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到了醫療室後,黃偉業因要趕上下一場賽場,所以先行離去。
 
「同學,你都扭傷得幾嚴重下喎~」那個醫護姑娘一臉認真地道。
 
我嚇了一嚇,以微抖的聲線道:「吓…好嚴重,咁會唔會以後有好多影響…」
 
我以為我只是通到運動扭傷,但看到那姑娘的表情,令我覺得事態原來是這麼嚴重…
 
而正當我害怕之時,那姑娘笑了一笑道:「咁…咁又唔會,不過你唔好再劇烈運動,抖返個幾星期就無事咖啦~」
 


幹!!那你他媽的表情就別做得那麼沉重好嗎!?害我怕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喔喔~唔該~」我望見她正在幫我處理痛處,才沒有開口大罵。
 
她在我的腳腕處噴了一些止痛劑,有點冰涼的感覺,走起路來好像真的沒那麼痛了,我都是頭一次要用上止痛劑,沒想到功效會如此顯著。
 
我再多坐一會兒後,便重返看台的位置觀看賽跑,而阿瑜的賽事早已結束了,當然亦是奪第一名了。以往阿瑜為了陪我,所以只參加一項賽事,真是浪費了她這個天生的運動奇才。
 
這一天的陸運會是不會有午膳時間,直接到下午三時就會完結。現在已經是一時多了,原本我以為還有一小時的時間等著我要耗,不禁托著腮嘆了一口氣,突然在看台走廊另一端的阿瑜往著我跑過來,樣子急得快要哭了般,難道阿瑜知道我弄傷了,所以緊張得如此嗎……
 


阿瑜跑到我的面前,眼圈都有點紅了,只是普通的運動扭傷,用不著這麼緊張吧,不過我內心浮出一陣甜意。
 
「阿…阿哥…」阿瑜聲音有點顫抖,而且臉上透出無助之意。
 
「咩事呀?」我到這一刻仍然以為阿瑜是因為我的傷才這樣。
 
「之前應承幫我地社跑4X400嘅人,有兩個傷咗呀,我淨係搵到一個後補,仲差一個呀,阿哥你要幫我呀!哩一場好重要咖!幾乎決定到我地係咪第一咖!!」阿瑜緊張得用勁掐著我的手,渴望著我的答應。
 
雖然得知了阿瑜並不是為我的傷而緊張,但望見她的表情,我已經無暇低沉,問口便道:「緊…緊係無問題啦,傻妹嚟嘅,唔洗驚喎,我幫你跑啦~」
 


而且顯然地阿瑜並不知道我弄傷的事,不然她一定不會要求我出賽。我想剛才已經噴過止痛劑,應該可以挺得住這比賽吧。
 
「真嘅?」阿瑜喜道。
 
「係呀!咁我跑第幾棒呀?」我問道。
 
「第四呀!阿哥一陣記得加油呀,一定要贏呀!!我仲有啲嘢要做呀,一陣記得落去報到呀!」阿瑜說完後,未待我回應便急著轉身走了。
 
第四棒幾乎是壓力最大的一棒,我最討厭跑這一棒了……不過現在的我只希望不會拖累其他的隊員就好了……
 
而4X400的社際賽跑在兩時半才開始,幾乎是壓軸的賽事,止痛劑的效果好像有點減退了,我不敢已到醫療室要姑娘替我再多噴一些止痛劑,怕他們會阻止我參加比賽。我強忍腿上的痛楚,避免做出一拐一拐的動作,走到比賽場地報到……
 
光看紅社四個隊員的身型,便知道接下來的絕對是一場硬仗,每個人都是身材健碩,而且大小腿有著一塊塊結實的腳瓜…
 
「嗶!!」比賽的槍聲響起,藍社和紅社的隊員光在第一棒已經遙遙領先,正如他們的社分一樣。


 
而到了第二棒,藍社的跑手漸漸亦跑出優勢,拋離了紅社的接近三四個身位,原來我社的實力亦不比紅社的腳瓜男們差。看台上的打氣聲始起彼落,氣氛相當高漲。這也難怪的,會場的比賽就只剩下這個接力賽了,自然得到了眾人的關注…我想阿瑜應該都看得很入神很緊張吧……
 
來到了第三棒,我社只能夠穩住優勢,未能進一步拋離紅社,保持大約三個身位的距離…接下來就要看我這最後的一棒跑得如何了……只拋離這令人尷尬的距離,真令我壓力倍增,若果被紅社的追上了,我絕對會被冠上罪名……
 
