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諗住比個驚喜佢,所以冇同佢講會黎,等到七點幾,佢終於落黎,應該啱啱O完T,睇個樣咁灰都係冇補水個隻。我走左上前,大叫︰「芷怡!」芷怡呆左一呆,話︰「你做咩係到嘅?」呢個時候一個幾斯文嘅中年男人走左過黎,話︰「呀怡。」之後行左過黎,企左係芷怡隔離。
 
個男人問︰「佢係?」芷怡話︰「佢係我中同,叫陳天歸。」跟手指住個男人又話︰「呢個我男朋友Martin。」我伸手出去同佢握左握,客氣左一番。Martin捉實芷怡隻手,話︰「我地去食飯,一齊?」
 
我諗佢對我好似有少少敵意,都係嘅,我外表的確係會令人有危機感,不過我都唔介意,只係話︰「唔啦,我食左野。今次想還番啲野比芷怡啫。」遞左張飛出黎。
 
芷怡呆左,問︰「做咩?」「你托我買嘅六合彩,真係中左。」我塞左張飛比佢睇,佢尖叫左一聲,開心到傻左︰「真係中左!真係中左!我地一人一半都有四百萬分啊!YeahYeahYeah!」Martin都呆左,唔係好識反應。
 
我見佢咁開心,我覺得好滿足,拎張支票出黎,同佢講︰「我今期冇買呀,得你中左咋。」佢見到上面係八百萬,唔敢接,話︰「你叫我買但係自己冇買?」「我自己不嬲有買開一條飛,買左幾十期架啦,所以呢注係你架,雖然多錢,但我都唔好意思要,畢竟唔係我嘅。」
 


我見佢唔肯接,塞左張票比Martin,Martin接過張票,話︰「你都幾好人喎,比著係其他人,幫人買中左唔吞哂都至少分一半啦。」「我自己玩股票,好信邪架,如果我拎左啲唔係自己嘅錢,最後一定嘔番哂出黎,話唔定蝕凸。」
 
我講左聲拜拜,轉身就走,聽到Martin細細聲咁問芷怡︰「你個FD好有錢架?有八百萬都唔貪。」「佢的確係一個好人黎……」「有左呢八百萬,我地有錢買番層樓啦,之後結婚生仔……」「嗯。」
 
我番到屋企,成件事搞掂哂,人都鬆哂。隔左一排,我見戶口個八百萬已經過走左,得番五十幾萬,係我全副身家。
 
我冇講錯你都冇睇錯,我而家成副身家其實得番銀行呢五十幾萬,之前買兩次必中六合彩要億幾,我賣哂股票資產加埋第一次頭獎個三百萬真係幾乎啱啱好,啲錢比哂馬會咁濟。
 
而家租緊嘅六百呎私樓係短期租約,所要都成兩萬三一個月,加上有幾條呀哥結婚嘅數黎緊就要找,我諗已經冇能力住落去,於是完左呢一個月,我就執齊野,番左去老豆老母到住。
 


佢地唔知我已經冇哂錢,以為我想孝順佢地所以番黎一齊住,其實都啱,佢地年紀都大,呀哥有個未來老婆,我就單身一個,陪下兩老都係好應份。
 
隔左兩個月,找埋幾條數,我戶口得番二十幾萬,係時候要投入番呢個社會嘅大齒輪入面。如果我做番Ibank,一個月十萬應該都唔難,但係我唔想再成為金錢嘅奴隸,浪費時間係一啲自己唔鍾意做嘅野上面,我要做自己鍾意做嘅野。
 
我鍾意做嘅野唔多,得打波踢波、寫野打機,但我呢個年紀,再練番球技已經遲左,況且係香港運動員嘅出路同支援實在太少,好似鳳凰計畫咁,只係比班仆街抽水自High以為自己做左野,而近幾年政府亦不斷拆球場起樓,香港已經冇運動。打機我細係好鍾意嘅,不過而家覺得好浪費時間,根本唔會令你得到真正心裏面笑出黎個種快樂,得閒玩下就算啦。
 
所以我決定寫文,埋頭苦寫,打算寫出一個令人拍案叫絕、驚天地泣鬼神嘅經典故事出黎,可惜當然唔成功啦,一來我寫得唔係幾好,二來香港文化衰落,已經冇咩人睇書,而家啲人小學個陣開始已經要讀勁多書,日日對住一大堆英文中文生字,個個眼鏡成寸厚,十幾年對住一堆書,想搵下娛樂個陣仲點會再睇文字?禁電話打下機唔好?
 
