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短篇系列：《彼岸》: 玻璃(下)

人終歸也是眾神的玩偶，我不知神明有否創造了人類，人卻必須敬拜眾神方知前路的光芒。
是眾神創造了人類？還是人類創造了神明？
 
心懷信仰的我們，追隨着我們的王，我們的神，開展了歷史上不曾有過的戰爭。
這是一場為了土地、為了名譽，也為了尊嚴的戰爭。
「名譽、尊嚴，都是屬於我們的。要記在你們晶瑩的心內，一點都不能少。」王曾這樣說過。
但其實，這場戰爭沒有為了什麼。
只是一場嗜血的戰爭。
逼使敵人跪下、屈服，然後以手中的長矛刺破他們的胸膛，挖出血淋淋的心臟，看一看是黃金還是石頭。
高舉敵人的心臟，是閃閃發光，還是黯淡無光？




 
只是，越是展示着我們的力量，世人卻只有更懼怕我們。
他們懼怕，他們憎恨，他們團結，他們反抗。
就像黃金象徵的貪婪，又像石頭象徵的無情。
只有我們像玻璃，脆弱而堅強。
所以我們無所畏懼。
只要我們的王，我們的神還站在前方，我們將無所畏懼。
直到他的頭顱在我面前掠過以前，我一直這樣的深信着。
 
「名譽、尊嚴，都是屬於我們的。要記在你們晶瑩的心內，一點都不能少。」王的聲音依然迴響。




 
就這樣倒在血泊之中，被他們一件又一件的扒下盔甲，就像我們曾對他們所做的一般。
沒有了盔甲的我們，也許真如玻璃般脆弱。
我們不是鑽石，不會被切割。在刀刃刺進胸膛的那一剎，我們早已裂成碎片，只是破碎的玻璃而已。
不，或許早在我們發起這嗜血的戰爭，在我們像黃金般貪婪，又像石頭般無情的那一刻起，那晶瑩的心早已破碎，只是我們從未發覺。
 
為何神明創造人類之時，要放進不一樣的心臟？又為何要把最脆弱的玻璃當作我們的心臟？
是渴望我們像玻璃脆弱而堅強？還是渴望我們能看透這晶瑩的心？
只是，我們都沒有看得透。
我們的心通透得藏不了一點污垢。




誰都看穿了這麼清澈的心臟裡的黑點，就只有我們自以為披上厚重的盔甲便無人能見，這脆弱也並不堅強的玻璃心臟。
 
陽光穿透心臟落到我的臉上。
溫度彷彿被留在心臟裡，沒有流到我因失血而漸冷的臉龐。
陽光也像缺了一角，是我的盲點嗎？還是只是玻璃上的小黑點？
我看不清，就只有我看不透。
如此晶瑩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