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幾乎完全被斬成碎肉的海爾凱特,信歧只
知道這下頭大了。
到底要強大到何種地步的生物,才能如虐殺一條魔龍?
殺掉是一回事,虐殺卻是另一回事。
信歧不敢再想像下去了。
他推了推嚇壞了的古斯特,青著臉說道:「走...我們上前看看。」
連頭也被斬了下來,恐怕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小心翼翼地接近龍屍,兩人只覺心膽俱裂,待得看見魔龍頭部的全相後,他們才鬆了一口氣。
「連頭蓋骨也被刺了一個大洞,這樣也能回過來我也就認命了。」古斯特蒼白著臉勉強笑道,卻是不敢過於接近。




信歧沒有回話,只是一手拔出劍刃,另一手朝魔龍的身軀摸去。
入手處一片堅硬,彷如堅鐵一般。
他感慨地說道:「這就是龍鱗...想不到還真的讓我碰到真真正正的龍。」

古斯特已送來一記爆栗:「還是死翹翹的龍呢。」
説的也是,假如讓他們碰上全盛時期的海爾凱特,恐怕只能死得不能再死了。
信歧苦笑著想道,眼角瞥見魔龍腿上的一個血洞,便突然大叫起來:「古斯特,什麼也好,快給我一個瓶子!」
「瓶子?要來幹嘛?」古斯特呆問。
「拿龍血啊白痴!」信歧指著那血洞道。





古斯特立即説:「操!我怎會這麼笨!」説著便已拿出一個瓶子來。
信歧立即動手裝龍血,這龍屍是天跌下來的餡餅,他當然得好好搜括一番。
但沸騰的龍血才剛碰觸到瓶子,就立即把玻璃瓶腐蝕穿了,這下可白白浪費了數滴龍血。
「該死的!」信歧罵罵咧咧地拋開瓶子,知道這龍血自己是打不了主意的了。
但既然龍血不行,那龍骨、龍角、龍筋之類呢?
這龍屍渾身是寶,信歧可不打算放過,打定主意死人也要扒下一層皮了。

又再忙碌了足足一個小時,他這才停手。
古斯特張大了嘴巴。
你妹的堂堂一個聖堂武士,什麼時候居然要開始打死屍的主意了?




不過信歧最後只能扒下三塊龍鱗,其中兩塊已經破損,只有一塊有些微破裂。
這還是從龍屍受損最嚴重的部位剝下來的,他已經知足了。
「要不是手頭上工具不足,我還真想把它整個打包走。」信歧喃喃道,古斯特已按捺不住推著他説道:「好了好了,我們快走吧,已經快要到晚上了,你也不想在黑夜中作戰吧?」

他們這才拋下龍屍開始行進,最終趕在黑夜降臨前到達一處在橋樑前方不遠處的一幢破敗教堂之中。
這並不是他們的目的地不死教區的大教堂,但信歧已經知道這裡的由來,曾經的太陽祭壇。
在狹小的神殿之中,一幢由黃晶打造的破碎神像只剩下下半身,但仍屹立於此。
它腳下的石碑寫著:「太陽長子驍勇善戰,勇猛永存。」
「古斯特,彼海姆有太陽長子的信徒嗎?」信歧看著神像問道。

此時古斯特正在點燃柴火,頭也不回地答道:「有是有的,只是不多。」他聳了聳肩道:「衪是個被放逐的神靈,雖然衪是個偉大而善良的存在,但衪終究還是一個叛神...信奉衪的教徒對比起其他信仰已經是極為稀少的了。」
信歧靜靜地聽著隱晦的事實,想起遊戲中太陽長子的由來。

衪是太陽王葛溫的長子,在上古的古龍戰爭中有著決定性的影響力,其以一神之身力敵無數不朽古龍的事蹟為人所傳頌,但祂最終因為在眾神因初始之火熄滅,而拋棄諸神之城的時候持反對意見而被剝奪神力,徹底放逐。
但即使如此,衪的神聖和偉大仍然永存於信徒的心中,縱使衪的信徒已經變得稀少。





而信歧在遊戲中也是一個太陽長子的忠實信徒,對衪也抱持著無上的敬畏。
想到這裡,他只覺一股溫䁔自神像中透出,而整個祭壇也微微被神像照亮。
在光亮的照耀下,破碎的神像竟然慢慢幻化出一個身穿黃金甲冑,手持一柄金色戰矛的巨大身影。
正是那太陽長子。

看著衪那神威凜凜的形象,信歧只覺一股巨大的能量朝自己壓迫而來。
他艱難地後退一步,連呼吸也困難起來。
但這感覺只是一閃即逝,片刻後這股壓力已經消失,只剩下彷彿被太陽照耀著的溫䁔感覺,而同時間他已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純白色的空間之中。

