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尚少,自從從政之後,我明白一個道理,這個道理就是為黨賣命,為民請命之前,我更需要為己而存。於這個維園中,凡有利我的事,我都會做。」
時間11:00pm,
我決定要攻向這個信主派的大本營。
 
可能他人會認為我挑起戰爭,但我要生存下去,就別無他法。當你的手染上第一滴血的時候。你就註定不能回頭。
 
只是我萬萬想不到,在我們與信主派激戰之際。竟然會發生因犯規而引起的鳴槍。
時間是11點20分。
「王尚,依家點算呀!!」旁邊的信徒大喊著。
 




看見突然從四方八面而來的子彈,我身旁的信眾都躺於血泊之中。

「王尚點算好呀。」
我趕緊躲避槍擊,心中不禁厭煩:「仲有咩點算好!!顧掂自己先啦!!」
 
當一開始的時候,有三十個人大喊,到之後約二十人,一秒之後只剩下十數人。
這個情況令我明白,我這邊的人,開始掛掉了。
我回望這個原本的地盤,
無數子彈與暴民的推撞後,已經開始瓦解。
而面前我垂涎已久的信主派根據地,也開始敗亡。




「唔通我辛苦左三十幾年!要係依度收皮??我唔服!!」
 
「一齊衝入去!!!」我保持指揮若定。希望盡快殺入信主派的「田」字陣地。
 
但是我方與他們交戰不到兩招。
鳴槍又至。
這把見鬼的廣播聲又響起:「大家,又。有。人。攻。撃。鐵。牆。啦。哈哈」
「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原本為我拿著鐵板,當我護衛的人甚至已經落荒而逃。
我躲於鐵板之中,看見自己率領的百剩人少壯派,死的死,傷的傷,已經所剩無幾。
這個白髮老人揮動他的武器,虎虎生風。亦是令我意料之外。
 
「啊!!!!!!」
我不相信,我絕不相信!!遍地少壯派的屍體明確地指示一個答案。
「我輸了。」
 
我從這遊戲開始就臨危不亂,苦心經營的一切。在這十六秒的槍聲下,都變得徒勞無功。
心頭想起在黨中,上級對我說過一句:「所有野,一早已經有一個規則,只是需要一些人來執行罷了。
黨外根本無派。」
 
我這個時候就立志要做這個「規則」,而非做一個不知情,被任意擺佈的「執行者」。
 




「王尚小心呀!」一把聲音把我從回憶中拉回維園年宵。
只見一名信主派的餘孽挻刀刺了過來,我旁邊一個信眾撞開了我,令我避開致命一擊,而這個信眾自己即被利刀狠狠插進心臟。
 
被撞開的我,看見如此境況,心想:
「完了。完了。這傢伙為甚麼不顧生命來救我?一定是傻翻了。完了完了。」
 
我拿起護身短刀,滄亡而逃。
只是不知不覺間,這白髮鬼已經發現了我。
他大叫「你這罪魁禍首別想逃!」
 
我心想還有一段距離,立即開溜,但當我回頭再看,這老耆身影極快,在雜物之間穿插,看似毫不費勁,未待細想對策,下一秒他已揚出刀光。
 
我心下大驚:「這寒光!這老鬼如何有此等武器。」
我用短刀勉強擋隔,整個人被硬生生擊退數步。未待風吹,這白髮鬼又是一刀。
 




這一刀看似擋無可擋,我心中嘆一句:「吾今命休矣…」
 
只是這見鬼的廣播救了我。
此時廣播聲再次響起:「哎呀,比我抖下啦好嘛,又有人惡意攻擊鐵牆啦。你地再唔阻止個個傻佬,我就唔再提你地啦,你要記住,如果有人犯規而鳴槍,我其實係可以唔出聲架,不過我都係衰好人架啦。」
這白髮鬼一聽,立時收刀迴避,而我也不細想,拔腿就跑,我暴露在子彈的軌跡之下,亡命奔跑,雖然只是短短兩年,彷彿卻是人生十年,終於我看見一個可以隱匿的位置,我趕忙跳了進入,一仆一碌般,非常狼狽。
 
鳴槍已經結束,這白髮鬼必會再找上門,我掩住口,希望連呼吸都不漏半點分貝祈求這「變態阿伯」找不到我,就此作罷。
 
只是我背後一涼,好像被甚麼人望住一樣…我一轉頭,媽的,竟然有一個約五歲的女娃兒在我後面。
 
這下可不妙,她只要一叫一哭,被這白髮鬼發現,我一定腦袋搬家。
我立時拿起護身短刀,心想:「一手掩她的嘴,之後一刀把她幹掉,一乾二淨!」
 
只是當我揚刀之際…我凝望這娃兒的臉…這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子…我王尚少雖然是小人…但..但..我犯得著去殺一個小娃兒嗎??
 




