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陶智寧的原因,是出氣,也是讓他以後不再靠近我。我沒料到他會以這一句話來回應我的唾罵 - 對,我研究的原因,原該是保護你。
  「神經病。」我無法正視那雙彷彿在立誓的眼睛,轉身離開。
  意外地,他沒有留住我。我反而更想知道他話裡的含意,於是我回頭說:「你有心保護我的話便不會繼續做你的研究。你可知我為了那些研究受了多少折磨?」
  「你誤會了。我的職責是研究抑制和抵消副作用的方法。抱歉我現在能幫你的不多,但我會努力。」
  我冷笑,「要是我不用被改造的話又何來副作用?以這樣的藉口置身事外,你不羞恥嗎?」
  他無言以對。
  「我不想讓人知道我認識你,你不要再找我。」
  他竟又上前拉我的手臂,以堅決的眼神看著我。
  我不費力地掙脫他,「你放棄吧,我肯定不會喜歡你這種人。」
  「你不認識我。」


  「你的身份已透露大多。」
  「我只是想見你。」
  「我不想見你。」
  「那我等到你想見我為止。」
  我放棄回應,踏上山坡離開。
  「我會努力研究讓你消除痛苦的方法,無論你想不想見我。」
  我在坡上俯視他難過的眼睛,「有些痛苦,不是把身體治好便能消除。」
  「那我努力為你消除那些痛苦。」
  「你知道嗎?我變成怪物的唯一好處是多了許多男人向我獻媚。你那些不算什麼。」我說,卻在淌淚。
  


  尚雅起床擦掉淚水,對著烏雲密佈的天空發呆。
  終於又夢見桑妮雅了。
  夢裡,她感到桑妮雅人性化和沉鬱的一面。起來之後,她每每要花點時間把自己帶回自己的人生,可她不曾混淆。她和她是那麼的不一樣,無論背景、外貌、性格和喜歡的人也不一樣。
  不過,桑妮雅真的沒有喜歡過杜司哲嗎?
  她竟然期待再看見桑妮雅。她想問清楚她和杜司哲過去和現在的關係,還有,桑妮雅可曾夢見她。  這時桑妮雅正在與阿寧於小沙灘上漫步。
  她很喜歡和阿寧看日出。無論在小島上、海艦上、還是這兒各個人跡旱至的地方,只要有他在,哪兒的日出都教人平靜。
  她沒有確實答應幫裘尚雅,但此刻她的心裡已有答案,她只是要問阿寧是否願意放棄他鍾愛的研究和安穩的生活。
  儘管他不曾對她說一生一世,她早已把將來放在他的手裡。
  「你忘了嗎?我研究的原因是保護你。」
  聽見他的答案,她不禁動容。她一直以為那是追求她時的甜言蜜語,就算她之後知道他不是那種人,也不曾把這句話放在心上。


  阿寧忍不住把真相告訴她,「我留在海裡的原因是找出醫治你的方法,但既然你找到你想做的事情,我們自然以那件事情為先。」
  她潸然淚下,「我不值得你為我……」
  「值不值得該由我作定論。」他輕輕為她擦拭淚水,說。
  她捉住他的手,哭個不停。
  雖然日出已過,雖然他未能給予她一個夢想的家,但他有求婚的衝動。他想讓她知道他有多想永遠留在她身邊照顧和保護她。可惜這不是個好時機。她現在應該想以幫助裘尚雅為先,而他也得搞清楚他研發的藥有沒有用,有多大的副作用,他又會否因為試藥而精神分裂,甚或死亡。
  「容我幫你。」他說:「我會找杜司哲研究怎樣兼顧這兩件事。總之你想做什麼也要先跟我商量。」
  阿寧從不信口開河。當年他說過要醫好桑妮雅,回去便寫了好幾份建議書,申請成立專責研究雌激素、荷爾蒙和愛情環的小組;他說過要為她消除心裡的痛苦,便努力了解她和她身邊的人,從而摸索怎樣逗她開心。
  這個漫長、艱難且抽象的追求過程非但沒有使他知難而退,反而教他意識到人生裡比成就更大的喜悅,一些他父母不曾給予他的喜悅。
  聽說,那是愛。
  正確而言,是他大腦內的愛情環受到刺激,因而分泌出不同的『愛情物質』。他很清楚再過一段日子,它們便會消失,一如其他男人終會對她失去興趣那樣。但沒關係,他選擇了她,沒有愛情物質,還有內非呔,不然他會再想辦法為他們補充愛情物質。
  總之他選擇了她,他願意為她付出一切,只求她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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