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喬從沒試過陷入曖昩關係。她不懂怎樣和正在等她的Kenny相處,親密不是、生疏也不是,如像踏鋼索那樣,稍一差池便會和他雙雙從這條幼細的界線跌下。
  在谷底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至少她要完成阿琳的夢想,亦是她對阿琳的承諾才掉下去。
  自阿琳死後,她的時鐘好像停了下來。即便她鼓起勇氣放下一切飛出去,她還是活在過去那樣,直至……她不曉得,到底她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他?
  短短十來天的回憶湧上她心頭,她努力空出一點心思來假裝若無其事地跟他吃飯,他卻同樣心不在焉。
  愈跟她一起,他便愈喘不過氣來。他想,若是如此他還是不捨得不賴在她身邊,那他肯定愛上她。
  對,不用再三確定,他愛上她。
  然後呢?
  她叫他等她。  Cappadocia的名菜Testi Kebabi就這樣被心事重重的他們浪費掉。飯後,詩喬害怕與Kenny獨處一室,不敢回去。無奈鎮上的店舖早關門了,結果他們蹺了老大個圈,回到旅館門前她再次邀他喝酒。
  他望望漆黑的街道說:「太夜了,不如我們到旅館的酒吧喝?」


  其實他知道她在想什麼,但他不願搬離她的房間。他害怕她一旦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便真的會消失不見。  夜了,旅館的職員把燈光調暗,又在桌上放上蠟燭和鮮花,令餐廳化身成為甚具情調的酒吧。他把Kenny和詩喬領到戶外幽暗的角落,為他們推薦了兩款既酸且甜的雞尾酒便回去工作。
  她原以為他們會一邊喝酒,一邊默默望著曖昩不明的燭光來虛耗本該愉悅浪漫的時光,沒料到他問:「你買的是單程機票還是來回?」
  「來回。」
  「什麼時候回去?」
  她想想接下來的行程,說:「後天晚上。」
  「哦。」
  「你呢?」
  「單程。」他帶著半點冀盼看著她,「我還想去東土。」
  可惜這個意念對她而言絕對是mission impossible,她只好裝作聽不出他的邀約,問:「那你本來的工作呢?」
  他搖搖頭說:「我辭職來這兒的。」


  「啊。」話題再度終止。她想,如果她已有工作在手的話,她肯定不敢裸辭去旅行。就算她敢,她的父母也不批准。光是這次的畢業旅行已惹她的父母不滿了。畢竟她的父母收入微薄,不足以應付家庭開支和弟弟的學費。而就算她願意窮遊,願意打工換宿,也鑽不出多餘收入來做家用。
  她知道他不一樣。辭職去旅行對他而言應該不算什麼。從他的衣著打扮到言行舉止,以至他的背景,她也聽得出他不用憂柴憂米。
  她輕呼一口氣,再呻一口雞尾酒,再度感到有些壓力。
  把她的故事告訴他,然後呢?要是他不介意,她真的要跟他一起嗎?他對她是好奇還是認真?他們有可能合得來嗎?
  他不明白她為何忽然皺起眉頭,正要開口,她搶先問他要不要再點一杯雞尾酒,然後二話不說便把侍應喚來再點一杯,狠狠地灌下去。
  也許已來到盡頭了。她想,他們之間的關係,踏鋼索般的關係,很快,她將一個人掉下去,掉回到自己平凡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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