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1月19日》
 
 
 
  嘩啦……
 
  熱水迎頭而下,灼熱的感覺總算令我回過神來。
 
  嘩啦……
 




  我用起皺的右手捂住眼睛,然而那嘔心的感覺在閉眼一刻再度來襲──
 
  「吼!」
 

  住手。
 
  那難以形容的惡臭……
 

  住手。
 




  那黑紅的牙齒……
 
  住手。
 
  「噗哧!」

 
  不!
 
  我猛的睜開眼睛,眼前的只有一片白霧而已。
 




  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但鼻孔裡彷彿還殘留那陣屍臭味。
 
  要是在那瞬間沒有用左手擋著,現在我應該死了吧?
 
  但,活下來了,又能怎樣呢?
 
  我低下頭,讓熱水灑在後頸,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苦笑。
 
  ──不過,在家裡只少還有水電,還是暫時留在家裡看看情況吧?
 
  好像回應我的想法一般,花灑突然傳出一聲異響;我抬頭一看,只見水流猛的收細,最後只剩一條小水柱斷斷續續地滴在額前。
 
  然後,噗一聲,浴室的燈也合時地熄滅了。
 
 




 
 
  ……他媽的。
 
 
 
《2009年,11月16日》

 
 
 
  「嗡嗡……」
 
  「汪!」
 
  ……好吵。




 
  「嗡嗡……」
 
  「汪汪!」
 
  ……吵死了。
 
  「嗡嗡嗡……」
 
  「呀嗚!」
 
  「閉嘴!」
 
  我大吼一聲,一把抓著牆頭響過不停的手機,卻順勢在狹窄的單人床上滾了下來。
 




  好痛……
 
  我咧著嘴,摸了摸撞在地上的腰骨,但難以忍受的是宿醉帶來的頭痛和……
 
  「閉嘴!」我將手機的鈴聲關掉,在鈴聲停止的時候,我才發現鄰居那隻養不熟的狗也停止吠了。
 
  嗯,很好。
 
  我艱辛地爬回床上,手機隨手丟在枕邊,倒頭再睡之際,卻看到一旁的鬧鍾顯示著現在的時間是下午12時03分。
 
  他媽的一大清早怎麼手機會響過不停?那群損友應該跟我一樣醉倒了正在呼呼大睡,老哥也應該在工作中,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要不要看一看是怎麼回……
 
  ──帶著這個想法,我再次進入了夢鄉。
 
 




 
《屍屠行傳:白夜將盡》

 

《第一章:屍與人》


《第一話:回到開始的那天》
 

 
  我再一次睜開眼時,時間已經來到了下午6時24分。
 
  宿醉的感覺還未完全消退,我懶洋洋地在床上伸了個懶腰,看著昏暗的天花。
 
  難得的一天假期,真想就這樣躺著……
 
  想歸想,但饑餓感還是逼使我爬了起來,一邊伸著懶腰一邊走進飯廳。
 
  奇怪。
 
  甫步入客廳,一種奇怪的感覺猶然而生。
 
  我停下腳步環視四周,雖然天色已暗,但在香港是沒可能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我還是可以仔細打量附近的環境。
 
  嗯,除了昨天穿的衣服鞋子還是亂丟在地上外,沒什麼奇怪的地方。
 
  我繼續掃視家裡的環境,終於貼在大門上的一張黃色便貼中斷了我的考察。
 
  這個家現在就剩我和老哥居住,便貼自然是我哥所寫,我快步走到門前打開飯廳的電燈;瞇起雙眼端詳上面公整的字體。
 
  「弟:今天不回家,勿念。」
 
  嗯,我記得老哥好像說今天要去參加什麼婚禮的,待會叫他打包點什麼來當宵夜好了。
 
  「㗅……」
 
  就在此時,一陣零散的腳步聲伴隨著狗隻的低吼聲在門外出現,看來鄰居又去遛狗了吧?
 