我作好起步的架步,成功接下棒子,便用盡我畢生的腳力向前衝。可是,由我用力踏出第一步,腳腕立時傳出劇痛,剌激大腦使我軟了一下,幾乎跌倒……就在這一剎那,紅社的跑手已經把距離拉近至兩個身位。
 
我咬緊牙關,嘗試不再顧慮腳傷,但是我所跑的每一步,腳上的痛楚便一浪比一浪強的剌激大腦,迫使我要放輕腳步……在最後的三百米,紅社跑手已經追到我的身旁了,看來真的不行了,這場贏不了……
 
「阿哥!加油呀!!」
 
明明我離看台很遠的位置,怎麼會聽到阿瑜為我打氣的聲音……對了!阿瑜現在正看著我,我絕對不能讓她失望的,不能放棄的!
 
不過身負腳傷的我,根本跑不過那個紅社跑手,即使我仍拼死地跑,在最後二百米的時候他已經拋離我一兩個身位了……果然還是不行了……
 


到了最後一百米,那個跑手更做出令我相當氣憤的事,還到未終點,他已經高舉雙手,用勝利者的姿態望向看台。做出這樣囂張的行為,真是氣極了,只怪我這不爭氣的腿……只能在他身後眼巴巴的望著他衝向終點……
 
可能是上天對他的囂張行為作出懲罰吧……在他臨到終點前的一刻,他竟然摔了一跤,跌了個狗吃屎,看台上引起一陣哄笑,而我亦因此追過他奪得第一名。
 
這次的變卦太多了,就連我都驚喜得歡呼起來,頭一次奪冠能取得如此大的快感,好像間接教訓了那囂張的跑手一頓般的……順帶一提,那位紅社跑手自此以後,被人恥笑稱為「跑狗」。
 
