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抱歉,因為今天要工作所以失約了。」利用靈魂監察員手機的地圖裝置,眨眼間我已經來到寶兒家。

寶兒抱膝坐在床上怒瞪著我。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雙手合十道歉,幹了靈魂監察員成千上萬年,向人類道歉還是頭一次。

寶兒搖指書桌上的一件草莓蛋糕。

對了⋯勝男、芊妤、寶兒,都是同一天投胎,同一天出生的。





「抱歉,我忘記了今天是你生日。」顧著監察勝男和芊妤,完全忘記了和寶兒的約定。

「吃吧,還有幾分鐘就過生日了。」寶兒失望說著。

「幸好等得及你來,我不用上年,上上年,再上上年和再上上上年般,把你那份也吃了。」寶兒諷刺著說。

這蛋糕吃著有刺呢⋯

「對了!我想到辦法了!」還有辦法可以跟寶兒重過生日的。





「快穿上最厚的禦寒衣物!我們要出發了!」

「什麼?」寶兒感到莫名其妙,被迫穿上厚厚的羽絨和冷帽,小小娃兒穿得臃臃腫腫 。

「來!閉上眼,我們要出發了。」我打開手機的地圖裝置。

「三更半夜去那裡啊?」寶兒的眼睛被我一手遮著。

「我們現在要穿越時空囉。」藍色的光環包圍著我倆,強光閃耀,下一秒,我們來到世界的另一個角落。





「可以張開眼了。」我拿開遮著寶兒眼睛的手。

「嘩!這裡是什麼地方呀?」映入寶兒眼簾的,是一個陌生的外國小鎮。

「加拿大的黃刀鎮。」我拿出手機讓寶兒看當地的時間。

「為什麼?」寶兒被顯示的日期嚇倒了。

「這裡和你住的城市,有十二個小時的時差,我們的約會現在才開始。」我摸摸寶兒的頭。

「喔巴~你生前一定超會泡妞吧!」寶兒扭擰著說。

「是哥哥!不要叫得怪裡怪氣的!」我用力拍了寶兒的頭一下,這孩子最近沈迷上韓劇。

「但我們來這裡幹什麼?」寶兒向雙手呵出熱氣,這時候的黃刀鎮平均溫度也在零下二十度以下。





「來看極光呀,走吧,先準備點禦寒衣物。」寶兒的衣服抵不住這裡氣候的。

我和寶兒在簡樸的鎮中找到租借禦寒衣物的店子,寶兒穿好後我們找了寶餐局吃午飯⋯慢著⋯應該是宵夜吧。

「哥哥,我們為什麼來看極光呢?」寶兒用刀切著厚厚的牛扒。

「你有聽過關於極光的傳說嗎?」我見寶兒切得如此辛苦於是接過她的餐具代勞。

「沒有啊。」寶兒笑著雙手托著腮子。

「關於極光的古老傳說有很多的,有說法是引導亡魂往天堂的火炬,也有說法是黎明女神的美麗光芒,但最總要的,是看到極光,就能幸福的過一輩子。」我到刀叉交回寶兒手上。

「很浪漫嘛~情聖~」寶兒笑得非常古惑。





「我勸你還是少看一點韓劇⋯」這孩子的腦袋構造越來越古怪。

「不過這麼真的很不錯呢。」寶兒吃著牛扒,望內窗外雪白的景色。

「喜歡嗎?」這孩子吃得嘴邊周圍也是醬汁,我搋上餐巾。

「喜歡呀,不像我們的城市這麼多人,又吵又臭臭的,而且這裡白雪雪的,很棒!」寶兒連自己擦乾淨也懶,直接把嘴巴印上餐巾。

人類嘴唇的觸感⋯到底有多年無觸碰過了⋯

「哥哥?」寶兒察覺我呆住了。

「呀,那快點吃飽我們出去走走吧。這裡日照時間很短的,我們日落前還要去外島。」邪念驅散!邪念驅散!