  我聳聳肩,沒多加注意就走進廚房泡我的麵去。
 
  想起來,即食麵絕對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之一:簡單、方便、快捷,就能吃到一碗熱騰騰的麵。
 
  最重要的是,很多人有本事將即食麵煮得很難吃,卻絕少會煮得不能吃。
 
  在我開始吃麵的時候,我才想起今早被吵醒時手機響過不停,於是跑回房間在床上翻找一番,總算在枕頭底找回我的手機後才好好享用我的即食麵。
 
  一邊吃麵,一邊解鎖手機一看,我一愕。
 
  有多達五百多個未讀訊息?!
 
  我認真地想了一想,今天我絕對是不用上班的,而且真的是忘了上班的話也應該有來電才對,但我來電一欄是空空如也,那應該不關公司的事了。
 
  那又會是什麼事呢?
 
  一按進去,映入眼簾的是幾個群組、什麼中學同學、公司朋友、遊戲朋友什麼的,每個平均也有多達百多個訊息。
 
  難不成這軟體被駭客入插,集體放廣告吧?
 
  我隨手按進其中一個群組,邊吃邊滑手機,愈滑,眉頭愈皺。
 
  他們起初都是在問大家有沒有看新聞。
 
  然後,他們不約而同地說看到有群瘋子在咬人。
 
  咬人?
 
  我喝了一口麵湯繼續看。
 
  然後,有人開始說看到有人被殺了,還附上了照片。
 
  我按下了下載圖片,卻發現卡住了。
 
  因為我沒有網絡。
 
  不止是家裡的Wi-Fi,或是手機本身的訊號也沒有連上。
 
  我瞧了家中的路由器一眼,電源是接著的。
 
  算了,吃完再弄吧。
 
  我看看群組的名稱……呃,叫做「今晚去洗頭」。
 
  我記得好像是一個遊戲群組吧?應該是在說什麼新上市的遊戲吧?
 
  我不再看群組接下來的對話,退出後轉按進中學同學的群組。
 
  只看一眼,我就放下了筷子,專心的滑動手機。
 
  我認識的人之中,中學同學算是比較正常的一批人,但我沒料到,他們的對話和「今晚去洗頭」如出一轍。
 
  都是說有人被咬,有人死了。
 
  圖文並茂。
 
  我現在沒法下載圖片,但從那模糊的未讀檔案來看,卻可穩約認出一片血紅。
 
  一個群組可以是惡作劇,但兩個群組呢?
 
  我繼續細看對話,他們的言談間有人表示被咬了,也有人開始提出找個地方聚頭。
 
  阿傑說在中環、小一說他人在東涌;幾乎每個人也天各一方,談不出什麼共識來。
 
  然後,一段訊息令我心頭一震。
 
  「鶯:我在元朗。」
 
  元朗……離我所在的紅磡有一段距離……

  但轉念一想,都幾年了?又跟我有什麼關係了呢……

  我莞爾一笑,退出群組轉看其他訊息。
 
  幾乎每一個群組也是差不多的內容。
 
  有趣的是,他們最後的訊息大多是在下午3時12分發出。
 
  該不會從那時開始,手機網路就中斷了吧?
 
  我再看看手機的狀態欄,依然是沒有訊號。
 
  幾群不同年齡身份、處身在香港不同地方的人不約而同地說有人咬人、也有人死了。
 
  加上訊號中斷。
 
  香港,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邊想邊滑,手機中的一句簡短訊息突兀地植入我腦海。
 
  「喪屍。」
 
  我吞了一口口水,我看過也玩過不少喪屍作品,連那些千年坑作什麼《活屍地獄》呀、《厄運之都》呀的也破了幾次關。
 
  喪屍是什麼,我自然不用查字典。
 
  但要命的是,如果真的是喪屍,每一部作品也只會有一個結果。
 
  社會崩潰。
 
  即是說,我那些安穩的生活將不復存在。
 
  我沖了杯冷水,一口喝掉大半好使自己冷靜一點。
 
  仔細想想,這麼科幻的東西真的存在嗎?
 