不過,最重要的是阿瑜的打氣聲,若果不是她的話,我早在最後三百米時已經放棄了,就算有了這次變卦都未必能及時追上……
 
「阿哥!」阿瑜興奮得從看台上跑了下來,然後撲進我的懷抱裡。
 
「我成身好污糟咖,唔好痴到我咁實啦~」我可是跑得滿身大汗。而看到阿瑜高興的樣子,所有痛楚都是值得的。
 
「唔緊要啦~好彩阿哥哩場贏咗咋,咁我地就穩拎第一啦!!」阿瑜在我懷裡抬高頭望著我道。
 
「咁咪好囉~你唔洗再擔驚受怕啦~」我揉一揉阿瑜的腦袋道,同時我發覺看台上傳來一道鋒利的目光,正是鄭文謙。


 
「好…好啦~你上去先啦,我係到等埋個獎先上去。」其實我不想被阿瑜知道我腳傷的事,雖然我知根本瞞不了多久,但總好過要阿瑜正值歡喜時知道。
 
「好啦~」阿瑜應了一聲,便返回看台去了。
 
現在我的腳腕痛得要命,感覺快要裂開了,待阿瑜走遠了,我才一拐一拐的走到醫療室去。
 
「哇!!同學,你搞乜嚟呀?咁嘅!?」不幸地,又是同一位姑娘幫我處理痛處。她見我一拐一拐的,情況似乎比剛才的嚴重便愕然地問道。
 
我脫下襪子,望見自己腳腕的位置嚇得驚叫出來,原本只有小小的瘀傷,此刻變得腫脹不單止,而且瘀血的範圍有接近掌心般的大小。
 
「你睇吓!你係咪岩岩拎完槌仔揼完自己隻腳呀?搞到咁樣嘅!?叫咗你唔好劇烈運動咖麻!」她一邊說,一邊替我冰敷著腳腕。
 
剛跑完的時候,痛楚都沒這麼強烈,現在靜下來後,發覺就算微微一動,腳腕的部分就像有千萬根針同時插進去一樣。
 


「哈哈~」我除了笑之外,不知道應該怎麼回應好了。
 
「唔掂……我諗你哩隻腳,無返兩三個月,都唔洗指意好返。」那姑娘望著我的腳腕說道。
 
「一係你幫我再噴啲止痛劑啦,唔係一陣我都唔知點返屋企好……」我說道。
 
「你當啲止痛劑係神藥呀?」那姑娘罵道,但還是替我噴上止痛劑。
 
雖然痛楚減輕了,但我還是要拐著走路……
 
我亦不再走上看台了,反正上去不久後又要下來,索性在下面等待陸運會結束罷了。
 
而待陸運會正或結束後,同學們並沒有馬上離開,尤其是中六生們,都會刻意留下四周找人拍照和拍下班相留為紀念。若不是要拍班相的話,我應該早就離開了……
 
「喂!哈哈哈~」阿怡突然從後拍我肩膊,然後又不停狂笑。
 
「……」我沒有回應她什麼,亦沒有問她笑什麼,因為我大概都能猜出來了,所以我只用一個不屑的眼神望著她。
 
「做咩姐……你地頭先真係好有愛呀,嘿嘿嘿嘿~」阿怡愈說愈興奮。
 
「大姐,你放過我啦~」她一見到我和阿瑜有稍為親密的行為,就會變得這樣子,我被她煩得快瘋了。
 
「咪咁啦…你快啲去馬啦…你地真係好襯咖~」阿怡掩嘴笑道,而且眼珠滾向阿瑜的方向示意。
 
「你痴夠線未呀?你唔好咁啦~」我苦笑應道。
 
「喂!你地仲講!快啲過嚟影相啦!」我班班會主席向我倆叫道。
 
當時的我覺得要刻意留下來拍班照真的很麻煩和浪費時間,但長大後但覺得幸好那時我有留下來,才有東西可以讓我紀念和回憶一下……始終都是中學時期是最令人回味,現在的我其實頗後悔沒有多參加活動,沒有為自己製造多一點難忘的經歷,這是我人生中頗遺憾的一件事……
 
當我們拍完班照後,突然藍社社員的那一群人傳來一陣起哄……
 
「WOW!!!!」
 
「社長!!!!」
 
「哇哇哇!!!!」
 
而我轉身望過去,一班藍社社員圍著阿瑜和鄭文謙,而鄭文謙向阿瑜伸出手掌心,掌上好像有什麼的我看不清楚……
 
「所以……阿瑜,可唔可以做我女朋友呀?」鄭文謙似乎有點緊張,但語氣中充滿誠意地道。
 
當鄭文謙說出這一句時,其他社員便更加大聲起哄起來……
 
「副社長!!!」
 
「哇!!表白啦!!!」
 
「應承佢!應承佢!應承佢!」社員口吻一致地大聲叫道。
 
這一刻,我的心真的慌起來了,我早知道鄭文謙對阿瑜有意思,但沒想到這麼快就會表白,如此突然……萬一…萬一阿瑜答應他的話…那麼我…我心裡真的有十萬個不想…不想阿瑜答應他……我不想被別的搶走阿瑜……
 
雖然阿瑜說過只當鄭文謙是朋友,但這一個月她跟鄭文謙相處多了,而且他又在社務上幫過阿瑜不少,現在再加上眾人的起哄,在感激和群眾壓力之下,我怕阿瑜真的會答應他……
 
可是,阿瑜並沒有即時回答……於是我踮高腳,用心留意著阿瑜的表情變化,若果我看到的是她羞著低頭的話,就是說阿瑜只是因害羞而不敢即時回答,如果是臉上為難的話,就是說阿瑜不懂如何拒絕……而我看到的是……
 
阿瑜輕輕的咬著唇,眼神有點閃缩,不敢直視鄭文謙,就連雙手都好像不知道應該放在那裡好……這絕對是為難的表情,我心中竟然湧出濃濃的喜意,因為我知道阿瑜是不想答應鄭文謙。但現在的情況,阿瑜卻不知應該如何應對…
 
我的腦袋還未思考完,身體已經衝入人群,牽著阿瑜的手叫道:「唔好意思,我個妹唔比咁早拍拖。」
 
我強忍著腳痛,用自然的步伐將阿瑜拉出人群,我們頭都未回便步離會場。待我倆離開會場一段時間後,我才敢回頭望一望阿瑜,竟見她的臉紅得像顆蘋果一樣,而且默默的低著頭,顯得異常羞澀……害得我有點不知所措,而阿瑜發現我的目光,便抬起頭來和我四目交投……
 
「阿哥,頭先…多謝你呀…」阿瑜臉上盡是濃濃的甜意。而本已臉紅的阿瑜,在斜陽下的照射下更添嬌美,使人心動不已。
 
「傻嘅~」我輕輕掐了阿瑜那扁小的鼻子一下,回以一個淺笑。
 
「頭先…阿哥…好…好型呀……」阿瑜說完後,竟笑得更甜,而且還牢牢的抱著我的胳膊,把頭靠到我的手臂上。
 
我被阿瑜這樣一讚,就連我自己都不禁一起羞起來了。其實剛才我純粹只是想為阿瑜解圍,沒想過要耍帥什麼的,但被阿瑜這樣一句,就覺得剛才的行為的確好像頗帥氣的,使我都不其然沾沾自喜……
 