寫左一排冇咩突破,終於去到呀哥結婚個日。當晚我做伴郎,呢日等左好耐,見到呀哥臉上個種滿足,對婚後生活嘅冀盼出哂黎,我好開心,亦好羨慕,唔知我幾時可以有呢一日?
 


我認識左其中一個伴娘,叫Jancy,佢份人都幾好,成日主動Whatsapp我搞傾婚禮嘅事,叫做係近排嘅一個熟朋友,佢得22歲,聽講係大嫂個師妹黎,就快大學畢業,所以我只係當自己係大哥哥咁。完左婚禮之後,我地間唔中都有約出黎,有次就去左starbucks飲野。
 
我早到左一個鐘,帶埋部手提電腦,飲住凍朱古力寫故,寫左一陣,見Jancy係門口眼望望,我收埋部機,打電話叫佢入黎。佢今日唔知係咪故意,佢著得幾性感,白色背心仔,兩條黑色Bra帶,仲要露左少少事業線出黎,加埋一條熱褲,好青春少女,搞到我有少少邪念。
 
傾左一陣,佢講起搵工嘅煩惱,叭左係張台到,心口谷左條深坑出黎,話唔知CV點寫。我差啲想講︰「你影張相上去,露條事業線,如果係男Hr實有Interview。」
 
當然我冇講,控制自己唔望佢個胸,講左少少自己嘅心得︰「總之資料唔洗多,一版起兩版止,清晰係最緊要,Hr唔係傻嘅,睇得出邊啲野係冇料到但係你吹到好大。」其實都係廢話。
 
講左一陣,佢問︰「聽師姐講你以前係做Ibank架?」唔通大嫂見我單身所以周圍同我宣傳?唔係點會無啦啦講我以前做咩?「係呀,做左幾年。」「咁你咪會識好多人?」「識少少啦。」「你可唔可以幫手Refer我?你知啦,而家競爭咁激烈,有人Refer點都好啲。」佢谷起面豬登,一副又可憐又可愛咁嘅款。
 
我心入面嘆左口氣,估唔到原來呢個妹妹仔接近我係有咁嘅目的,我唯有講番個事實出黎,話我無做好耐,佢好堅持咁話冇所謂啦,最多唔得啫。我見佢咁堅持,睇在大嫂份上,都唯有答應幫一幫手,寫左封Email比以前個呀head。
 
我一路都係佢頭馬,所以佢好相信我眼光,仲叫我番去做,我諗左一陣,發覺寫文都唔係自己嘅強項,加上近排窮困,於是應承左佢。而最後Jancy畢左業無幾耐都入左我以前間公司去做,只不過因為一啲事,我飲完呢杯凍朱古力之後已經冇機會再見佢。
 
佢走左,我飲完杯野,咁啱寫完最後一個故事。本來想走架啦,但係竟然撞到芷怡嘅男朋友Martin,撞到Martin都唔係問題,我竟然見到佢同一個女人前後腳入黎,坐係角落頭,個女人衣著仲暴露過Jancy,目測C cup以上,兩個人好親暱好甜蜜咁,攬頭攬頸。


 
我個刻好嬲,佢同芷怡應該明年就要結婚,點解身邊會有第二個女人?但即刻冷靜自己,話唔定呢個只係佢呀妹?佢家姐?但之後Martin竟然錫左落個女人到,個女人冇避開,同佢嘴對嘴錫左一陣。
 
仆街你對姦夫淫婦,我忍唔住,衝到Martin隔離,一拳車左落去,質問佢︰「呢個女人邊個黎?你咁樣對得住芷怡?」我打爛左佢副眼鏡,遺憾嘅係冇打到佢爆缸。Martin好似唔多驚,反而笑住咁講︰「你條仆街咪走呀,我報警。」
 
