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脫下上身衣服,紮在手掌上。他吩咐Eva 和Michelle道,「我現在爬下去。這升降機槽很深、很危險,妳們別要跟著爬下來。」

「那你去到控制室,可以先重新啟動升降機嗎?」Michelle問道,「萬一有甚麼事,我們也可以下來幫手。放心,我會幫你照顧Eva。」

「好吧!」郭嘉望著漆黑的升降機槽,像是個無底的黑洞。他助跑兩步,向著懸掛在正中央的鋼纜跳過去。

他左手先捉到鋼纜,可是他單手不夠力支撐體重,手掌上的衣服很快便磨破,虎口也磨損了一大塊皮。

郭嘉右手及時捉住鋼纜,止住跌勢,否則早已直接跌下這個萬丈深淵。





他勉力手腳並用,下降了好幾十分鐘,兩邊手掌都磨出鮮血。緊張帶來的手汗,令他雙手痛得發抖。身上每一吋肌肉也在酸痛叫苦,他快要支撐不住...

就在毫無預警之下,郭嘉踏上了一張床塾。這是他三十年前,刻意丟棄在電梯頂的。他沒空回想那幾天恐怖的歲月,他沿通風口,直接跳到升降機內。

他按下控制室樓層,升降機門一打開,他頭也不回地跑出去。控制室空空如也,小明顯然已經離開。

「小明...老婆!」郭嘉大叫,妄想小明可以給他一點反應。他重啟升降機,讓還在地面的Michelle和Eva可以下來,一併參予搜救。

郭嘉在食物倉庫中再跑了一圈,也沒發現小明踪影。照理小明行動不便,沒有其他人參扶的話,只能用爬的。她沒可能離開這一層,特地回到房間自殺...





郭嘉忽然像想到了甚麼,再跑回去電梯大堂。電梯大門打開,Michell 和Eva就在裡面。

「爸爸,怎麼了?找到媽媽了嗎?」Eva緊張地問。

「還沒有,她可能在下一層,」郭嘉一邊說,一邊按下下層按扭。

大門再打開的一剎,郭嘉又一支箭似的,向左邊房間跑了出去。Michelle看在眼裡,心裡有點不是味兒。原來自己曾經喜歡那個人,心都跑到別的女人身上。看著郭嘉緊張的神情,Michelle知道他有多著緊小明。

「Eva...妳爸爸好像真的很愛很愛妳媽媽...」Michelle跟Eva走出去大堂。





「對,爸爸整天把媽媽掛在口邊;不過媽媽好像認為爸爸的愛,只是出於同情,」Eva說,「我們的家在左手邊,我們起居飲食都在那兒。」

「那右邊呢?」Michelle好奇問道。

「爸爸說那是食物貯存倉庫,一直不準我進去,」Eva露出一隻虎牙笑道,好奇的說,「Michelle姐姐,妳可以帶我進去嗎?」

「好啊,一起走吧,」Michelle說。

她們兩個女孩,迷了幾次路,在差不多一模一樣的房間中來回走。這裡跟Michelle三十年前見過的樣子,改變了很多。所有傢俱都七零八落,似是一個加大碼的廢物回收倉庫。

她們來到其中一間手術室門外,直覺教Michelle感覺到不對勁。Eva停下腳步,沒再向前行;Michelle嗅到一種似曾相識的臭味...血腥味!

Michelle深呼吸一口,鼓起勇氣打開手術室大門!

這跟Michelle認識的手術室不同,裡面更像是屠房。地板上沾滿烏黑的血跡,有些新的、有些已經結成污黑色的血塊;中央的手術枱上,整整齊齊的放置了三排人類胸骨;腸臟和朱紅色的肝臟散了一地,傳來惡心的惡臭...





Michelle沒猜錯,郭嘉他們卅年以來,就是靠吃其他參賽者的屍體渡日。她小心不敢踏到地上的內臟,躡手躍腳的走到冷藏庫門前,正想打門開金屬大門...

「噢~~~!」

Michelle聽到遠處傳來嚎哭聲,她離開屠房,拖著Eva的手離開。

「這是爸爸的聲音!」Eva緊張地說。

「我知道...」Michelle看了Eva一眼,二人沿著哭叫聲向前走。哭聲由不遠處傳來,她們拐了幾個彎,跑到了第二間手術間門前。

Eva 放開Michelle,逕自打開大門。裡面甚麼都沒有,只是隱約也嗅到依稀的血腥味。火爐旁的煤氣喉被切斷了,轉駁入雪房內。Michelle看得眼熟,這是她幫助婆婆和建築師Freeman,用煤氣注入雪房的自殺方法。

「嗚..........」雪房內傳出郭嘉的哭聲。





Michelle按住Eva肩膀,「我想妳還是別進去...」

「嗯...」Eva似乎感覺到事態嚴重,點一下頭,站在原地。

Michelle打開雪櫃門,立刻見到郭嘉背影。他跪在地上,悲愴飲泣。地上躺著兩具屍體...Michelle定睛一看,呆了半响...

左邊一具骷髏,頸項以下,全是白森森的骸骨,甚至連丁點內臟也沒有,只剩關節眼還留有些許筋腱連接著。但是頸項以上,仍保持著一具臘黃膚色的人頭,皮膚似是發霉似的,佈滿一層薄薄的灰藍色霉菌。頭髮掉了許多,眼窩凹陷了下去。眼皮沒法子蓋緊,露出點點深灰色眼白。Michelle不敢多看,但覺得這塊面孔很眼熟,這是...這是海象...

Michelle看看郭嘉。他伏下去抱著緊另一具屍體,這是一張Michelle極其陌生的面孔...燒傷過的粉紅色皮膚、殘缺不全的鼻子、燒光了的頭髮,就像一個受詛咒的魔鬼面孔。她只有一條腿,手腳同樣滿是一截截粉紅色的燒傷傷疤...

她臉上殘留著生前最後一道微笑,似是在跟那個對她不離不棄的男人,含笑道別。而屍體的右手,在臨終前一刻,牽著海象灰白的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