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休假的日子,每一個可以跟Vivian渡過的晚上,我們可以不到其他地方約會共晉晚餐,但殘舊無人的遊樂場卻日漸成為我們相聚的地方。
 
相反,上班的時候,Vivian來便利店的日子隨之而愈來愈少;
 
是她開始跟其他男生約會嗎?我沒有多問,因為我知道像她這樣條件的女生,放下過去的一段情後,怎會缺乏追求者?
 
縱使不敢確定,唯一知道是晚上她再也不感寂寞,不再需要尋找心靈的避風港,不用依賴寄託,或者我和她的避風港不經意的換成了遊樂場,而我的避風港就是可以跟她把世間事付於笑談中的地方,每次在那個地方Vivian總是左顧右盼,我猜是在尋找那對情侶。
 
那對情侶,我們再也見不到他們,難道真是分手了嗎?
 


縱使沒有分手,茫茫人海中遇見的機率也是渺然;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亦把那場Vivian一時戲言的賭博放在心上,但從那刻以後,她再也沒有提過,我會想她遺忘了嗎?還是她放在心上沒有作聲,只是偶爾偷望遊樂場的四周?到底她的賭注是甚麼?我真的不知道,也期待這個結尾。
 
只知道,每一晚跟她在遊樂場談天說地,聊得累了,只見她的眼皮開始支撑不住,便會主動要求送她回家,每一次她會開口拒絕,生怕我走路走得多會疲透,應付不了早晚的工作。
 
可是,只要有Vivian的時間內,我的精神不論心理生理猶如不停補充能量飲品般的精神,總有著源源不絕的精力,精神奕奕的陪伴著她,大概是我有太多話想說,估計是一生的話題。
 
最終,我以時候不早,一個女生回家確有一定的危險為由,實際上只為多見她一會;
 


Vivian了解我的「苦心」後,還是笑容可掬的答應。
 
跟她輕輕走著一條恰似沒有盡頭的小徑,大概是她漸漸感到倦怠,沒有再多說話,但臉龐上仍然掛上笑容,氣氛頗為寧靜,我倆不禁沉默,聽得見的只有微風拂過耳邊的聲音,只要加點無窮的想像力,把這些風聲當作她說愛我,在她心裡佔有重要的地方亦算不錯,另一邊廂我的心期盼渴望跟她手牽著手,把四周的風景收入眼眸,把一切的仔細記在心上,就連閃爍的街燈,經過的涼亭也放在心上。
 
心想,至少還可以跟她肩並肩走了一段路,讓自己的人生路上留下她的足跡。
 
把Vivian安全送達樓下大堂,她會報以和顏悅色的模樣跟我揮手道別,每一次我都會裝出提起腳步,跟她走著相反的路離開,實際上走了數步後我便會停下,在遠處回眸凝視著她漸遠的背影。
 
心想,這樣也不錯,總好比無聲道別。
 


心想,希望她會一直快樂,希望她總有一天得到幸福,最好由我親手給予。
 
過後的一個晚上上班日,再度迎來上回購買安全套的浪女人,心底暗嘲自己的倒霉,可是這回Vivian不在,要是她在的話,定必換來她的棒腹大笑。
 
心坎因Vivian不在感到失望,亦因為猜著Vivian會否前來感到煩躁。
 
那個浪女人對我報以不屑的目光,不知是她發現0.02跟0.03的真相感到失望,還是她的Honey沒有想像中如此龐大?
 
人們對我的一切眼光早已習慣,所以根本沒關係,從沒有把他們放在心上。
 
一直以為出賣靈魂工作就會換到物質享受, 後來才發現原來是我的靈魂比較便宜,粗鹽比尊嚴更為貴重。
 
浪女人拿著兩盒牛奶走到我面前,毫不客氣地放下,
 
「哥仔,上次件事我唔同你計較,你地做呢行無咩學識我唔怪你。」


 
我沉著氣,不想跟這些人費神,還是留點氣工作。
 
她見我沒有回應,於是計上心頭故意找渣,
 
「點解你地啲奶既飲用日期咁近咁快到期?你地咁識做生意呃人?」
 
「下,間七仔唔係我開,你可以打去客服問既,而且飲用日期唔係我定。」
 
人就是如此低賤,只懂得欺壓沒有權力的人,從不敢追究有財勢的權貴。
 
「我依家要最新鮮,我知你地一定有,只係無擺上架。」
 
「有貨我唔擺上架托呀?」
 


她上用最叫人嘔心的高八度的嗓子,面露兇光對我嚷著,
 
「我唔理呀,我總之要最新鮮,我投訴你嫁,我話俾你聽我住新xx中心嫁!」
 
  • 女生高八度的嗓子本來是沒有問題,只是她的樣子如何,她的待遇也必如何,我就是如此現實。
  • 我從不怕投訴,根據非正式統計,只要從不怯懦,繼而反擊,十個有九個以上的麻煩客人最終選擇不了了之,第十個是按警鐘了事。

 
畢竟世人是欺善怕惡。
 
「你講得出一定要做呀,唔做好柒嫁!最新鮮既牛奶,農場大撚把,咁有錢買返個日日去揸囉!on9!」
 
發揮了一向本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後果自負的態度,那個女人一邊走著一邊破口大罵,她有沒有投訴我從不在乎,只知道我的三叔這裡的經理沒有收到任何投訴和高層致電的電話。
 
從此以後,幸運地再也見不到那個浪女人。
 
早說了!人是欺善怕惡。


 
隔了一會,我低下頭按著手機,有著一把語氣低沉的女聲在我身前開口提問,
 
「請問……」
 
或許是我過於留神的緣故,完全沒有為意有人走了進來,被突如其來的女生嚇了一跳,於是抬起頭來,她用上好奇的目光打量著我,這個女生很眼熟,挽著袋子,她那張白皙的臉上,愁眉深鎖,彷彿烏雲密佈,一對眼睛如冰球,射出冷冷的光,滿溢著一種氣若幽蘭的古典美;
 
「你……」
 
用了數秒的時間,我記起了!
 