對於曾經一轉眼便身處在黑暗靈魂世界的信歧來説,這突然的轉變已經是見慣不怪。
即便如此,他仍然開口問道:「我在哪裡?」
他的聲線徊蕩在整個空間,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但片刻之後,一點點的金色星光已經在他前方漸漸生成,最後匯聚成一個微小的太陽。
「你現在身處的地方,是你自己的精神世界。」一道聲音在他腦中響起,正是那小小的太陽,信歧不禁怔了一怔。




似是看見他的表情,太陽的溫和聲線又再響起:「別害怕,凡人。我是太陽的化身葛溫特頓,亦即是你們所稱呼的太陽長子。」

「能遇見祢是我的榮耀,殿下。」信歧恭恭敬敬地説道。
「不用介懷禮節,凡人。是你心中的渴望把我和你連結在一起的。」葛溫特頓淡然笑道,他慈祥的聲音使信歧的腦袋一片清明。
「我的渴望?」信歧問道。
「是的,因此我能循此而來...如果我的貿然闖入對你構成冒犯,我願意對你致上真誠的道歉。」葛溫特頓略帶歉意地說道。
信歧連忙説道:「不會的,殿下。」
太陽響起好聽的笑聲,片刻已經再説道:「凡人,不...我應該稱呼你為信歧,我知道你的秘密,你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對嗎?」

面對葛溫特頓的提問,信歧已面露尷尬的神色。
但他心中卻響起一道並不是來自葛溫特頓的聲音,向他説道:「不用害怕,信歧,告訴他吧。」
信歧於是深呼吸了一下,道:「是的,殿下。」
「呵呵...看來你的內心說服了你,令你放下想回避的想法。」葛溫特頓微笑道。
他接著説道:「這是可以理解的,生存在不同的宇宙維道並不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而事實上也曾經有像你一樣的訪客到來。」





「其他人?」信歧訝道。
「對,他們跟你一樣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們,看來在宇宙之上仍然有吾等不可觸及之處。」葛溫特頓的聲音響起,聲線隱含著一絲感慨。
此時衪繼續說道:「但你和他們不一樣,信歧。他們是在覬覦著我的力量,雖然也有人是抱著敬畏的心情到來,但一絲的貪念都會令這個連結中斷。」
「而這個也是我和你現在仍然能夠交流的原因,信歧,你真誠的心對我作出呼喚,我為此感到恩慰。」衪的聲音滲透在信歧心裡。

就在此時,信歧忽然流下了莫明的淚水,他怔怔問道:「我不明白,殿下...我並不知道我為何對你作出呼喚...」
「你的眼淚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你渴望的是安慰和救贖。」葛溫特頓答道。
「我看出你內心的黑暗,你是個可憐的人...信歧,你有著一段痛苦而絕望的記憶,我甚至在其中感受到其他的東西...無數哀淒而悲傷的靈魂在咆哮。」説到這裡,太陽的光芒微微黯淡下來。

信歧並沒有回話,取而代之的是他的眼涙爬滿了整張臉。
想起家園被烈焰吞噬,父母的死去,還有偉恩家族...
偉恩家族...
信歧滿是淚水的眼睛倏地燃起紅色光芒,蒸發眼淚,一道長長的影子在他腳下拉出,整個精神空間被黑暗龐罩,甚至地動山搖起來,大有瓦解的趨勢。
「沉寂!」一道洪亮帶有無上威嚴的喝聲一響,無盡光華已經從太陽上發出,烈日風暴橫掃下,黑暗隨即被驅散,精神空間已變回原先
的純白無睱。





眼中的紅光已然褪去,信歧清醒過來,驚呼:「我剛才...」
「你曾經吸收了一頭惡魔的能量精華,雖然只是一少部分,但它已經完全與你的生命互相纏繞,成為你的一部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內心的黑暗已經接納了它。」葛溫特頓溫和地説道。
信歧黯然道:「這樣説的話,我以後還會像剛才一樣失控嗎?」
「是的,但別灰心喪志,信歧。」葛溫特頓微笑道:「任何的力量在這個世界也是能令你繼續生存的憑據,重要的只是不要讓黑暗吞噬了你,內心只需存在光明...光明並不會拋棄你。」説著説著,一顆比葛溫特頓濃縮了十倍有餘的光球自它體內分裂出來,然後緩緩地飄向信歧。

他茫然伸手接過光球,只見它轉眼便徹底融入到他的掌中。
一陣溫暖自他體內升起,他只覺當下的自己有如如沐春風。
然後他發現一直盤倨在他心頭的魔能仍然存在,只是他感覺到當中不再獨存著來自惡魔的能量,而是同時存在著來自葛溫特頓的能量。
那丁點的光明融入進他的生命裡,他已牢牢地記著了那種感覺。
看著眼前已經脫胎換骨的少年,葛溫特頓發出高興的哼哼聲。
「感謝你,殿下。」信歧毅然單膝跪下,朝葛溫特頓獻上真誠的謝意:「是你在我迷失之際拯救了我,在風暴之中...祢的光明將照耀著我。」
「不客氣...凡人,我將會存活在你的心中。」葛溫特頓的聲線漸漸微弱,同時衪再次發出那萬丈光芒。
精神空間在日光當中已然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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