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雅一邊想著魔女的話,一邊忍住膝蓋的痛楚快步走過小徑 - 她得在天黑之前返回大路。
  是她天真。在她決定迫杜司哲幫她的一刻,就應該料到會有危險。他不是普通人,他有要守的秘密、有同伴,他不一定會幫她幫到底。
  再過幾小時便日落。幸好這時尚雅已離雜草不遠,她至少來得及返回大路。  她加快腳步上前撥開雜草,沒料到被植物上的尖刺割傷指頭。她咬咬唇,稍稍擠出指頭的鮮血便走出草堆。
  她得為自己添置些行山裝備,更要多些鍛練身體。要稍稍跟上他們,她必須努力一百倍才行。
  也許她還要隨身帶備地圖和指南針 - 走了這麼久,她仍然不知道自己在哪兒,連地區也不知道。
  這兒看似行山徑,但她的電話收不到訊號,她也不知道走哪個方向才會看見地圖和指示牌。
  擔憂、逃跑和受傷是他們日常要面對的事情吧?連這丁點難關也捱不過,她還說什麼跟上他們?
  尚雅隨便挑選一個方向走,無奈走了個多小時也沒有碰見任何人。終於她的電話響起,訊息湧至,接著她收到一個陌生的來電。
  「嗨,我是阿哲的朋友。你再走一百米之後往左轉,我在那條往下走的樓梯盡頭等你。」
  那人既然可以如此清楚她的行踪,要傷害她便易如反掌,沒必要打這通可能會暴露他身份的電話。於是尚雅依言行事,看見一個身型瘦削,衣著與平常人無異的男人在單車上等她。


  「上車吧。」男人臉帶輕佻的微笑說。
  看見這單車,尚雅更是火光,加上男人臉上似笑非笑的,似在恥笑她,她不禁把怒氣發洩在他身上,「為什麼你和杜司哲也喜歡用單車載人?難道就沒有安全一點的方法嗎?你可知道我這一路走來被樹枝刮得渾身是傷?」
  男人竟然哈哈大笑,「阿哲沒幫你療傷?」
  她呶著嘴,直想轉身離去,無奈她不想靠這雙不屬於她的鞋子走餘下至少個多小時的路,只得上車。  男人比杜司哲懂得看顧尚雅。一路上他除了放慢車速外,還選擇較為安全的道路行駛,並提點她怎樣避開前方的東西,讓她沒嚐多少苦頭便到達村口。
  這時她的氣消了,取而代之的是重重挫敗感 - 杜司哲比這個陌生男人更不在乎她的安全,他寧願把她扔在荒野也要送那個女人走,又不回來接她。
  她下車鬆鬆雙腿,向男人道謝,並問他怎知道她在哪兒。
  男人得意地說:「用比你們GPS高明的裝置。」
  她慶幸這不是另一項不可思議的異能,「哦。那我回去了,再見。」
  「你不想知道剛才那個女人是誰?」男人叫住她。
  她沒精神跟他糾纏,「你為什麼會想告訴我?」


  他聳聳肩,「她叫桑妮雅。你最好別惹怒她,不然除了她還有兩個男人會教你好看。」
  她心裡一痛,「其中一個是杜司哲?」
  男人微笑並伸出右手說:「我叫阿奇,和阿哲兩個算是較為融入這個世界的人。」
  她伸手想與他相握,他卻提起她的手背輕吻。她迅速把手收回去,含怒目送他離開,心裡極度疑惑他到底是不是杜司哲的朋友。
  但若然不是的話,杜司哲不會叫他來接。
  她心裡明白,杜司哲並非不關心她,他只是更在乎那個桑妮雅的感受。
  一陣濃濃的酸意湧上尚雅心頭。
  阿哲、阿哲,他們都這麼叫他,但他大概會想她叫他的全名?
  她放眼望向開始黯淡下來的天色,忽然心頭一顫,明白了一件事情 - 她愛上杜司哲。
  她的電話再度響起。看著沒有來電顯示的號碼,她想了想才接聽。


  「是裘尚雅嗎?」電話另一端的聲音有點小,她只聽得出那是個女人。
  「對,請問你是哪位?」
  對方沉默了好幾秒鐘才回答:「我是你的媽媽,筱原英子。」  
  尚雅屏住呼吸,反應不來。
  「喂?」
  「我……」她生怕媽媽掛線,連忙開口,「哥哥死了。」
  「你怎麼知道的?你見過他?」
  「他自殺了。」她沒有回答媽媽的話。
  「我想知道詳情。」
  「事情有點複雜,你方便來港見面嗎?」尚雅心亂如麻,怕這對話已被杜司哲的組織偷聽。
  「我……」
  電話被她的媽媽掛斷。
  尚雅無力地蹲在地上,為媽媽拒絕見她而難過不已。
  快二十年了,她對媽媽的恨意早已消逝。事實上自從她跟哥哥來往之後,對於媽媽,她是擔心多於生氣。心底裡,她依然希望她會帶良野回港和他們團聚,無奈現在良野失踪了,而媽媽似乎已放棄這個家。
  她擦擦眼淚,拿出手機,對杜司哲的名字猶豫了好一陣子,最終還是把它收起。


  他現在應該已經和桑妮雅回到屬於他們的地方吧?
  也許他們下次再見的時候,他會拒絕再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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