我呆左,本來以為佢唔會搞大件事,因為就算唔驚動雙方家長都一定會驚動芷怡。打人始終係刑事,心裏面有啲淆底,只係把口唔服輸,話︰「你個柒頭都咪撚走,我打比芷怡。」
 
佢一啲都唔在乎,話︰「打啦打啦,叫佢去差館搵你呀。」我屌佢老母,但佢講得無錯,警察好快黎到車哂我地三個番差館。
 
本身個差佬話︰「朋友之間打一拳啫,你地咪搞咁撚多啦,拉你地番去又要落口供,開fi佬,乜乜柒柒咁,握個手和解啦。」但Martin企硬話要告鳩我,如果警佬咁都唔做野一定唱出去同去投訴科投訴。雖然去投訴科冇乜用,但個差人見他咁有決心,唯有叫哂我地上車。
 
大家都去哂差館,落完口供,我交埋保釋金,出到去見到芷怡。佢喊得好勁,Martin同個女人講︰「你番去先,遲下再搵你。」「屌你老母見唔到芷怡係到?你仲話番去搵隻臭雞?」我前所未有咁嬲,幾乎想衝上去執多佢一劑,不過隔離兩個差佬禁住左我。
 
Martin唔理我,同芷怡講︰「你走唔走?唔走我番去先。」芷怡喊住咁衝左出差館,我追左出去,之後芷怡喊住咁講哂成件事出黎,我先明白原來係自己連累到佢地而家咁樣。
 


個日我比左八百萬佢地之後,Martin一路都冇乜野,仲好開心,點知有一日,Martin追問芷怡我嘅背景,先知原來我係芷怡嘅初戀男友,仲要知道我而家失埋業,亦都以為我住係葵涌公屋。
 
佢即刻好嬲咁質問︰「你係咪同佢扑左野?唔係中左六合彩佢會肯讓番個八百萬出黎?」原來佢覺得芷怡為左拎番中左六合彩嘅錢而同我扑野,比左帽佢戴。芷怡喊住口咁話冇,但Martin唔信。
 
當晚Martin趕走左芷怡,叫佢自己番屋企訓,唔想見到佢。後來Whatsapp仲話︰「你唔係上床哄佢,一個失左業嘅人會連揸到上手嘅八百萬都唔要?你到底同佢扑左幾多獲先拎番啲錢?你係愛我嘅就老實同我講。」我望住佢地嘅Whatsapp對話,嘆左口氣,呢件事的確係令人幾難相信。
 
芷怡用盡辦法解釋,甚至話如果Martin唔信嘅話死比佢睇,Martin先冷靜落黎,話︰「好啦,以後嘅事我唔計較啦,我地即刻買樓結婚。」芷怡以為自己終於哄番掂佢。
 
之後佢地兩個雖然一齊住,但已經唔係以前個種關係,Martin只係會同佢扑野,滿足完性慾就算,完全冇感情,咩都唔理,飯都唔會一齊食,出面仲識左啱先果個女人。有時仲帶個女人番去,要逼走芷怡,話︰「呢間屋係我嘅,我同你又未真係結婚,我帶邊個番黎唔關你事,你唔鍾意可以走。」
 
原來當初張八百萬支票雖然我係寫比芷怡,但Martin拎哂啲錢話佢去睇樓,睇啱就買,唔洗芷怡操心,點知佢偷偷地買個陣淨係落左自己個名,而芷怡有嘅只係一條匙,佢講哂啲野出黎,喊得好交關,我唔知點安慰佢,唯有講對唔住。
 
芷怡梗係話唔關我事,係Martin誤會左,不過我的確好不安好難過,見到芷怡咁慘,我攬實佢,同佢講︰「離開Martin,我會比更好嘅生活你,對你好好,唔會再比任何人傷害你。」係個一晚,我地一齊左。
 
可惜,我嘅諾言根本兌現唔到,我本來答應左呀head番舊公司做,一個月十萬,可以唔愁生活,照顧到佢芷怡好好。但之後我被控告普通襲擊罪,雖然認左罪,賠左錢,唔洗坐監,但係留左案底,公司已經唔肯請番我。我無怪人,離職短短兩年,番黎突然多左個傷人案底,邊個知我變成點?


