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二回

如果學校沒有下課鐘聲這回事,我一定會因為太用心思考那個謎,而忘了去吃午飯。我收拾好桌上的謎題、草稿紙等,離開學校外出吃午飯,也讓腦袋休息一下。

有時候,思考就是這樣,當你很專心一意集中地想,想了大半天,用盡心思,絞盡腦汁,還是一點方向也沒有。腦袋繃緊了,被現有的框框鎖死了,繼續下去,也只會重複剛才的思考模式,不會有突破。這個時候停一停,做些不相干的事情,讓心神往其他方向游走一下,腦袋獲得鬆弛,再回來想,就很大機會得到靈感。

一如平日,今日的午飯也是我跟高健二人去吃。

高健的全名是高永健,班中其實只有我會叫他高健,其他人都叫他「高遠健」。話說咬字一向不太準確的Miss Chan Chan,中一那年,在上音樂課時,她不小心把高永健說成「高遠健」,結果就成為了他的花名,大家都一直這樣叫他。





雖然他人如其名,唔⋯⋯我不是指「高遠」,只是「高」,他真的長得很高大,樣子也很討好,但就比較容易害羞。還記得他初時很在意這個花名,每次有人這樣叫他,他都會滿面通紅,他亦曾因這個花名而不開心了一段時間。

花名這東西,你越覺得尷尬,人家就越要作弄你、越要叫,他最後也唯有屈服而慢慢習慣。雖然現在他聽了這麼久,也校內這樣叫他也不會介意,但如果在街外脫口,還是會令他有點難堪,所以我還是叫他高健好了。「高遠健」這個名,我只會留待「必要時」才使用。

我跟高健就讀同一所小學,在小學時已經認識,但那時沒太多交流。人以群分,小學生通常也是長得高的跟高的玩,矮的跟矮的一起,我生得比較矮小,所以我們那時也沒什麼交流。反而是升中後,就開始混熟起來。起初只是希望有個照應,因為大家是同一間小學,才多點交談,但慢慢多了認識,就發現大家的價值觀及喜好有點接近。他很聰明,我們在功課上也能互補不足——我數理上較強,他較擅長文科,或許也是我們越來越熟絡的原因之一。而且,由於我倆性格都有些偏執,又不太愛熱鬧,相熟的同學並不多,也因而令我們的友誼更加深厚。我總覺得,與其結交大量酒肉朋友,不如好好經營一兩段深交還來得實際。

我跟高健的關係,在不熟悉我們的人眼中,反而會以為我跟他有很大的仇冤,因為他不知為何很喜歡作弄我。最深刻的一次,是在吃午飯時,他趁我去洗手間時,把我的綠茶雪糕換成了球型山葵,我回來後沒有留意,傻傻的放了一大匙入口,本來吐出來就沒事,他看到我放進口後,竟然立刻走過來用手封著我的嘴巴,不讓我吐出來,害我差點窒息而死。

今年他坐在我正後方,也間中為我帶來「刺激」。有一次上課起立敬禮時,他竟然把數顆圖釘放到我的椅子上,我坐下時刺了一屁股的釘,痛得我即時彈起來,還因此被老師責罰:「這麼喜歡站著,這兩堂課就不要坐了!」我在課室的角落罰站時,他還間中望過來,對著我奸笑,現在回想起來也想揍他一頓!





不過,當只有我們兩個人時,我們有時還是會談些認真話題或個人事情。而在我腦袋繃緊時,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打電話給高健聊聊天。

高健已經習慣了我上課時經常看課外書,或做著其他古怪的事,所以我今日整個早上都在猜謎,即使他發覺,也不會問什麼。沒想到,今日我們的無聊對話,竟然讓我解開了怪異字母串之謎。

***

今日我們去了一間日式餐廳吃午飯,飯後甜品又是綠茶雪糕。我把雪糕拿上手研究,有點涼涼的感覺,看看嗅嗅也沒異樣,才開始吃起來。

高健看到我那一連串的奇怪行為,有點不好意思,傻笑著對我說:「玩過一次的東西我就不會再玩,放心,而且我也沒有機會換走啊!」





「都怪你,現在我每次看到綠茶雪糕都有點神經質!」我裝作有點憤怒的語氣,但其實是笑著回應。

「對了,昨日看到一個有趣的IQ題,要猜猜看嗎?」高健說。

「好呀!」

「猜不中,這餐飯就是你的了!」

「即管放馬過來!猜中當然就是你請客啊!」

「好!問題是這樣的:ABABABABABABABBBBBB⋯⋯」

這個問題我一早就聽過,也太簡單了,我不讓他繼續「B」下去,打斷他的話說:「我已經知道了!」

「什麼?」





「就是Long time no see (C)。這餐飯多謝你了!」我因天降免費午餐而高興地笑了一下,卻又倏地把笑容收起來,因為我突然想通了,那些怪異字母串的用處。我衝口而出地說:「我明白了!」可能說得大聲了點,其他人都望了過來。

剛收起的笑容又再次展現在我的臉上,我高興得捉著高健的手,不停地說多謝。他起初一臉茫然,然後留意到這麼多人望著我們,就漲紅了臉,想把我的手甩開,說著:「要命!很多人看著呀,拜託不要這麼gay好嗎?」看到他這樣,我更加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我。我繼續拿著他的手,對他傻笑著大聲說:「多謝你呀!高遠健同學!」

高健就是很容易害羞,那一刻,他應該尷尬得想挖個洞跳進去。有時候,我還是會找機會報復,反過來作弄他一下。

就像這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