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話:《Welcome to The Nightmare》


我曾看過一本衛斯理的小說,小說是形容一部電梯有自由意志的自我操控,甚至有能力控制人類的意識,報復人類長期的奴役。我一向認為,電梯是被人類利用的機械工具,如果倒過來被它所玩弄在手,不會很滑稽嗎?

若果此刻的我是在欣賞一部科幻小說,我頂多會感到諷刺及會心微笑,但若我我置身其中,那根本是一場噩夢。

Welcome to the nightmare。

「救命呀屌!」阿毛氣急敗壞的聲音響遍電梯狹小的空間,他舉止失措的蹦跳著,由於空間內黑漆漆一片,他不小心的用Adidis球鞋踢中了我的右腳膝頭,弄得我失了平衡,往後撞到了牆。





哇靠!我摸著後腦,咬緊牙關,伸手不見五指,只聽到眾人不斷的驚呼。

我的前方黑漆漆的,傳來了猛踢電梯金屬門的聲音,我猜是阿毛,他已經焦急如身處熱鍋中,發瘋似的想離開這電梯。

究竟這電梯在幹什麼?難道這裏發生了什麼不祥的事情,使得陰魂聚集?

我們劇烈的動作使得舊電梯不斷的猛烈搖晃,若不是頭痛的我緊緊靠在牆上,一早被震得失足倒地。

這裏就仿如一個密室,沒有什麼逃出的良方。





或許我們可以從這道該死的金屬門撞出去,但我們什麼武器器材也沒有啊──

「啊!」突然,一個身軀撲到了我身上。我什麼也看不到,只能任那人向我撞過來。

接下來的數秒,我感受到了柔軟的身體,還有那人急促的喘息。

那不是男人的身體……是Ashley。

竟然是那妖怪。那個漂亮然而血淋淋的蒼白人頭……





反應過來我急忙使勁把她推開,忖度著她的動機……她或許想趁這時機把我們一網打盡,而這電梯就是這惡靈設下的局!若果她要在這個能見度零的時候下毒手,我們實在無力自衛。

若果Jerry在這裏就好了。

Ashley發出了「啊」的呻吟,她應該知難而退了,並沒有再撲過來。

 「哇!」從聲線判斷,那是Kenneth的呼叫,他應該又撞到了什麼,跟可憐的我一樣。

身處電光火石,我卻什麼也看不到。我只是任人魚肉的小毒男而已……

「我地乜都唔好做!Keep silent!」Mktor忽然嚷了一句,其他人聽到,開始識趣的靜了下來,手腳不再動彈,除了阿毛依然在喃喃抱怨著。

整個電梯回復了當初的清靜,儘管那冰冷的陰森感卻未層消減。

真的,除了阿毛的聲線外,這裏如無人密閉空間。





我約略明白Mktor的動機了。

沒有聲響,代表著這電梯沒有移動,仍然停留在這一層。

若果電梯正在往下移動,安靜的環境下應該會聽到齒輪聲。

但它為什麼要突然關燈呢?想永遠把我們困在這裏?

轉瞬間,我們的面前卻出現了曙光。一束光線從新從門縫射進來,它亦逐漸變粗……慢慢的,一面水泥牆以及「22」的牌子出現在我們的視線前。

那是電梯大堂……同一層的電梯大堂……電梯門打開了。

站在門前的我向前撲到在地上,竭力逃離黑暗的詭祕。





我「啊」了一聲,因為其他人亦隨即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壓著我。

推開眾人,狼狽地站了起來後,我回首盯著那吃人的電梯。電梯內的燈光竟然恢復過來,然後門已經關到了一半!

我下意識欲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我還來不及跑到電梯金屬門前,它已經牢牢關閉,剩下的只有無數個令人大惑不解的問號。

其餘四人已經站了起來,他們都臉色煞白,除了一向冷酷的Mktor及Ashley,Ashley正以怨懟的眼神看著我。

我的臉色一定更加難看。我忖測,她必定在埋怨剛才錯失了殺死我的機會。她或許在那可愛的黃色睡衣裏藏了小刀,剛才快要插進我的心臟了,卻被我的一推壞了
事。

想到這裏,我的心中一驚,不由得雞皮疙瘩。

一日有她在這裏,我也惶惶不可終日,但是其他人卻如此信任她! 這是一個多麼諷刺的世界,難道毒男沒有值得別人信任的籌碼嗎?