 
呢個世代,啱啱畢業出黎嘅大學生平均仲係萬五萬六一個月,而我只係搵到份萬二蚊嘅寫字樓工,好彩芷怡搬左黎同我同老豆老母住,唔洗交租,生活都冇咩問題。老豆老母仲一啲都唔介意,好開心咁話多個新抱仔陪佢地,不知幾熱鬧。
 
我本來以為一切都好好,直到去芷怡屋企見家長……我以前同芷怡拍拖個陣,已經知佢老豆難搞,我地一齊個陣係中五,一路拖得好地地,點知升到中六佢老豆唔知發咩神經,無啦啦叫我地分手。
 
佢同芷怡講︰「你唔洗考DSE呀?上唔到大學冇哂前途呀!」又同我講︰「你呀,考唔到做醫生律師唔好搵我個女。」我就不嬲鍾意講事實,同Uncle講︰「咦?Uncle原來你都係醫生律師黎?唔知邊間醫院或者邊間律師行?我得閒可以買啲生果上去探下你。」
 
其實佢咪又係地盤佬一個,醫乜撚野生,香港九百萬人,個撚個都係醫生律師?呢啲老屎忽真係唔化。不過我講左呢句之後佢就趕左我出去,唔比我再見佢個女,日日check芷怡手機同電腦,見我地有傾計就鬧。
 
時日長左,我地都頂唔順,加上專心溫書,好自然就冇再搵對方,之後大家入左唔同U,隔左成年再聯絡番,就只係做番朋友。而家隔左十年,又要見佢老豆,唔知佢記唔記得我?
 
去到芷怡屋企,同以前差唔多,佢老豆老母個樣冇咩變,只係老左,但佢老豆似乎唔係好認得我,講埋叫陳天歸都唔記得我係邊個,但一食飯就黎料。
 
Uncle問︰「你做緊邊行?一個月搵幾多?」事無不可對人言,而且錢只要係靠自己搵嘅,乜野工都值得尊重,我直接講︰「我係寫字樓做文員,一個月搵萬二。」Uncle哼左一聲,全晚冇再問我野,只係最後同芷怡講佢唔會同意我地結婚。
 


芷怡好愛佢屋企人,要排名次我最多都係第二位,其實我都係一樣,家人係最重要。所以一段得唔到屋企人祝福嘅感情真係唔知點算。我地默默咁攬住對方,感受對方嘅體溫,我攬到佢好實,就好似呢一晚就係我地嘅最後一晚咁,無錯,我要當每一日都係最後一日咁過,我唔會亦唔敢放開佢,怕一放開左就好似十年前咁,再捉唔番。
 
有人可能講︰「第二日你咪又係要死死氣氣咁放開人隻手走去番工,扮乜撚野情聖。」對唔住,令你地失望,我第二朝就去辭左份寫字樓工。
 
我諗得好清楚,只有大疊大疊銀紙放係佢老豆面前,證明我有能力照顧佢個女,佢先會同意我地結婚,而一份萬二蚊嘅寫字樓工唔會令我做到呢樣野。
 
我怕芷怡擔心,係瞞住佢先偷偷地辭左份工,然後重操故業,即係炒股票。我而家得廿萬係身,可以點炒?一定要搵本錢,唔係嘅話好易一輸就翻唔到身,個陣仆街都唔掂。
 
我去左問呀哥,一世人兩兄弟,佢如果知我有急事,一定會借比我,不過佢好擔心,知我本身發達,應該唔愁錢銀問題,而家居然搞到要問佢借錢,一定出左大件事。
 
我唔講拎啲錢係去炒股票,只係同佢講我要少少啲錢同芷怡結婚,唔洗多,十萬就夠,呀哥即刻答應,話聽日比廿萬我,唔洗還。我好感動,發誓賺左錢之後一定會十倍還比大哥。
 
點知去到第二日,大嫂趁住老豆老母出左去飲茶個陣,突然衝左上黎,質問我︰「做咩無啦啦問你大佬借錢,仲要廿萬咁多,係咪撈唔掂?你唔係好有錢架咩?」我唯有講番個句︰「我要一筆錢結婚。」
 
