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我打著石膏一拐一拐地回到班房。
 
「哇!原來真係咁大獲。」
 
「怕咩啫,人地有女朋友照顧。」
 
「咁大舊石屎包住佢,咁咪無曬感覺囉?」
 
說完,他就用手打了我的腳幾拳,我痛得眼水直流,卻閃不了。
 




任人魚肉的感覺真不好受。
 
「屌屌屌屌屌!」我用拐杖打走他:「真係痛嫁!」
 
「我番去上堂先喇,陣間再搵你啦。」樂宜悄悄地說。
 
「嗯,食飯見啦。」
 
我回頭防範那群變態的攻擊,突然臉頰一陣溫熱傳來。
 




扭頭一看,兇手已經逃之夭夭了。
 
我笑了,她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膽的。
 
「wuuuuuuuuuuuuu。」現場爆出一陣歡呼聲。
 
收聲啦,A0怪。
 
哈。
 




 
 
渾渾噩噩,又撐到了午飯時間。吃飽後,發覺球隊的人都在練習。
 
「逸BB!」隊長馬上迎了上來。
 
「哇,你地咁勤力嘅。」我說。
 
「食飽無嘢做,咁捉佢地陪我打波囉。」阿居也走了過來。
 
「係喎,場波最後贏定輸?」
 
「輸咗啦屌。」阿居臉色有點不悅:「條仆街,擺明有心整傷你。」
 
我笑了笑:「是但啦,咪拎個第二囉。」




 
「挑,拎個第二有幾閒,又唔係未拎過,最驚你以後都打唔到波姐。」
 
「無事,個醫生話半年到就恢復正常。」
 
「咁都好啲,如果真係有咩事,我一定打柒條友。」
 
「哇......你講嘢咁基嘅。」我跳開一步:「我唔鐘意男人嫁喎。」
 
「得喇知你叻喇,唔阻你,打波先。」隊長回到球場。
 
阿居伸了個懶腰,說:「唉!買嘢飲先。」接著他看著我:「一齊?」
 
我愣了幾秒。難道他真的愛上我了嗎?
 




「好呀。」
 
到了小食部,算是個聊天不會被其他人聽到的地方。
 
他定睛看著我的腳,看得我都有點發毛。
 
「望夠未呀......」
 
「你隻腳......真係無事?」
 
「咁都叫無事?」我笑了。
 
「唔係呀,我話你好翻係咪真係可以打翻波。」
 
「係呀......做咩呢?」




 
「係咪真嫁?」
 
「呃你做咩啫?唔通真係驚你真係去打條友咩!」我開始有點不耐煩。
 
「咁就好,姐係有人搵你打比賽啦?」
 
「吓,有呀,你點知嫁?」
 
「嘻嘻,因為我都有囉!」他臉上有藏不住的興奮。
 
「吓,你又有?」
 
最近的國家隊很急用人嗎?
 




「挑,你有我點解無。」
 
也對,他打得比我好,照理他應該也是被留意的一個。
 
「我奇怪姐,啲國家隊好似好等人用咁。」
 
「都係嘅,我都差啲以為佢講笑。」
 
「邊隊搵你?可能我地同隊呢?」我笑說,雖然知道沒什麼可能。
 
「荷蘭囉。」
 
「荷蘭好吖,都拎過一年獎,風景又靓,住嗰度人都開心啲。」
 
「很想要吧~」他露出個不可一世的表情:「咁你呢?」
 
「美國。」
 
說完,他的表情慢慢變成一顆葡萄。
 
「美國拎過咁多次第一,咁都會睇得上你?」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說我不夠資格,只是議事論事,何況我自己也覺得我不夠資格。
 
「我都唔知呀,佢地話係David Lee點名要我。」
 
他的臉變成了一串葡萄。
 
「嗚呀!你就好啦,冠軍隊伍嘅球員指名要你。」
 
「咁又真係幾爽嘅。」我笑了,這種自豪感,可能一生也不會遇到第二次。
 
 
「好啦!」他突然嚴肅起來:「話知你係咪強隊,我一定會贏你。」
 
......
 
「低能,我都未必會打。」
 
他張大口,似乎不能接受。
 
「點解唔打呀?」
 
「咁......我依家自己一個走去外國,咁佢點呀?唔通叫佢等?你都知排球運動員生涯唔似其他運動,我地喱個年紀,至少可以打十年。唔通真係叫佢等我成十年?」
 
更重要的是我答應過不會再令她擔心,我不想再打破自己的承諾了。
 
他看著在遠方喝檸檬茶的樂宜,沒有回應。
 
「咁你姐係諗住放棄?」
 
「我就係唔知囉,仲諗緊。如果我放棄,書又讀得唔好,可能又係廢青一個,廢青學咩人拍拖,更加唔好講結婚生仔啦,哪有錢?」
 
「咁又真係幾難諗嘅。」他頓了一會:「不過我係你我就會去打囉。有幾多人初戀就係終身伴侶,一生咁長,一定可以搵到個更好嘅。」
 
......
 