或許就是這樣,我低下頭來,無奈的苦笑著。

「屌,岩岩好撚險!」阿毛整理著身上的Uniclo綠色間條tshirt,驚恐未減。

Mktor失神的喘著氣,欲言又止,最後嘆了一口氣:「我地坐低先講。」

「好痛呀……」Kenneth躺在地上,臉容扭曲,就如快要分娩的女人一樣。

我看著Kenneth,他的左手臂有著一條約十公分長的血痕,正在躺著鮮血,相信是利器造成的損傷。

痛心切骨的Kenneth用另一隻手按住傷口,痛苦的呻吟著。大量的血淌到灰白的地板上,形成血腥的對比,場面觸目驚心。

剛才Kenneth的一聲悲鳴,相信是因為他的左手受傷了。我立刻跪在地上,失聲叫著:「點解會咁架?」

Kenneth如摘膽剜心,緊閉雙眼:「我……俾野刮到……好痛。」





阿毛和Mktor均走到Kenneth身邊,但均手足無措,只能詢問著「冇野呀嘛」之類的廢話。

「我有療傷用品!等我一陣!」Ashley焦急的舉步奔回她居住的單位,打開了門奔了進去,這不禁令我滿腹懷疑。

我剛才也被Ashley撞到……雖然她的身材挺不錯的……不,她一定是想置我於死地!只是剛好被我推開而已!

Ashley這妖怪一定是對我痛下毒手失敗,所以想轉移目標,先解決Kenneth!她在黑暗中取出武器,我們也絕對不易發覺,何況我們在驚恐之中。

現在,她只要把藏好的利器擱回家中,那麼我們便找不到證據指證她了!

這根本是一個完美的計劃。

然而,她卻失了預算,凶器沒有傷及Kenneth的要害,只是傷了手臂,並不致命。

相信Mktor必定有相似的推測,然而此刻的他只是口中吟著「捕捉理性既軌道」。

那口頭禪,對他調整思緒或許有幫助。

我注視著Kenneth的手臂。那傷口應該並不深,然而難以判斷是什麼武器造成的。

這妖怪為什麼要這樣做?連心地善良的Kenneth也要殺害?

Ashley又把家門打開,抬著醫藥箱焦急的跑了出來。她的樣子流露忡忡的憂心,而我卻感到了不寒而慄。

這女人太可怕了,若果她果真是人的話。

明明是自己下毒手,卻能裝成無辜的樣子,甚至出手「打救」Kenneth……

真是毒婦人心。我吞了一口口水,此刻我們身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岌岌可危。

幸好Kenneth這一次避過一劫,但若果下次呢?我們能夠避過多少次毫無防備的暗算?

Ashley熟練的把醫藥箱打開,從中取出一瓶酒精以及一瓶紅藥水,開始幫Kenneth消毒傷口。當酒精灑到傷口時,Kenneth飲泣吞聲的呻吟著,緊閉雙眼。

我沒有說話,只是怒火中燒的盯著Ashley。

Ashley用紅藥水倒滿了傷口,然後拿出了一卷繃帶,幫可憐的Kenneth包紮。

包紮完後,Kenneth還鼓起勉強的笑容,說了一句「唔該曬呀。」

Ashley對著他報以一個誠懇的微笑:「你休息下先啦。」

此刻的我實在忍不到披著虛假面紗的Ashley,毫不客氣的指著她:「你仲扮?明明係你整傷Kenneth,仲扮好人?」

我的同伴均報以疑惑的目光,而Ashley則瞪大雙眸,驚呼一聲:「咩話?」

Mktor俯下身,端詳Kenneth的傷勢。

「你唔好扮喇,岩岩你仲想殺埋我!乜都係你搞出黎!你都狡猾喇,設置個咁既環境,諗住神不知鬼不覺咁殺晒我地?你諗都唔駛諗!」我睜大雙眼,眼神必定夾雜著畏懼及憤恨,激動的情緒如潮漲般泛濫,「你究竟將武器收埋係邊!」

Ashley一時反應不過來,只管一臉無辜的盯著我看,呆了一秒後才斷斷續續地說:「係咪……有D誤會呀?我頭先咩都冇做過,係失足撞到你咋wo……我又點會傷害
Kenneth?」