「但是⋯哥哥你穿著這西裝在這冰天雪地不會很怪嗎?」寶兒圓圓的眼睛在我身上打量。





「稍等一下。」我走到洗手間。

我打開靈魂監察員的專用手機,為了隨時隨地能以任何形式待在個案客戶附近,手機有一項變裝公能,為監察員改變外形,不僅服裝,樣子也能作出變換。

「這樣如何?」我回到寶兒面前。

「這樣自然多了!哥哥你又有什麼發寶吧,真方便呢。」寶兒扁起嘴說。

「你當我是多啦a夢嗎?懶洋洋的你倒是跟大雄很相似呢。」我對寶兒說。

寶兒看很多書,什麼類型她也會從圖書館借來看,但就是課本教材她不願看,雖然成績不過不失,但總是未盡全力。

「我們出去走走吧,多啦a夢。」寶兒指著窗外笑著。





⋯⋯⋯⋯⋯⋯⋯⋯⋯⋯⋯⋯⋯⋯⋯

「啊!真好~」寶兒伸著懶腰。

的確,相比起寶兒居住的城市,這裡廣闊得太多了,要是在平常的街道上伸懶的話,恐怕小說也會打中兩三個途人,狹小的都市囚禁無數失落的靈魂。

「寶兒,世界很大的,美麗的風景多得數不清,所以你也不要只為別人著想,好好活這短暫的一生才對。」總覺得這陣子總是在對這丫頭說教。

「知道啦~將來賺到錢一定要和嫲嫲和媽媽去旅行呢。啊!你看那裡!」寶兒驚奇地說著。

一隻穿著婚紗的金髮女鬼正尾隨著一個拿著柺仗的華人伯伯。

「不是吧⋯來到這裡你也顧著看鬼魂嗎?」我無奈地說。

「唉呀!人家我可無看過外國人的,這女子還要穿著婚紗,你不覺得一定有重大的遺憾嗎?」寶兒兩眼發光,越說越興奮。

這裡周圍都是老外⋯唯獨是鬼魂的你才看在眼內⋯

「跟上去吧!」寶兒說著雙腳已經朝女鬼的方向走去。

算吧⋯反正在這孩子身邊無多少事情是正常的。

「呀⋯hello⋯how are ⋯you?」寶兒停在女鬼面前,用不合格的英語試著向女鬼打招呼。

跟女鬼說how are you的恐怕你也是第一人了。

女鬼先是被能看到自己的寶兒嚇呆了,然後高速說了一連串英語。

「哥哥⋯」寶兒抓著我的手袖露出求助的表情。

「所以叫你俾心機讀書了!她說她在前往婚禮途中車禍喪生了,她很擔心年事已高還在撐著工作的父親,已經沒有妻子照顧,現在還白頭人送黑頭人。」我替女鬼傳達她的話語。

「那我有什麼可以幫你嗎?」寶兒多管閒事的性格又發作了。

女鬼看著父親遠去的背影,低喃了一句。

「她說有些話想跟爸爸說。」

⋯⋯⋯⋯⋯⋯⋯⋯⋯⋯⋯⋯

原本能看著女兒出嫁的父親,卻在當日跟女兒永別,如斯突變的結局,想必然摧毀了伯伯的心。

寶兒出生的時候父親已經離世,對於父親,她只有從父親的房間去認識。

父親的日記本,相冊,她也翻看過無數篇,她很自豪自己有個很愛媽媽的爸爸,也從中感受到爸爸有多期望自己的出生。

爸爸為她起名字而寫下那滿滿的一頁紙是她的寶物,這令她一直鼓勵自己,令她深信自己從不缺乏父愛。

她是在父親的愛護下成長的,只是這個父親她從來無機會觸碰,所以對父女情,她特別深感觸。

或者是緣份吧,伯伯正是在外島經營旅館的人,亦是我們原本決定要去的地方,我們跟著女鬼,來到旅館大堂。

伯伯盛情的向我們打招呼,這個伯伯樣子份外眼熟。

「哥哥,你英文好一點,不如你說吧。」寶兒小聲在我耳邊說。

「啊!你們是廣東人嗎?我們真有緣啊!我也是!我也是!」他鄉遇故知,伯伯顯得格外興奮。

「伯伯也是?太好了!我還在苦惱要怎樣開口。」寶兒聽到熟悉的語言終於放心下來。

「是來看極光吧!有眼光!我在這裡開旅館好久了!放心,待會我好好招待你們啊。」伯伯高興地說。

在極光勝地辦旅館的伯伯⋯我看著牆上伯伯年輕的照片。

「伯伯⋯莫非是那位亞洲酒店大享,因為在異地結識愛侶而退居海外的劉先生?」那位轟動一時的性情中人,我特別有印象。

「呵呵!我的新聞應該不是小哥的年紀會關注的吧?」伯伯對我的提問開始起了戒心。

「那伯伯一定很愛你的妻子,還有你的女兒吧。」寶兒試圖進入核心話題。

「兩位似乎不是單純來觀光的吧?」伯伯收起了笑容,對有備而來的訪客,伯伯設起了防線。

寶兒轉身看著悲傷的女鬼,深呼吸了一口氣。

「伯伯,可能你不會相信,我能看見鬼魂,今天是來向你傳達你女兒的話的。」寶兒以真摯的態度向伯伯坦白。

「寶兒!」我想要制止寶兒的衝動,能看見鬼魂這種說話一是被當作瘋子,不然就被當是騙子。

「你在胡說什麼⋯」伯伯當然也不例外。

「你的女兒是在趕往婚禮途中過身的吧?那位女兒正穿著婚紗站在我身後。」寶兒指著在旁人眼中虛空的後方。

「我⋯我的女兒?」伯伯開始動搖起來。

這時候,一直沈默的女鬼也終於開口說話。

「不行!絕對不行!」我對女鬼荒謬的要求強烈反對。

「哥哥,她說什麼?」寶兒瞪著圓圓的大眼睛對我說。

「她說⋯想附身在你身上,親口對爸爸說。」或者我不應該說出來,但對寶兒的眼睛,我總是無抵抗力。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伯伯對我們莫名奇妙的對話感到頭昏腦脹。

這時候,寶兒向女鬼張開了懷抱。

「只能一會兒啊,請你好好了結遺憾。」寶兒沒有猶豫,天使般的微笑讓整個旅館充滿暖意。

女鬼像聽明白寶兒的話,淌淚點頭,迎向寶兒的懷抱。

真摯的心,能超越語言,超越種族,超越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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