大嫂繼續鬧我︰「冇錢你學咩人結婚?仲要問你大佬借錢?你估你大佬而家好有錢?我地兩公婆夾埋搵得個三四萬,第日仲要養細路哥,你堂堂Ibanker,十萬一個月啦,洗唔洗走過黎呃你我地啲血汗錢呀?」最後我唯有同呀哥講番,我唔需要筆錢啦,自己搞得掂。呀哥唔知大嫂上過黎鬧我,仲以為我解決左個問題。
 
廿萬……我而家得廿萬,而且冇穩定工作,已經唔可以好似以前咁問銀行貸款,按樓我係一定唔會咁做,唯有問以前嘅老死借錢,軒少、俊哥同幾個熟嘅大學朋友佢地夾夾埋埋都只係借到四五萬比我,佢地本身唔係咩有錢人,我唔怪佢地借咁少,反而好感激。
 
之後我去左問財仔借錢,半年後還Double,按慣例我比左屋企地址佢地,但我唔驚佢地第日搵我老豆老母麻煩,因為我根本唔會蝕錢,一定會賺番幾百萬黎娶芷怡過門。
 
我而家足足有二百萬,搵啱時機就入左市,點知三個月時間,雖然冇咩金融危機,但市場仲係極度不景氣,我買嘅幾隻股票全部冇賺過,反而平均每隻都跌左十幾個%,過左半年,放哂啲股票,得百七萬,反而倒蝕三十萬,我知道自己已經輸到一敗塗地,第一時間還錢比借錢比我嘅老友。
 
之後拎住百六萬去還比財仔,但仲差成百幾萬先夠數,佢地話五日內死都要死番黎,唔係仆硬街。個一刻,我覺得自己係個白痴,點解當初咁自以為是?股票市場邊有話贏硬?仲要借大耳窿,而家真係唔知可以點。
 
個晚,我攬住芷怡,佢見我好似有啲唔妥,問︰「你近排做咩?唔洗擔心喎,總有日會說服到呀爸比我地一齊。」我錫左佢一淡,同佢講︰「我一定會唔會令你難受,唔會令所有愛我嘅人難受。」芷怡笑左一笑︰「我知你唔會呀。」
 
第二日,我知道自己唔會再有能力扭轉局面,而最驚嘅就係比財仔追數,好似Martin個細佬咁連累家人連層樓都冇埋,我唔會咁做,於是去左申請破產,法庭可以保護我唔洗比人追數,但係日後所有收入除了四千五百蚊可以自用,全部都要用黎還債,根本已經毫無生活可言,但係我無後悔,呢個係對我家人同芷怡黎講,最好嘅選擇。
 
申請破產嘅一晚,老豆老母唔係屋企,芷怡話要親自下廚,係屋企煮燭光牛排餐同我食。枱上面係兩塊心型嘅牛排、兩杯紅酒、兩枝長燭。我聽佢話,著左最好睇嘅西裝,gel埋頭先坐低。
 
芷怡今晚梳左一個髮髻,一身黑色嘅薄紗長裙,係燭光嘅映襯之下雙眼一眨一眨,好似天上嘅星星一樣,笑笑口咁望住我,問︰「我煮得好唔好?我特登問個做西餐廳嘅朋友點整架。」
 