「拿戴翻個頭盔先,我唔係比意見你,喱啲關乎一生嘅嘢都係你自己諗翻好啲。我翻去練波喇,你自己諗真啲。」
 
聽他一說,我更拿不定主意,現在來說,好像真的應以自己的發展為重。
 
轉眼間他已跑走了,留下我一人拿著兩包薯片呆站在小食店前。
 
算了,拿給那饞鬼吧。
我以後還會有機會給她零食嗎?
 
「細佬!」
 
我轉頭一看,發覺小食部的阿姨在叫我。
 
「食咩薯片呀?食能得利啦。」她給了我兩包能得利,然後拿走我的薯片。
 
「啊?又係你?」
 
「係呀又係我喇。」她認真的看著我:「你諗住點做呢?」
 
我想了一會,她應該是在說排球的事吧?
 
「咁都比你聽到。」我打開能得利的包裝:「個個都問我,我真係唔知呀。」我苦笑。
 
「白痴。」她冷笑一聲:「隨心而行,就係咁簡單。」
 
......
 
「唔明?」
 
我搖頭。
 
「因果早已結好,你睇落好似有兩條路,實質路係通去同一個地方。睇落有選擇,咳......但其實無選擇,你一定唔會揀另一條路。」
 
她說完就背著我咳嗽。
 
我想了半天,終於想出結論......
 
到底佢講緊乜春?
 
好一會,她終於咳完,閉上眼微微抬頭:「我屌你老味。」
 
聲音很低,但我也聽得清楚。
 
「明未呀?咳咳咳......」她好像呼吸都有困難。
 
「......洗唔洗幫你叫人?」
 
「明未!」
 
「啊......明喇。」既然她這麼辛苦,我也不想令她再多費唇舌了。
 
「明就得啦,走走走!」
 
怎麼話題轉得這麼快......
 
被她趕回操場,看著來來往往的球,瞬間我像走進了前所未見的華麗球場,接受著前所未見的觀眾的祝福,面對著前所未見的對手。
球被二傳手舉起,我與球同樣在空中飛翔。
 
每一盞光管都是最優質,抬頭直視也不會刺痛,反而更鼓勵我靠近,愈靠近就愈感覺到打在我身上的光柱成了觀眾目光的指路人,大聲地告訴他們誰才是此刻的主角。
 
球恰好在我的最高擊球點停滯,何等到位。
這種二傳,給我打了一百萬球後都依然會貪婪地想要更多。
 
拉緊全身每一絲肌肉,帶動關節扭動,讓忍耐多時的力量全數奔出。
 
「砰!」
 
面對迎面飛來的球,我居然忘了閃避,硬生生的用臉吃下了。
 
「啊......」
 
痛死了。
不過也將我從過多的幻想中抽了出來。
 
迷之音:子曰:FF傷身。
 
「低能!」樂宜笑得眼淚直冒:「有無事呀?」
 
「哈哈哈哈哈!」球隊的人指著我大笑,他們可沒樂宜那麼溫柔:「傻仔呀!不如球球都瞄住佢打啦!」
 
我聽後心一寒,行動不便的我要躲開他們故意瞄準的球可不是一件易事。
 
「此地不宜久留,走喇!」
 
反正午飯時間也快完結,早早回去還比較好。
 
......
 
「啊!!!終於放學喇屌!」我身邊的一個同學大叫。
 
然而他顯然是被喜悅沖昏了頭腦,甚至忘了地中海老師還未走出課室。
 
「同學你出一出黎。」
 
我們對這情況也見怪不怪了,他幾乎每節課都會抽一個幸運兒和他聊聊天。
 
只是今次的名額被一個自薦的人佔了而已。
 
忽然我的脖子被瞬間冷凍成冰。
 
「凍柑!」
 
「許!」怪叫一聲後,我轉頭想找出兇手。
 
誰知兇手已笑咪咪地等著我。
 
哪有這麼淡定的兇手啊?
 
我單手夾住她的頸,說:「公然襲擊傷者,該當何罪?」
 
「大膽!」她回應:「下星期比賽,唔去練習,該當何罪?」
 
我想了想,無言以對,放開了她。
 
她接著說:「佢地叫我上黎叫你嫁。」
 
球賽早已結束,我也再沒借口不出席了。
 
「辛苦曬喇。」我牽起她的手:「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