  如果真的出現的話,香港政府應該會有應對方法吧?
 
  香港政……呃……好吧這句當我沒想過。
 
  我繼續滑著手機,終於,「老哥」的名字出現在我眼前。
 
  老哥說的話,永遠是對的。
 
  從小到大,我真沒記得那品學兼優的老哥有騙過我。
 
  連生日禮物也是直接了當的送給我。
 
  不過轉念一想,我跟他的出生時間只差了12分鐘,生日驚喜也沒什麼意義吧……
 
  「啪!」
 
  我伸手正要按進去之際,一聲拍門聲嚇得我起口中的半口水吐出。
 
  是誰?
 
  我放下手機和杯子,走到門邊正想打開之際,兩個字再次出現在我腦海──
 
  「喪屍」
 
  如果真的有喪屍的話,手無寸鐵的我一大開門就會掛掉吧?
 
  想到這裡,我不禁搖了搖頭。
 
  發什麼神經,不過是收到幾個訊息、手機沒訊號而已,怎麼這樣就相信有喪……
 
  等等。
 
  我搖頭的瞬間,終於發現我剛才步入飯廳覺得奇怪的原因了。
 
  好暗。
 
  窗外好暗。
 
  也好靜。
 
  我瞧瞧飯廳的鐘,下午6時57分。
 
  平時這個時候窗外的大廈應該是燈火通明才對,但現在只有寥寥幾戶著了燈。
 
  而且,平時的左鄰右里的電視聲也沒有了。
 
  為什麼?
 
  「啪!啪!」
 
  門外緩慢的敲打聲害我心頭一震,我轉念一想,輕聲收起剛才坐的摺凳並提在手中,然後屏息從大門的防盜眼看出去。
 
  一個矮小的男人低著頭站在門外,雙手輕輕拍著鐵閘。
 
  這個男人我認得,就是那個不懂教狗的鄰居。
 
  平時我沒跟他有什麼交流,為什麼來拍我門呢?
 
  想到這裡,我空著的左手輕輕搭上了門把,發出輕微的「咔」一聲。
 
  然後,他的樣子,我相信在有生之年也會記得。
 
  他,猛的抬起那沒了鼻子的臉,用那無神且佈滿紅根的眼睛看著我──或者說看著大門,然後,咧嘴。
 
  露出那還黏著一大片肉片,滿佈血紅色的牙齒──
 
  「吼!」
 
  他突如其來的吼叫聲使我本能一退,結果一把跌坐在地板上,摺凳也在滑在地上。
 
  緊接而來的,還有急促的鐵閘撞擊聲──
 
  「啪!」
 
  「啪!!」
 
  「啪!!!」
 
  我腦海一片空白,只能雙手捂著嘴巴,生怕再發出任何聲響,然後緊緊背貼著大門,感受著那一下又一下的震動。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他」好像累了,拍打聲慢慢停了下來。
 
  我繼續捂著嘴巴,待確定「他」的腳步聲遠去了,這才鬆手大口大口吸氣。
 
  人一放鬆,一陣異味馬上傳入鼻孔。
 
  我默默看著又濕又溫熱的褲子,心中一個問題終於有了定論。
 
  喪屍。
 
  香港他媽的真有喪屍。
 
  這樣的話……
 
 
 







 
 
  明天應該不用上班了。
 
 
《第一話‧完》


後記:安安,我是古云。謝謝大家看完2016版屍屠的第一話,萬分感激。
首先很感動的要說一聲第一話差點開天窗了靠。
然後再次謝謝大家的支持。
這次的《白夜將盡》設定上是跟《哭泣之城》同步進行的,所以只要我不斷更的話一些大家熟悉的角色……呃如果大家還記得的話應該會很快回來(?)
然後,再三謝謝大家,如果想更快了解到《屍屠行傳》的拖稿情況可以找我的FB棄置型專頁,打「古云夜」就能找到哦!
最後,我們下年,不對,下話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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