係呢一刻,我知道呢一生都將會欠左呢個女人,忍唔住流左眼淚。芷怡問我︰「做咩喊呀?煮餐飯啫,唔洗咁感動喎,我今日有好消息話你聽呀。」
 
我忍住眼淚,同佢講我地已經唔可以再一齊,我已經破左產。佢首先呆左,似乎想喊,但諗左一陣之後又笑左出黎,話︰「咪玩啦,破乜鬼野產呀,食野啦衰人。」
 
我好認真咁講哂成件事出來︰「我偷偷地問左財務公司借錢去炒股票,但係炒燶左,無辦法唔申請破產。」之後拎埋張破產申請表副本出黎。
 
佢一路聽,一路喊,雙手掩住塊面,係咁講︰「點解你要咁做?點解你要咁做?點解?」我都好傷心,一邊流眼淚一邊講︰「我只係想賺好多錢,等你爸爸知道我有能力照顧你,咁佢就會同意我地結婚。」
 
佢喊到個成塊臉都係淚水,坐係地下好傷心咁講︰「賺錢係咪一定要問人借錢?你知唔知今日呀爸同我講乜野?」「乜野?」「佢話佢已經諗清楚,我年紀唔細,如果遇到一個真心鍾意我,對我好嘅人,佢就會同意我地一齊。點解你而家……點解呀!」芷怡拎起個手袋,就喊住咁樣衝左出門口。
 
呢一刻,我好似比雷劈中左,呆左係到,只係不斷諗︰「我係咪聽錯,個天係咪要咁樣玩弄我?」破左產我仙都唔仙下,就算Uncle同意結婚,我都已經冇呢個能力。
 
如果我唔借大耳窿嘅話,過左今晚,我地可能已經去左註冊,攬住大家互相講我地有幾愛對方,要為對方生幾個小朋友。但一切嘅幸福畫面,係呢刻,已經全部變做虛無。
 
我好似痴左線咁,將自己僕係枕頭到喊,直到聲嘶力竭,喉嚨已經痛到發唔到聲。我由細到大,一遇到傷心嘅事個陣就會用枕頭焗住自己塊臉,然後好大聲咁嗌同喊,抒發自己嘅痛苦。對上一次咁做,已經係六七年前大學時期分手個陣。
 
呢一刻屋企冇人,我喊到成件西裝都係眼淚鼻涕,我從未試過咁傷心,覺得個心好似就快要碎咁樣。努力咁耐想得到嘅野,原本已經可以得到左,但因為自己嘅白痴同無能,將我地一生嘅幸福斷送左。
 
我辜負左芷怡,辜負左所有人。我竟然起左一個人生從未有過嘅念頭,自殺。我真係想一死以謝天下,但呢個時候老豆老母番左黎,見到我咁嘅樣,嚇到樣都變埋,係咁問我咩事。
 
我望住呀爸呀媽,喊得更加西利,將一切都講哂出黎。呀媽心腸好軟,聽到我破產即刻喊左出黎,話︰「唔得,我唔可以比你破產,我地賣左呢間屋佢。」我即刻話唔得︰「呢間屋寫嘅係你地個名,留比你地養老用,唔賣得!」呀爸比較堅強,諗緊點應付,但都話點都唔可以比芷怡走左去。
 
呀哥知道我破左產之後,本來想按左自己層樓幫我還債,撤銷左破產先講,但我冇接受到,一來呀嫂本身都好唔贊成,再嘈落去真係家變,二來我由欠街外人債變做欠自己大佬,即係破壞緊佢而家嘅生活,甚至破壞埋佢未來嘅打算,我唔想其他人幫我執手尾,自己闖出嘅禍好應該自己解決。
 
計埋息我計過,做番個文員仔一個月還一皮野都要還二十幾三十年,不過我冇介意,我仲有地方住,仲有屋企人,只要慳住洗,債遲早可以還清,但我最痛苦嘅係芷怡親手比我自己激走左。
 
就咁過左兩個月。有日我係中環放工,見到個天變左做紅霞咁嘅色,呢種顏色嘅天空芷怡係最鍾意,可惜我已經唔可以同佢一齊欣賞。係我逼完地鐵出閘個一刻,突然有個人叫停左我,係Martin,我無理佢,繼續行自己嘅路。
 
我本身好嬲佢當初咁對芷怡,但我自己又好得去邊?係佢最有希望準備迎接幸福嘅時候,係我親手將呢個希望扼殺,我有咩質格話其他人對芷怡差?我反而唔敢面對Martin,因為我已經無辦法理直氣壯咁鬧佢。
 
但Martin衝過黎截住左我,佢好似有啲唔同左,對我冇咁有敵意,佢話︰「我等左幾日先撞到你放工架,唔好咁快走,聽我講兩句。」竟然等左我兩日,唔知佢有咩急事?
 
