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深夜裡,公園裡的人不多,只有幾個來談情的人經過尚雅身邊,接著消失在漆黑的樹蔭後。她不斷察看那些被黑暗籠罩的地方,生怕有誰再來襲擊她。
手錶指正一時的時候,杜司哲出現了。
「跟我來。」他帶她走到公園盡頭,登上單車,示意她也坐上去。
她紅著臉上車,還沒來得及發問單車便全速前進。她趕緊拉著他的上衣,可單車走得太快了,沒多久她便得抱住他的腰,與他穿過謐靜的街,走過燈光通明的舊區,最後來到杳無人煙的碼頭上。
「你帶我來這兒幹麼?」
他沒有回答,背向石柱坐在石凳上。
也許是她敏感,她覺得他刻意這樣坐,好讓別人不能從背後襲擊他,同時能看清楚她的四周。
「把眼鏡脫下。」他說。
「為什麼?」她大惑不解地坐下。
他不耐煩地伸手脫下她的眼鏡,竟再次被她的眼睛牽動心弦。他定一定神,用力把眼鏡扔進大海。


「你幹什麼?」她來不及阻止他,眼巴巴地看著跟了她好幾年的眼鏡飛入大海,生氣地問。
「你的眼鏡被裝了偷聽器。」
「什麼?」她完全想像不到誰可以把偷聽器裝到那樣的地方而又不讓她發現。
「那個偷聽器細如薄膜,在某個你沒關窗的夜晚貼上去的。」
她聽得毛骨悚然,心想要是那個人有心取她性命,她可不能活到今天。
「還有其他嗎?」她問。
他沒打算回答她,「你可有把良野的事情告訴Beyond Knowledge?」
她以為他約她出來是為了向她坦白,但見他焦燥不安的,似有別的緊要事情,當下簡潔地回答,「沒有。我只回覆那個組織說良野自殺,叫我媽媽來找我。」
這是杜司哲早知道的事,但阿奇只負責追蹤她的電郵,他不敢肯定他們有否透過其他途徑接觸她,而莫教授沒有讓他知曉。
可惜他還沒來得及追問,他們的對話便被一支冷箭中斷。早料到尚雅會被狙擊的他及時把她推開,二話不說便往箭射來的方向跑。


「喂!」她嘗試叫住他,但他沒有理會,她只得奮力追上去。
即使她經常緩步跑,還是遠遠比不上他們的速度。跑不了幾個街口,她便不得不放棄,卻見不遠處的小巷子裡有人攀上天台。這時她又被杜司哲推倒。他決定橫抱尚雅追上去,以便保護她。
「快放下我!」她驚叫。
「閉嘴!」他說,隨著那個纖瘦的身影再度遠離大街,來到山邊。
知道莉莉又躲起來伺機狙擊,他情急之下大叫,「你這樣和那些人有什麼分別?」
萬籟俱寂,尚雅感到他的肌肉繃得緊緊的,害怕得靠到他的胸膛。
那個身影敏捷地從樹上跳下,在大概兩米外的位置把弩弓瞄向尚雅。他趕緊放下她,擋到她身前。
「你為什麼要阻止我?」莉莉心痛地問。
「她不會把我們的事情說出去。」他冷靜地勸說。
她狠狠地說:「她見過阿力,就一定要死。」


尚雅不斷在腦海裡搜索一個叫阿力的人,卻苦無印象。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莫教授的意思?」他問。
莉莉冷笑,「沒他的命令,我幹麼要殺她?」
他的心涼了半截,「那你打算聽從命令,就算她是無辜的?」
她拿著弩弓的手抖了一下,「我不會背叛組織。」
「我不屑加入一個像政府那麼冷酷無情的組織。」
「可笑,你可以不靠組織,在這兒生活嗎?好,就當你可以,但我不能,我不會撇下阿力。」
他其實沒有認真想過這個問題。
他不想離開桑妮雅,可是,他也不能讓尚雅因為他們而死。
「讓我先跟莫教授談談,讓他收回命令好嗎?」
她想了想,對尚雅說:「把照片交給我。」
尚雅自然知道她在說什麼。想到照片上那張可怕的臉,她忍不住問:「那個……」
「別再說了,」杜司哲打斷她的話:「你必須答應。」
尚雅咬咬唇,說:「可以,但你還會追殺我嗎?」
她不屑地牽牽嘴角,「要看情況。」


尚雅雖心有不甘,但她知道自己別無他選,「我明天給你。」
「為什麼要明天?」
「這麼晚了,我回到家裡還把東西翻來翻去的話會弄醒我爸。你也不想他過來問我在做什麼吧?」
莉莉很是猶疑。這時杜司哲開口:「別忘了保密比任何事情重要。」
她終於把弩弓垂下,警告他說:「你最好想清楚你要跟莫教授說什麼才回來。」
他點點頭。她再瞪尚雅一眼便往山的方向跑。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說。
尚雅猜想他們可能住在同一地方,卻猜不出他們的關係,「你們住在山上?」
「不。」他說,之後無論尚雅問什麼他也不肯說半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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