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慎,我...我好想死。」

手機裡頭的那一位女生,哭著。
呃...畢竟平時很少會有人直接叫我阿慎,但是是誰呢?會這樣在現實稱呼我的人。
有我電話的女生應該不多才對阿,但是這樣叫我的人應該不多才對。
我腦海理不停出現「Loading...」的畫面,但是腦內Google了一段時間我也依然還是想不起到底是誰。
但是時間並不容許我放著不管,我就只好先不管是誰了,既然她說想死我也不可能完全不理會,就算是硬著頭皮我也是只能夠逼著處理。
「那個...?妳...沒事吧?」
隔著電話是能聽到她的哭泣聲,她甚麼都沒有說,我也非常尷尬的不敢說話,而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這個情況也已經整整維持了約五分鐘之久。
我自己不太喜歡這樣而因為很浪費電話費,但是又不能夠因為這樣就掛掉她,這樣她未免太可憐了吧,畢竟哭著打電話過來無非都是想要人關心和安慰她。


可是我,我該怎麼辦?
不過既然都意識到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就唯有強行打破沉默先主動作出攻擊吧。
「其實...妳不如就發洩出來吧,這樣會舒服點喔。」我說。
當然被我這樣說了出來,她哭得更厲害了。
是我說錯了甚麼嗎?是我的態度不太好嗎?怎麼辦?女生是該如何安慰的?動畫的角色是怎麼處理的?怎麼腦袋都是一片空白?
很混亂,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夠做些甚麼,那個不安的感覺一直在我的心裡揮之不去。
「啊啊啊...!!!」她喊道,「為甚麼要這樣對我阿?!為甚麼我會有個這樣的二哥?為甚麼所有同學都要針對我?我只是想要正常點的生活阿!」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原來是妳是「我超萌」,難怪會叫我阿慎。
我也忍不住突然被她的喊聲嚇了一大跳,耳朵還感覺到點痛楚。
但是我倒是沒有說出「原來是妳阿『我超萌』」這番話,畢竟我不是KY(即「空気読めない」簡稱,也就是不會看場合和狀況亂說話的意思)。


「那個...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對吧?就算是妳也控制不到的話就請你不要這樣責怪自己吧。」我說著。
「可是,如果當時我沒有睡午覺就不會變成這樣!我不想再發生這種事情了...我受夠了!」她喊著,「在學校做甚麼也是被人欺負被人看不起甚麼都是我不好!在那裡也不安全被逼著做自己討厭的事情我這樣活著有甚麼意義?這樣的話,我不如死掉比較好阿,一開始就不要出生就好了!死掉就好了!不存在...就好了...」
我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她對這個世界很絕望,就跟我一樣。
我對世界絕望過,我很討厭自己,也曾經好討厭人類。
那是因為我自從小一就習慣了被人排斥,出於自己有讀寫障礙成績不佳造成。
小四開始,因為母親什麼都不管為了錢財就可以不管我的死活,也不知道什麼回事就成為同學們公幹對像,每日反復過著充滿痛楚和淚水的生活。
還記起小五我生日那年,我成為自己母親的發洩工具,當時的自己起初我還在想她有苦衷,但原來一切甚麼也不是,我也只不過是個道具,到頭來只不過是個求面子和投資的工具的存在。
在我小五到小六期間,我反復在校內被排斥、公幹和圍毆,家裡母親回家後一直將自己怒氣發洩在我身上。
那時我只有母親回家之前和父親回家後才安全,每日擔心被人加害於自己。
我根本就甚麼人都不能相信,不論是家人又好長輩也好,全部人都不能相信不如躲在網絡世界的其中一個角落不是很好嗎?


