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坦堡是一個色彩豐富的城巿 - 多姿多彩的舊城中心、遍佈淺棕色石板路的古蹟區、裡裡外外都用不同紅色的Sirkeci Terminal、會隨著日光變色的Golden Horn……而午後的Golden Horn,是屬於藍色的。
  在湛藍的天空和大海下,淺灰色的石橋和Yeni Camii看上去都好像帶了點藍色,人潮再多也使人看得舒服。
  詩喬看著站滿白鴿的Yeni Camii和電線,正自驚嘆,忽爾督見碼頭旁邊的臨時巿集。她跟Kenny說了一聲便趕過去。他連忙跟上,在人群中護著她的同時又要小心不觸碰到她的身體,驟覺帶她去巿集不會是個好選擇。
  她既沒有留意四周對她的注目禮,也沒有察覺Kenny正在努力地保護她,饒有趣味地停在一個攤位面前。
  那個攤位主要出售畫作。藝術家正在攤位內輕鬆地舞動筆桿,在流動的溶液勾出美麗圖案。Kenny以為她會掏出錢包,她卻走到旁邊的攤檔欣賞陶瓷做的香薰座。
  「這些比巿內的漂亮很多。」她說。
  「嗯。」他看著她手上一個圓鼓鼓的,畫著精緻花紋的藍色香薰座說:「我送你好嗎?」
  她有些愕然,「不。幹麼忽然想送禮物給我?」
  他趕快從她手裡把香薰座拿起,「這是你剛才請我吃飯的賀禮。一起旅行,每餐AA制的話有點麻煩。」
  「那你下次請我也可以啊!」


  他笑說:「誰知道我們下餐會吃什麼?而且你喜歡這香薰座啊。」
  她想到剛才那頓飯的價錢如果除二的話,應該跟香薰座的價錢差不多,而她也確實喜歡這香薰座,於是便不再阻止他,珍而重之地從售貨員的手裡接過購物袋,抱到胸前,和他繼續逛其他檔攤。
  對於朋友之間該由誰來付帳,她向來小心。她不喜歡讓男生覺得她是那種一定要男人付帳的人。再說她家裡的位置不多,所以她很少買擺設,朋友也大多送她實用的東西。
  不過,如果是那個理由的話,收下了也沒有所謂吧。
  她心不在焉地和他逛過其他檔攤,花了幾番唇舌也未能說服他和他各自回去拿行李,只得先隨他到位於新城區的民宿拿他的行李,再去她住的民宿拿她的,這才一起到大街吃快餐再才去等夜車。
  
  夜裡的伊斯坦堡巴士站沒有太多燈光。巴士站周圍都是票站,人很多,但閒雜人等也多。大家四處穿插、趕車、佔位置……很多人都對他們兩張東方面孔多望兩眼。詩喬戰戰競競地跟著Kenny去票站問明登車位置後便上洗手間。
  這時距離巴士開車的時候有半個鐘,他並不擔心錯過班次,只擔心她的安危。女生上洗手間的時間總是長的,排隊的時間也長。可她進去已十數分鐘了,除非上大號,否則說什麼也該出來了吧?
  終於,好不容易地,他等到了,她卻渾身都濕透兼一臉委屈的。
  「我……沖水的水缸掉下來了。」她說,尷尬得想哭。


  「有沒有受傷?」他連忙把她扶到一旁。
  她搖搖頭,苦笑說:「幸好水缸是塑膠造的,不然我準要進醫院了吧?」
  看見她惹人憐愛的樣子,他忍住『傻瓜』二字不說,從背包裡面翻出一條洗面巾給她,「這個你用來抹身,我拿水和紙巾給你抹臉。」
  「你要不要先上廁所?」
  她感激他的細心,他則感激她在這個時候還關乎他的需要,「不用了,我剛才在快餐店去過。」
  「對不起。」她低聲說。
  「傻瓜。」他終於還是說了出口,連忙蹲下來為她抹拭小腿上的污漬遮醜。
  「不、不用了,我自己抹可以了。」
  他這才想到這個舉動也有不妥,只得站起來一邊看顧行李,一邊張望登車的位置。
  「車還沒來,你慢慢吧。」他說。


  她無意令他難堪,她只是不好意思再麻煩他,也介意讓他近距離看自己髒兮兮的腳。
  拿著那條帶有肥皂香的面巾,她不由得覺得有他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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