她就是上一回被我撞到,然後稿子散落在地上的女生!
 
我用上錯愕的眼光說道,
 


「上次件事,真係對唔住呀。」
 
她微笑地搖頭沒有回應,只見她站在原地左顧右盼,接著再主動問道,
 
「請問你地有無A4紙賣?」
 
我搖頭答道,
 
「呢度無賣呀。」
 
「咁…..唔緊要,唔該曬你。」
 
我見狀好奇追問,
 
「你…..要寫野用?」
 
她點頭,心想這個年頭還有人寫稿不用電腦?不過藝術家的性情,像我們這樣的血肉凡胎怎會摸透。
 
於是我徐徐地從櫃檯中取出數張A4紙遞上前,
 
「我有幾張,你可以拎去用住先,但唔好同人講。」
 
只見這個女孩微笑地接著那數張A4紙,然後對我笑道,
 
「唔該曬你,因為有啲野我記得一定要寫底,如果唔係過左一陣就會唔記得左。」
 
「哦,靈感。」
 
女孩一邊小心翼翼地把數張A4紙放進檔案夾一邊回答,
 
「係記憶。」
 
「下…..」
 
我的訝異沒有換來女孩的回應,不過還是那一句,藝術家的一切,我們這些凡人怎會猜懂。
 
她對我微微一躬笑著道謝的刹那間,恰巧Vivian滿面春風悠揚地走進來,環視著我跟那位藝術家女孩,更對我投以一個竊笑的模樣,
 
「唔該曬你,晚安。」
 
話音剛落,藝術家女孩便緩緩地離去,Vivian立即走上前對我說道,
 
「喂喂,呢個就係你講果個女仔?」
 
Vivian的話一時三刻教我一頭霧水,
 
「女仔?邊個女仔?」
 
「你暗戀果個女仔呀!」
 
「下,呢個女仔係路過。」
 
我暗戀的人追問著我暗戀對象是誰,難道真的要我和盤托出?
 
「我就唔信啦,你同人傾得咁開心。」
 
「……」
 
她見我沒有回應趁機側著臉,堆出一臉不屑說道,
 
「得啦,你依家有野瞞著我啦。」
 
「我無呀。」
 
「咁你講呀,你暗戀對象係咪果個女仔?」
 
「我……」
 
那種感覺異常難受,我生怕有一天跟她表白的時候,不希望她會以為我暗戀的對象另有其人,只是我的一時戲言;
 
還是借機說出口吧?
 
周圍的空氣瀰漫著即將窒息的感覺,思緒變得混亂,憶起她不喜歡比她年幼的男生,心底又猶如玩著機動遊戲,往下的一刹,整個心繃緊起來,往上衝的瞬間被心中不安的感覺緊緊壓著,與迷茫的一刻,所有感覺緊縮在一起。
 
我用上略微暗淡的聲音答道,
 
「我……暗戀既女仔係你。」
 
結結巴巴的告白,換來Vivian滿臉疑惑,然後嘖了一聲搖頭笑道,
 
「阿!依家仲學識講笑添,定係你咁口花花既呢?」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
 
「……」
 
她用真摯的視線對我瞥了一眼
 
「好啦好啦,放過你啦,見到你塊面紅曬囉!好搞笑呀,嘻。」
 
她的疑惑,她的說笑,把這個話題扯開,讓我放鬆了一口氣,一秒過後我卻心感不安,到底是她婉轉的拒絕了我,為免尷尬?還是她真的當作玩笑?
 
想著想著的同時,Vivian語重心長對我說道,
 
「但係呢,鍾意一個人真係要睇中時機就要講啦,時間唔等人,時機錯過左就無嫁啦。」
 
她的柔聲嘀咕,每一個字我也記在心上,隨之而來是一點一點的刺痛;
 
時機…..
 
剛才的時機是不對,還是我錯過了?
 
縱然我不知道,但我確信一件事,就是接踵而來的懊悔感,應該在她說笑的時候,用上凝重的神色把心中的千言萬語跟她告白。
 
時機過後,我還有機會跟她告白嗎?
 
難道,愛一個字也需要及時,只差一秒心聲都已變做「屎」。
 
我報以點頭微笑,再扯開其他話題,像往日無異,我一邊工作,一邊跟她聊著說笑。
 
直到她打了一個呵欠,跟我道別回家休息,我才察覺,每一次短聚完結後,有很多話未說。
 
 
他說,人總是自我安慰,還有明天,總是一直推說下一回,直到再沒有下一回,該說的話時機也不對,真的只能變作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