不知道為甚麼聽到她這樣子我就很同情她,可能是因為大家都是對這個世界感到絕望吧?
絕望,憎恨,反感...各種對人噁心的感覺也隨著她的感受下帶動我出現這種想法,這樣真的很難提起勁來。
「雖然我不是身在其中,但是我還是明白妳的感受。」我說,「雖然我也是對現實感到很絕望,但是我還是活著。」
「為甚麼?」她哭著問我。
「因為我不會向現實這垃圾遊戲認輸,向世界低頭,更不會向這個世界認輸,所以我一定不會自殺。」我沉重的說,「難道妳要跟這個世界低頭,向這個世界認輸?」
雖然像我這種人沒有資格說出這句話,但是我不希望有人樣子。
我可不想自己認識的人這樣就放棄自己的性命。
儘管我很清楚每天起床,到睡覺那刻,天空都是灰色的絕望感。
明明不是色盲,能夠清楚分辨顏色卻會覺得都是單一的黑白灰色調,所謂的模範家庭,閉起家門卻不是被發洩就是父母間經常吵架,到頭來我兒時認知的所謂幸福健全家庭其實一切也只不過是個騙局,就像自己的人生全部都是一場謊言一樣。
自己不被理解我也不會怪責其他人,可是不能理解卻是被人在傷口上加鹽,能夠捱到現在我都算是厲害了。
我也快差點忘記了,自己原來是個初中生,真惹笑呢,自己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說話。
「既然不能反抗但不想面對,那麼就逃避現實就好,不然就忍耐著,這樣的話不想面對的事終有一天會完結!」我說。
可能有人不同意我的看法,但是我就是這樣的人。
畢竟我們都是不敢正視面臨的困難和問題的人,逃避看起來是一種辦法,但只是表面的。
事實上就跟掩耳盜鈴一樣都是不可取的,有些問題並不是逃避了就不存在。


有東西寄託自己的煩惱最少自己可以在某些方面得到解脫。
雖然我感覺自己到這樣說很中二病就是,不過嘛,我是中三生是會有點中二病啦?應該是。
經過我這番說話後,超萌甚麼也沒說。
果然是我說錯了甚麼了吧?
「喂?」我說。
「...幹嘛了?」她問。
「阿...沒什麼,只是確認妳還在不在,現在到底是不是安全而已。」
「為甚麼...?你甚麼都不會疑問的嗎?」
「甚麼?」
「我是想問...為甚麼你不會問我會跟你說這件事情,不選擇跟其他人溝通也不報警的事情...」
「妳還是有自己的難處吧?我雖然不懂這些事情可是...請不要死。」我說,「如果你死了的話,我會感到不安樂。」
其實我不想妳死了以後跟我有甚麼關係,撇除感性方向想吧?一旦警方說妳死前打過電話給我那我就麻煩大了。
「我知道了,謝謝。」她說,「還有,我今天找你聊的事情,請你不要告訴別人。」
「那個,如果有甚麼不開心的話隨時歡迎妳找我聊的哦。」
「嘛...其實因為我家還有個年幼的妹妹,我的後父已經是唯一的經濟來源,要是我...這樣的話,我就...而且被自己的兄長,我...」


「不要緊,我明白的,這種事情也並不是所有人能夠鼓起勇氣面對吧?」
「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辦?」
「我...我的話...」
我會怎麼辦?要是犧牲這麼多人還來自己的安全,我...也許我真的做得出,可是她的立場是不想家人擔心,甚至妹妹跟她分離,我明白的。
我的腦海只有「報仇」這個想法而已,未來的事情我真的不敢想像,反正我根本沒有甚麼所謂的未來。
「我也不知道,我實在不可能肯定回答妳,自己會想要報仇,我是無可否認的,但是...背後需要保護的人,我一直都沒有這種事物呢?感覺很帥呢,跟我這種人完全不一樣,我就只希望...活下去就夠了。」
「...是這樣嗎?麻煩你了,那麼我先掛了。」她說。
「嗯,拜拜。」
「謝謝,你是第一個會這樣跟我交談的人...」
我們之間的第一次通話就這樣已經完結,雖然是在別的意味上是解脫了,但還是會忍不住她給可憐的狀況投下三分同情。
因為她報警的話,擔心父母那邊會影響到她妹妹會沒人照顧和她的前途受影響。
正所謂家醜不出外傳,被侵犯展站在女性的立場來看其實選擇啞忍甚至不敢隨便跟相信的人提起,我認為這是無可奈何的,更何況這個人是她的親兄,這更加難說出口把?在公在私也是非常很難面對也是個不可逆轉的矛盾。
如果這個人是我的話,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這樣叫這一個人活下去某程度而言也是種自私。

固然事後我回到學校,是有同樣是論壇會員兼同學也會在我的面前聊起她,甚至也會有人都問過我其實有沒有她電話甚至見過她之類。



「請你不要告訴別人。」

我固然不是口頭緊的人,可是我也是知道甚麼是輕重,這個責任坦白說對於一個中三學生來說實在是太沉重,不過她要求我保密的話,我當然最後都沒有跟他們講起過我跟她聊過話。
到底人生的價值在哪裡?為甚麼我們都是差不多的年紀卻面對的事情卻完全不一樣,背負的責任也可以如此沉重不一。

為甚麼這種事情是選擇了跟我分擔,並不是其他人,我實在是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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