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分手了】

10

距離年尾交大數的日子迫近,我們都像面對會考的中學生,
無論平日是多懶散多逞強的劣童,這兩個月,也得扭盡六壬,尋求成績突破。

星期日的晴朗早上,從被窩中掙扎逃脫,跌跌撞撞的爬起來準備那該死的proposal。
甫一踏出房門,我發現,



妳回來了。

如常的在大廳沙發上,觀賞電視節目。

我有點無名火起。

原來昨晚不是做夢。在熟睡中的凌晨,我依稀聽到妳回來時的聲音,
門鎖的轉動,廁所的水龍頭,地板上的腳步聲…

「響…響到既?琴晚…玩通頂…?」



「係呀,琴晚詠欣生日,去左唱k,太夜無番媽咪到…妳ok…架何?」

「哦…哦…咁妳,一陣點?」

「我轉頭出去架喇…約左見客。」

我發覺我實在太了解她,相信她也很了解我。她知道,我不會為此說什麼。

對,我又真的沒有說什麼…就算是朋友,這種忙,也會幫吧。



何況前度…
你說是吧…?

我沒好氣地坐到沙發後方的電腦桌上,按下開啟鍵,繼續對鍵盤敲打。
而妳,則在我前方的沙發上吃着薯片看着假日早上的爛趣味重播節目。

「嘻…嘻嘻…」

電視內傳來遊戲節目的聲音。

「答…答答…」我繼續看着螢幕,把稿件餵進電腦中。

「哈哈…哈!又會咁既!」Miki邊吃着薯片,邊掩咀失笑。



「答…答答…」我必須要保持專注,靜心。照目前的進程,跑街、洗樓也趕不上同事們的尾燈。

電視內傳來獎門人的笑聲。

「哈哈哈…」Miki笑聲更大。

我乾咳了兩聲以示不滿,托了托厚重的眼鏡,又回到Excel 格仔世界內。

電視繼續在狂歡,窗簾在熱烈拍和。

過了大約三四分鐘吧,Miki爆笑了起來。

Miki很愛笑,亦很容易笑。曾經我覺得她的笑臉可愛得像天使,我的任何爛gag,我的扮鬼臉,
我的幼稚小把戲都能逗得她不亦樂乎,樂上半天。
她的笑容就像清晨綠葉間滲出的赤誠白光般純美。



為何現在…有一種煩躁感覺凝聚在心頭。

「嘻…哈哈…」

再也按捺不住,我霍地從座位站了起來,一手拿起在旁的搖控器,卡的一聲無情地把電視關上。

樂也融融的歡樂世界一下子被轉了頻道,落入無情寂靜的冷酷異境。

她愕然從沙發上轉個頭來望着後方的我。

我沒有直視她,坐回椅子上。

拍的一聲,手打在鍵盤上。



「我諗…妳都係走啦。」我簡短的說。

目光注視在電腦螢光幕上,指尖繼續舞擺。

整個房間只殘留着沒人性化的空洞答答答答鍵盤敲打聲。

鍵盤不痛,我更痛。

空氣特別平靜,她沒有作聲,只默默地呆在沙發上。
窗簾不敢亂動,瑟縮一旁。
Ukulele 不敢亂說話,借勢躺在地上。
打破沉默的是我。

「妳覺得咁…合理咩?」



「唔…」

「我地分左手架喇…無理由你貪自己方便,鐘意就上下黎…鐘意就…」

音量愈說愈細,老實說,對着前度說出這樣的話…

我覺得,

真的很核突。

但,

話…總得要說。

「我都唔想搞到我好似好衰咁…不過我覺得,係要講番清楚…妳,明架何?妳…明唔明啫?」

我繼續解釋着自身感受,語調很輕,努力地選擇着正確詞彙,就像小心翼翼把水倒進三角型紙水杯中。

「明…得啦,我會搵日一次過執番曬d野番去。」

「係…合理…架嘛?妳覺得呢?」我並不確定。

「岩,合理,你話咁就咁啦。」

電視,水龍頭,牆上的時針,手機,也為着我們默然哀悼。

四周空氣凝固起來,重得讓我肩膀上出現陣陣酸痛。

我繼續埋頭苦幹,她站起來準備出門的行裝。

答答答…

如能讓我選擇,我寧願她一次過離開,不如不見。
最低限度,大家仍能留個好回憶,或許在某年某日的某個節日街道上,輕輕的想一下對方。
但現在每次這樣的角力,只會增添雙方的反感程度,這是我最不願意的。

做不成一世情侶,也不要做一分鐘敵人吧。

「當有一日你有新女,咁點呀?」栢耀曾這樣提醒我。

「我走喇…蔣洛文。」站在大門前的Miki對我說。

「唔…咁咁…而家妳去邊呀?」

「番阿媽到囉。」

「唔…」

「我唔會再番黎架喇…」

「…」

門沒情感地關上。

冷清清的,我一個人。

窗外而來的暖風擦拭着我臉旁,像要給我一點點僅有的關懷。

她走了…我這樣問。

她走了…我這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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