蹟，對於她們而言也只是呼吸一樣自然。
「雲兒，你的右手力量運行正常嗎？」氏清和我經歷過日本的大變，也知道不少關於我力量的事。
「主要都是在修復破損組織上，幸好這手是在我到達彼岸後才切斷的，不然待會的手術就要一個月後才能施展了。」眾愛妻當然明白是怎樣的一回事，只是岳母大人和紅姨姨完全摸不着頭腦，但她們住在這個非常家庭多年，也知道很多事情不知道比知道的好……
「馮懿雲！我回來了！」突然孤爺爺的大叫聲從屋外傳來。
看來最心急的一定是孤燕飛爺爺了，我感覺到他的人還在幾百米外駕車回來呢。我也順便展現一下自己重拾兩臂的功法：隔空把門打開應該不難吧？
「好，好！你對這次手術有多少成的把握？」孤燕飛把車上的２個裝着人類身體的大箱子取出，並放在他房間門外的草地上。
「你和岳父的靈魂……」沒錯，我需要先知道他們有沒有為了爭奪身體的使用權而傷到靈魂。
「當然沒事，這些年都是這樣過了。」
……寒意？
（雲兒……現在先把貓爸爸救出來再想吧。）嗯，連氏清也感覺到端倪了。
而一直在旁耳聽目睹的貓媽媽，當然聽出從中的意思：她多年回不來的丈夫，今天要回來了！如靜早就知道岳母的反應了，老早就和紅姨姨一人一邊攙扶着她。本來她們想讓岳母進內堂休息一會，但是身心堅強的岳母當然不肯放過時刻。
孤燕飛把２個箱子打開。咦？一男一女？
「氏清，我找不到跟妳舊身體太像的身體，妳就先用着吧。」
（嗯……雲兒啊，她……不好啊。）
（不好也沒辦法了吧。我就算怎麼厲害也不能像爺爺那樣給妳找副沒有靈魂的身軀啊。）
（笨姐姐，依我看這身體不錯了啦，而且醜一點也好，不要給妳一直勾引……嗯嗯！）哈哈，寧寧竟然用上氏清和我的心靈頻道？而且還被氏清＂封嘴”了。
（可，可是她的胸部……）噗，原來是這個。
「身體已經解凍得差不多了，我們來吧。」
氏清丫頭還是有點遲疑呢。
（色狐狸，妳的好夫君可以在事後幫妳易容啊，忘了在小田原市那時我們是怎麼避過大部份殺手的嗎？）
（連，連胸部的大小也可以嗎？！）……到底她是被誰洗腦，洗到認為胸部大才是好的？
（還不是你家裡那２頭乳牛害我妒忌了！）……哈哈哈！氏清罵人了！而且還坦白說自己妒忌魚魚和小羚羊？
「呀！臭姐姐！快給我滾出去！再用我的身體亂說話待會不給妳吃飯！」
好好，氏清終於願意了。
接下來可說的事也不多。我一隻手放在孤爺爺的胸口上，另一隻手放在他準備的身體上。我本以為是岳父會使用新的身體，可是孤燕飛卻說害怕岳父靈魂太虛弱接受不到新的身體，結果就是孤燕飛的靈魂經過從我的左手流到我的胸口，再經我的右手緩緩進入新的身體。
「嗄……這就是新的身體？」孤燕飛畢竟是第一次接受這種＂手術”，縱使他已有相當接近隱武的境界，但某些經驗對他而言就是如此新穎和另類。
「岳父大人，恭喜你回來啊。」我將一小部份的生命能量分給孤天青，因為在孤燕飛離體時似乎帶走了不少的能量……
「爸爸！」如靜再也顧不上岳母了，她對父親的思念讓她縱是身懷六甲也顧不上了，一個箭步便向岳父跑來！
岳母也緊隨其後，畢竟予她而言岳父的＂復活＂正是她心中多年的寄望啊！
「馮懿雲，借一步說話。」孤燕飛卻不給我任何時間，等他初步掌控好新身體後，便把我徵用到自己的院子裡了。
「你確定我的靈魂沒有受損？」孤燕飛仍然如此單刀直入，不浪費時間在任何寒暄上。
「我不可以保證甚麼。若果１０年後你發現自己損少了哪些東西，難道我也要替你去找？靈魂轉移本來就是接近違反天道的事，不遭天譴就已經……」
「那可是龍隱寺欠我的！」他果然仍然不能釋懷呢。不過這跟我又有何關係？我才不要為他保證這種事。
「那現在你已經得到想要的了，之後又要怎麼過？」不知怎的，我突然問起這種不像３０歲人會問出的話。
「……孩子，似乎你也離那一方不遠了。我自有去處，天青家的事，就由你跟他們去說吧。」原來他還是不知道我已經在那一方，那就省了不少麻煩。雖然我對他所說的「自有去處」有點好奇，但既然大家所修的道有所不同，那我就不跟他去理論甚麼了。