「我屌你個肺呀!」我以粗話壯膽,「你係妖怪、妖怪、妖怪!」 其他人也打量著Ashley,一頭霧水。

Ashley張口結舌,忙做出發誓的手勢,語氣慌張:「我發誓,我乜都冇做過!Kenneth既傷口應該係俾LIP既某部分造成架……」

「發誓?你憑咩發誓?你岩岩根本係見殺唔到Kenneth,就即刻羅埋醫藥箱出黎扮好人,以免我地懷疑!」我冷冷的看著她,驚訝自己竟然說出了如此狠毒的話,

「你係發誓阿嘛?好,如果你講大話,係咪俾我地輪姦呀──」

「夠啦!」Mktor竟然突如其來的把我推到牆上,示意我閉嘴。

或許我的話實在太具侮辱性了……

我仍然咬牙切齒的盯著Ashley,她低下頭來,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然後,終於忍不住,淚如雨下。

女生的眼淚如價值連城的黃金,此刻我已經知道自己永處下風了。

「傻撚騰!你好芝撚士漢柒堡過份呀!咁陰毒既野你都講撚得出既?人地好好地一個女仔黎架,點撚會殺人呀?依家又冇人死鳩咗!你仲唔快撚D同人地道歉?」阿毛站在Ashley的陣線。

「道德撚。」我心中暗忖。

我看著淚流滿面的Ashley,如此一個弱質女流的確不像做壞事的人,我不禁有一刻感到心軟及悔疚。但是,她的確是那個人頭。

我才不會輕易受騙。

如此難以動搖的信念對毒男來說絕無僅有。

ASHLEY情緒崩潰的躺了下來抽泣,好像快透不過氣來。而我只是冷冷的看著她,沒有道歉的打算。

「人渣!」阿毛對我怒目而視,接著走近Ashley遞上紙巾,試圖安慰她。

Mktor看著我,壓低嗓子說話,以至只有我聽到:「你太衝動喇,就算你係咁諗,咁樣講出黎有咩意思?」

我「哼」了一聲:「信唔信由你地,總之我唔會後悔我講過既野!」

「阿騰佢可能係受咗過度既驚嚇先有D失常姐,ASHLEY你唔好怪佢。」Kenneth勉強的站了虛弱的身子,對著ASHLEY道。

Ashley揉了揉雙眼,小嘴露出了勉強的微笑。

裝模作樣。

我們靜了下來,Ashley拿過阿毛遞上的紙巾,在印著臉頰的淚痕。為了化解沉默帶來的尷尬,Mktor步向後樓梯,打開了門。

門外傳來了眾多腳步聲。那至少是從幾對腳傳來。

這次使我想起窗外傳來的腳步聲,兩者之間會不會有著什麼關聯? 「係邊個?」阿毛再次變得慌張起來。

Mktor待了一會兒,又把門關上:「依家有太多疑團,我地未消化晒,不如我地真係坐低傾下,決定接下落黎應該做D乜。」說罷,Mktor又瞄了電梯口一眼,看來他也對這電梯忌諱三分。

電梯口的顯示燈仍然沒有亮起來,這實在詭異到了極點。

「係囉,我地坐低先啦,呢度始終唔太安全……」Kenneth四周張望著,樣子疲憊不堪。

我和阿毛也沒有異議,Mktor便走向Jerry家的門──

「下?」 我們眾人舉頭瞪著Mktor,他轉過頭來,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

Mktor意料之外的事情,必然是莫大的震撼。

「又做乜鳩呀。」阿毛橫眉豎眼的站了起來。

「度門……刪埋咗……個門塞呢?」他手握Jerry家的門柄,卻開不了門。

我注視著鐵門。它完完整整地關閉了,門底沒有什麼門塞之類的東西。

「我頭先明明有擺門塞係度架!」Mktor再次感到疑惑,瞪大眼眸,「呢度係咩鬼地方黎……」

「冇門塞,度門刪埋咗,我地又冇Jerry屋企既鎖匙,咁未開唔到度門,GG?」Kenneth撫摸著包紮好的手臂,瞪著眼。

阿毛怒踢著電梯金屬門:「屌仆街!」

門塞為何不翼而飛?難道是有人刻意移除嗎?還是有超自然的力量在玩弄我們?

Mktor嘗試破門,卻失敗了。那是一道鐵門,極度堅硬,絕非單靠個人的力氣能撞開的。

Mktor的無名指抖動著:「今次真係中伏。」

我盯著那道關閉起來的門,寒氣直逼我的身軀。

Welcome to the nightma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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