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人們總能以習慣把異常視作正常?
  
一秒、一秒、一秒…
看着牆上那電子鐘的數字仍舊跳動,就只有它仍在跳動。
已是17:23:50,還有十秒嗎?
59…60。17:24:00。
警報沒有響起來,也沒有獄警在搜尋,他們都已習慣了嗎?
抱歉,我可還沒有習慣這不現實的事。
何以人們總能以習慣把異常視作正常?
 




早已想不起,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是多久以前的事。
在這樣的牢房中,時間沒有意義。
不斷的數算着時間,一秒兩秒的直到闔上眼,然後睜開眼,這世界還是沒有改變。
活在牢房的人,只是在同一分鐘輪迴着。
 
那一天的17:24:00,我消失了,就這樣平空的消失了,全然沒有先兆沒有來由地消失了。
警報聲四起,獄警亂作一團。那時,還以為是別的牢房有囚犯跑掉了,直到自己的名字在空氣中回響,我才知道,我便是那跑掉的囚犯。
想想也對,那些沒靈魂的傢伙,他們早已習慣,被把他們囚禁於此的人灌輸着奇怪的想法,卻不反抗不堅持,只要成為了他們的一份子便能離開這樣的輪迴。
這些傢伙當初堅持着的心,早已不再跳動。
會跳動,就只有牆上那電子鐘。那顯示着不會流動的時間的電子鐘。




 
我沒有永遠地消失。
一分鐘過去,當電子鐘顯示出17:25:00,我看到大批獄警包圍在我牢房前,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
這次動盪,只維持了一分鐘。
這一分鐘,我消失,又再出現。誰都難以相信,包括我。
 
「可真羨慕你啊。在這一分鐘內,誰都無法看見你,你能隨心所欲的做任何事,就好像…」在剛消失的一秒,同囚的人邊說邊笑,露出一副色迷迷的模樣。
「是這樣嗎?我對這裡的可都不感興趣。」他沒有回應,是沒聽到嗎?
17:25:00,我又從虛空中回到現實的世界。「怎麼了,去看什麼漂亮的女人了嗎?」他笑着對我說。
「不。」我不想再作回應,都厭倦了,對這裡的人,也對這裡本身。




能永遠地消失,多好。
做任何事嗎?我沒有什麼事想要做,我只想消失,消失在這腐朽的世界。
不。在這一分鐘,我能做任何事。兩個字隨着我的身體一同出現。
越獄。
 
好久沒見過這樣的藍天。難得的好天氣,一眾囚犯都被喚到這裡來勞動,只要作出越多的貢獻,便能越快被釋放。我從不相信這樣的鬼話。
每個人都努力的勞動着,流着無謂的汗水。
或許他們的肉體當真能被釋放。只是,他們的靈魂,早就永遠被囚禁在這裡。
我沒有拼命勞動,偶爾看一下遠處的時鐘。
能力就該用在拯救,而不在等待被拯救。
已是下午五時。秒針也在勞動着,不斷的擺動。它不住顫抖,越漸靠近二十四分,秒針就抖得更厲害,就像我的手一樣。
 
二十四分。
這一整天,我都在等。不,就像這一生,我都在等。
等這一分鐘。




下午五時二十四分。
 
秒針跑了六十秒,才把分針推動了一步。
我像那最卑微的秒針,不曾停步,拼命的跑。
這一分鐘內,我能跑多遠?
這一分鐘內,我能離開這囚禁靈魂的牢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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