我都好奇心起,問佢咩事,點知佢居然同我道歉,話佢當初唔應該懷疑我地兩個,好後悔,仲話好想追番芷怡。我唔知佢做咩突然有咁嘅轉變,但係而家對我黎講已經冇咩所謂。
 
佢有層樓有份工,同芷怡又有幾年感情,而家仲變番好,浪子回頭金不換,如果由佢去照顧芷怡,點都好過我呢條破左產嘅廢柴,所以聽到佢話想追番芷怡,我心入面都祝福佢地。
 
我番到屋企,見到門口有對陌生嘅女人鞋,唔通係大嫂黎左?我推開門入去,老豆老母唔係到,大哥大嫂都唔係到,只有一個人企係到望實我,呢個人竟然係芷怡。
 
我冇勇氣面對佢,唔知講咩好,講對唔住?如果講對唔住可以減輕痛苦,咁呢個世界就變得簡單美好得多。我唯有打招呼︰「你黎左呀?」「嗯。」
 
我唔敢望佢對眼,放底公事包,入房換衫,出到黎佢仲係企係到望住我。我問佢︰「你……係咪上番黎執走啲野?」芷怡係到住左好耐,走個陣有好多野冇拎。
 
點知佢突然問我︰「陳天歸,你想呃我呃到幾時?」「呃你?所有野我都講哂出黎啦,我的確係破左產,對你唔住。」
 
「我唔係指破產呢件事,你自己聽下。」佢遞部手機比我,上面有段錄音,我禁左入去聽……
 
「唔該我想買六合彩,要哂四十九個冧巴,同我出哂咁多條飛。」「又係你呀先生?上次已經買左一次全中今次又買?你係咪咁有錢呀。」「呢件事關乎我朋友嘅終生幸福,我知辛苦你架啦,幫幫手啦,最緊要同我出哂咁多條飛。」「得啦仆街。嘟嘟嘟……」
 
我臉色變左一變,問︰「呢段野你點得番黎?」「呢段錄音而家係Facebook瘋傳緊,有個人話佢做馬會,幫人買六合彩個陣有個痴線佬叫佢買哂四十九個冧巴,點知無FD信佢,之後佢又遇多一次呢個痴線佬,仲偷埋段馬會錄音,post出黎做證據,證明佢冇講大話,呢個世界真係……真係有肯用七千萬去換一個頭獎嘅白痴!」佢講到後尾已經鼻哥都紅埋,一個好想喊嘅樣。
 
唔怪得Martin無啦啦同我道歉,原來都係因為呢段錄音。但我同佢講︰「咁又點?而家我已經……已經破左產,再唔係當日果個可以用七千萬買頭獎嘅……有錢人。」但講完呢一句,我已經眼都紅埋。
 
芷怡突然衝過黎攬住我,同我講︰「你為左我嘅幸福,由有錢變到冇哂錢,為左我嘅幸福,再由冇哂錢變到欠債破產,但你知唔知道,我最想要嘅幸福……我想要嘅幸福好簡單,就係一個愛我錫我,為我不顧一切嘅男人。」
 
我眼淚好似決堤咁,停唔到落黎︰「我破左產,之後嘅生活會好辛苦,我……」「我唔怕辛苦,只要有個人係我辛苦個陣錫我,講笑話我聽,陪我睇電視,我已經好滿足。」我唔知前世積左咩陰德,遇到一個咁好嘅女仔。
 
「而家我地之間得番一個問題咋。」「乜野?」「就係你肯唔肯比我陪你行落去,一齊面對所有野。」我抹乾眼淚,好堅定咁答佢︰「肯,我肯。」雙手將佢攬到好實,係呢一刻,我覺得我係全世界最幸福嘅男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