「哈哈~都唔係姐~」雖然內心歡喜,但嘴上仍是謙虛地道。
 
「嘿嘿~」阿瑜傻笑了兩聲,我倆便再沒有說話了。
 
而在路上,我不停地想,幸好阿瑜並非喜歡鄭文謙,所以沒有答應他,若果事情是剛剛相反的話,到底我會變成什麼樣子……正因為鄭文謙的表白,才令我更加明白,我其實很害怕失去阿瑜,因為…我真的喜歡上阿瑜了……我不想再每日提心吊膽的怕阿瑜被人搶走,我是否應該思慮跟阿瑜表白呢……但是若果阿瑜對我根本沒有那種感覺,又該怎麼辨…而且在道德上又好像有點,唉……這是我頭一次萌生了向阿瑜表明心意的念頭……
 
然而回到家後,阿瑜終於發現我腳傷的事,就算我要瞞都根本瞞不住,全因那瘀傷實在太顯眼了。
 
我輕輕地脫下襪子,免得再弄痛傷處。而阿瑜馬上就望見我的瘀血,便驚慌地大聲問道:「阿哥!你幾時整傷咖?哇!!好腫呀!你痛唔痛呀?」
 
阿瑜的眼眶都泛起淚光了,看來她應該心痛得很吧……
 
「唔…唔痛~我…我…」我不打算說在跳高時弄傷,而我想說是在接力賽時弄傷,但我還是覺得這樣說的話,阿瑜肯定都會覺得內疚,所以我編了一個更大的謊話「個陣我接力贏咗興奮得濟,之後攞獎個陣諗住跨過個圍欄啦,點知咁就搞到咁啦~」
 
其實我覺得這個謊其實假得要緊,我想根本沒有人會這樣弄傷的吧。只是沒想到阿瑜竟好像深信不疑……
 
「搞錯呀!你小心啲呀麻!睇下你搞到咁,你話點好啦!」阿瑜關閉了心痛模式,轉為開啟了嚴母模式,把我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哎呀~你係咁話我都無用咖,唔整都整傷咗啦。」雖說不想阿瑜難過,但我亦不想被她無故地怪責我一頓。
 
「今晚沖完涼,我幫你搽鐵打酒啦~」阿瑜輕噗一口氣,然後說道。
 
「吓??唔…唔洗啦掛……」今日光是用冰敷,已經令我痛不欲生,如果還是塗鐵打酒的話,我還哪有命!
 
「唔洗!!?你試下唔比我搽!」阿瑜舉起緊握的拳頭,凶神惡煞的瞪著我。
 
可是,阿瑜這個表情根本不可怕,而且在我眼中是屬於另一種的可愛,我心裡暗笑,口中便道:「哎呀~蕭家大小姐,手下留情呀~搽就搽啦~」
 
「咁咪乖囉~」阿瑜奸笑道,我真是鬥不過她了……
 
在沖涼的時候,光是花灑射出的水柱打到我的傷處,已經令我痛得我流涕流淚,看來止痛劑的效果已經完全消退了。此時,我又開始掙扎我應否跟阿瑜表明心意,如果要的話又應該什麼時候說……忽然我想起我之前憶起的小回憶,我終於想到我要怎麼做了。
 
我一拐一拐的回到房間,而阿瑜已經手拿鐵打酒,以令人不舒暢的笑容望著我,好像看到芾待已久的獵物般的。
 
「阿哥,快~啲~過~嚟~坐~啦~」阿瑜坐在床上拍一拍身旁的位置,然後慢慢扭開鐵打酒的樽蓋道。
 
我緩緩地坐在一瑜的身旁,而阿瑜望見我腫脹的腳腕,眼神中好像閃過一絲愧意……
 
「真係要搽呀?岩岩比啲花灑射中都痛到痴線喎……」我還是作出最後的求情,雖然心知不會起不了任何效果。
 
「唔搽點會好呀!」阿瑜提起我傷了的腿,放到她的大脾上,而手亦已經開始揉起鐵打酒來。
 
「啊!!!!!!細力啲呀!!!!」腳上傳來的痛處使我大聲呼叫,我想聲浪大得連鄰居都能聽見了。
 
但阿瑜絲毫沒有理會過我淒厲的呼叫,反而掌上使加緊發勁,感覺就像在發洩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