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過心櫻幾次,芝敏始終沒見過莫教授自房間出來。儘管她去莫教授的辦公室是為了跟心櫻拉關係,也不禁好奇怎麼他有何必要忙得不眠不休。
  「科學家不是都這樣嗎?」心櫻說,竟被芝敏捉到她臉上閃過的黯然神色。
  「那做他的助手會不會很辛苦?」
  心櫻抬頭看看那道緊閉的門,低聲說:「沒什麼。」
  「偶爾你也該出去休息一下。」芝敏想起以前和阿奇約會的情景,「這邊的世界和我們那邊不一樣。天空藍藍的,站在高處的話可以看見遠方的建築物,還有無數綠油油,活生生的大樹。這兒沒有人需要戴面罩外出,也不需要加置淨化空氣裝置,而且地區沒有劃分等級,只要是公眾地方便可以去。」
  「你常常出去的嗎?」心櫻問。
  「我放假時很少留在潛艇。」
  「那你想過搬出去嗎?」
  「沒有。我不是這兒的人,怎麼跟他們相處?再說我只會研究,離開這兒的話便無處可去。」芝敏說得從容,卻暗自掐一把汗,「看來今天我又等不到了。我下次再來。」
  「好的。你真的不要我留口訊?」


  她肯定地說:「不用。我不想莫教授沒看過我的計劃書便因為我低微的地位而先入為主。」
  「請別這樣說……」
  「這是事實。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聽見這句話,心櫻忽然難過起來。
  「我說錯話了嗎?」
  「什麼?」
  「你好像有些難過。」
  心櫻微嗔地打斷她的話,「你別再說我難過了。我不會難過的。」
  她決斷的臉容和撒嬌的語調完全不搭調,說話內容也怪怪的。芝敏忍住好奇心,起來告辭。
  因為她的情緒表達問題,芝敏猜不透她和莫教授的關係。莫教授照道理不會器重一個有表達能力障礙的秘書 - 除非他們有情侶或血緣關係,但假如她的才能足以彌補她的缺憾,那又另當別論。


  陷入沉思的她差點看不見阿奇向她迎面走來。看見他迅速地眨了兩下眼睛,她心頭一震,幾乎當下就質問他還找她幹什麼,但她只能不動聲色地等待深夜來臨。
  可怕的是,她竟然如此冀盼約會他。  阿奇對她連眨兩下眼睛的話,他們那天凌晨三時會在酒吧A見面。若他加上微笑,那代表三時,酒吧B;眨三次眼睛則是四時,酒吧C;眨三次,加上微笑是四時,酒吧D。
  他從不約她到酒吧E去。在她意會到他很久沒有找他之後,她走遍那四間酒吧,最終自酒保身上得知酒吧E的存在。她懷疑他在那兒另藏女朋友,於是冒險上門找他。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她準是想他想得瘋了,才會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情。
  她收起掛在操制板上的儀器,離開潛翼,把它摺起並藏在碼頭下之後便上岸到附近沙灘旁的酒吧A。
  每次見面之前,阿奇都會把酒吧的位置隱藏起來。他們早就說好,要是有誰問起那段空白的時間她去過那兒,她便說她去夜潛,這便順理成章地解釋了組織無法追蹤她的原因。
  而為免被人自潛翼的記錄儀發現她經常去什麼地方,她每次都輸入一個有珊瑚的海域,到達之後再以手動模式操控潛翼,用她和阿奇合力發明的儀器導航去酒吧附近的碼頭。
  為了那部儀器,他們曾經租用一個唐樓單位做研究。
  那個單位小小的,十分殘舊,但五臟俱全,令她有種和他建立了一個家的錯覺。可是他們的儀器面世後他便沒有再去那個地方。後來死約一滿,業主便把單位收回自住。
  午夜二時三十分,她走進酒吧。她慣常的座位被人佔用了,她只得坐到另一個角落。


  酒保自發地為她調配了Virgin Mary,她卻想點她在阿哲家喝過的甜酒。
  酒保揚一揚眉,「你喝酒?」
  她臉上一紅,「不行嗎?」
  「沒見一段日子,長大了。」
  她選擇不回應他的話。
  酒吧A的酒保外貌不羈,又高又壯,左邊耳朵永遠帶著一隻銀耳環,臉上永遠留著幾毫米鬚根。在阿奇還沒有來到的時候,他們偶爾會聊上兩句。這並不代表他們特別投緣,只是那幾個酒保當中只有他才會視她為上賓,是阿奇身邊獨特的那一位,也只有他會記住她的喜好和問候她的近況。
  他把甜酒放到桌上,看看手錶,拉一張椅子坐到她附近。
  「最近好嗎?」
  她喝一口甜酒,說:「不好。」
  他哈哈一笑,「你很少這麼坦白。」
  「可以問你一條問題嗎?」
  他聳聳肩,示意她發問。
  「你不用上班的時候都在做什麼?」
  他有些意外,「沒什麼特別。都是睡覺,去玩之類。」
  「玩什麼?」


  「我喜歡滑浪和打籃球。」
  「好玩嗎?」
  「我不會教你。」他微微一笑,「阿奇會解僱我。」
  她啐他一口,「我又沒有叫你教我。去幫我倒酒吧,他沒那麼快來。」
  酒保點點頭便走。她迅速把酒喝了,又喝一杯,接連喝了幾杯才看見阿奇踏進酒吧。
  她看看四周零落的酒客,上前對他說:「我們出去說好嗎?」
  阿奇隨她走過幾棵掛了燈泡的大樹,在沙灘前的暗角停下。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芝敏便拉著他的衣襟吻上去,接著推開他並摑他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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