「你永遠不再回這裡？」
「唉……我已經被這個家困了５０年了，給我這半百的老頭子轉換一下環境吧？而且天青……就算當年情況如何，也是我欠他的。給他再見到我，難免會讓他想起以前不愉快的事。我不如就此從他的生命中消失吧？就像燕老頭和他女兒那樣。」
然後，孤燕飛真的走了。
他在我面前也不需裝作正常人了：他用上一種玄奧難明的方式，直接穿過了半開的窗戶，就此離去。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孤燕飛？孤家寡人，孤燕飛翔。
我也不在此處停留，畢竟外面還有家裡最值得高興的事等着我呢。
「嗯？怎麼大家都在等我？氏清那邊先給我休息一下吧？」然而大家的表情卻不似是在想這個問題。如靜和亦寧兩人站後了一點點，然後……
「謝謝阿懿～」如靜歡愉地向我道謝後，眾人突然將我抱住，然後把我拋上天空！
哈，這一定是小魚想出來的。
我看見如靜眼中歡欣的淚水，也看見亦寧為如靜高興的微笑，又有岳母縱是仍然驚魂不定，但望向岳父時那真摰而盼望的目光。更有我一家幾口中：外公滿意而平和的眼神；媽媽和爸爸為我感到驕傲的笑臉；最後是狄雲大哥及靖妹子那點依依不捨……
是呢，三日之期還有一天就到了。
我怎麼可能捨棄我的家人？雖然第一個選擇是每年可以＂放監”２個月，但同時地我的妻子和孩兒們則只能留在人世。要我每年只能看見她們２個月，這讓她們跟活守寡有何分別？！而且就算我們都可以忍受這分離之苦，我卻要眼瞪瞪的看着她們慢慢變老！我的本意是讓我們同壽，在一片靜土上當神仙眷侶啊！
選擇二則是我們小馮家和現實世界切割，讓我們都在秘境內繼續當幸福夫妻，有個美滿家庭。可是這樣便要跟家人……而且愛妻們在人世也有相當大的牽掛啊：如靜還沒跟岳父好好過生活；亦寧丫頭還要看自己的弟弟長大——已經超聲波確認是男的了——氏清雖然不說，但我感覺到她對北條家仍然有一點不捨的。
唉，該如何是好？
「怎樣了，朋友，想好了嗎？」
我竟然已經想了一日一夜。
「唉，長空先生，我真的不懂得做這痛苦的抉擇。」
「……嗯，那麼你的想法是甚麼？」出乎意料地，長空並沒有很大的情緒起伏，看來我並不是第一個要為難他的人了？
「我了解隱武的規則，可我和愛妻們仍然有相當多的塵緣未盡，所以……」
「說出你的方案。」嗯，終需直截了當。
「我想和愛妻及孩子留在人世５年，再進入隱武世界。」……希望我這要求不太過份吧？３年，不，２年我也可以……
「我還以為你起碼會說２０年的。」吓？！
「朋友，當你來到了這個境界後，不妨重新思考別人給你的選擇有何種意義。你仔細想想，便會知道我給你的２個選擇其實都沒有任何約束性可言。」對啊，因為我若果要犯規的話，除非秘境是採取殺無赦的態度，否則……
「沒錯，規矩只是給思慮不周的人去守的。你既然已花上那麼多時間去想出各種可能性，我知道你一路以來都是為了身邊的人去付出，自然不會是壞人。你隨意去調配在人世和秘境的時間吧。秘境那邊從來都沒有明確規定過甚麼，呀有，不能過份干涉人世的運作而已。」
「這……這就結束了？我可以繼續這種生活下去？」
「可以。」
「這……這實在不符合我心中的想法。」
的確，我不覺得隱武會有太多規條，但我更覺得隱武不可能放任大家在人世亂走……
「沒錯。本來我是想你在不自覺時才對你施法的，可是你心性和智慧比一般隱武也高，那就讓你明白一點吧……」長空在空中單手對我比出了五根手指，然後……
「放下吧！」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如洪鐘一樣敲進了我的心海，並似乎要改變我心海裡的一些念頭……
「對不起，我一定要這樣做。」我這時已看不見長空的臉，因為他剛對我施的法術……
（雲兒別去想它了！快回來！）
……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