但..但..早晚她也會死..一個五歲女孩,能活到最後嗎??
我的手不住抖動…
「殺還是不殺?」
 
『如果說,每人體內,都藏著一隻怪物的話。同樣地,我們的人性,同樣蘊藏著一絲善念…一些善良。』
 
「殺不下手…我殺不下手…」我心想這下完了,這娃兒一定會大叫了。
只是微光之中,這娃兒做了一個「殊」的手勢。
 
我自然也跟著做。誰知她竟然拼命點頭,似是讚揚我保持安靜。
 
經過剛才三次因犯規的鳴槍後,時間已經是11:30PM,正規的鳴槍又至。這白髮鬼應該也要放棄追殺我…
 
只是槍聲一起,這娃兒身體抖震,淚流滿面卻忍住嗚咽的聲音。
這畫面不禁令我想起,她身邊無父無母…已經都已經死了..這小女孩這幾小時不知受了多少苦..心頭一軟,就輕輕把自己的身體讓她靠住..




而她自然捉得很緊。
 
槍聲很快又再停止,這女娃兒也向我悄悄話:「多謝王叔叔…」
我心中覺得怪:「你認識我?」
她顯然有點開懷:「是呀…我爸爸很喜歡你..上次投票我有陪爸爸去!!我係思朗呀!!同你傾過計的!!」
 
我說:「記得..小思朗..思朗乖…」同時心想:「小孩就是天真,我每天見這麼多市民…怎可以一一記住?」
 
但見思朗提起家人,我也有點戚戚然:「老婆…你還好嗎…早知道..就與你生一個小孩。」
 
思朗說:「叔叔唔好喊啦…你陪我去搵爸爸媽媽好嗎?」
 
我輕輕抹去眼淚:「好..我地行啦…」
 
基本上,我是不應該帶上這個包袱的…只是這一刻,這小女孩卻讓我的心很安定,我的組織已經壞滅,但只要旁邊還有這個娃兒..人生彷彿多了一點寄託…
我決定先回去原來的本營,看看還有沒有之前的同伴把守,我總要保思朗的安全。
 
漸漸地,隨著時間的流逝,思朗已經緊緊拖著我的手。真想不到,身為政壇新一代的我,竟有這樣「好爸爸」的一臉。
 
而思朗一路與我談天,也令這個維園多了一分生氣。
 
「思朗,你覺得叔叔是一個壞人嗎?」我問。
 
「叔叔人很好,不壞。爸爸也常常讚你。」思朗說得簡單。
 
「但我令很多人都死了。」我稍稍深呼吸。
 
思朗樣子好像很苦惱:「但叔叔待我很好…所以你不壞。」
 
聽了這句之後,內心有一點點的釋懷。當然我底裡清楚自己是甚麼人,但可以成為這女孩心中的「好人」,倒也不錯。
 
而我們邊走邊躲,終於來到我原來的本營,可惜這裡已經人面全非。
 
突然之間,身後有股寒氣。
我立即推開思朗:「思朗,躲在一旁!!」
身後閃出兩個身影,竟然是建制派的餘黨。
 
「王尚少!!!你唔好彩啦!!我地要幫班兄弟報仇。」他們大喊。
 
我說得慷慨:「好!!睇下邊個硬淨啲啦!!」
 
我絕不是打架高手,這一刻純粹本能反應,不斷拿刀攻向他們,一邊嗌:「走呀!思朗。」
一不留神,腹部被捧了一下,劇痛難當..
 
思朗沒頭沒腦的抱著他們其中一人的腳:「別打叔叔!!」
 
他們異口同聲:「先弊了這女孩!!」
 
這句說話進入我的耳中,頓然怒不可遏,一下長刀,斬中他的左手。
 
「哇啦!!!」一聲,這男人鮮血直流。
另一個男人從旁施襲,鐵枝立時進入我的體內。
 
「叔叔!!!」思朗一聲驚叫令我保持意志,我忍住痛楚,一刀插向男人的胸口。
左手受傷的男人見此情境,嚇得落荒而逃。
 
而我也終於倒了下來。
大約,是再也無法站起來了。
 
思朗用小手捉緊我的大手,梨花帶雨。
 
「對…對..唔..住呀..都..都係思朗..唔..唔好..」她哭得很慘。
 
我用僅餘力量說:「我殺了他們這麼多人..他們殺我..算打過過吧..思..思朗..很乖..沒錯..沒錯..如果我之前不知情地..傷害了你愛的人…可..可以原諒叔..叔嗎?」
 
她哭著點..點頭..
 
我心想這廣播真係欺騙人..說甚麼重傷可能幾小時才會死..我認為自己要捱多二十秒也有困難。
內臟被毀了…血流得很快…我大約..還是失敗了…
 
她哭叫:「叔叔不要死..嗚..嗚..」
 
我心頭不忍心拋下這女孩..只是身體卻不由得我任性..
 
「思..思朗…你大..大個女..之後..會投我..我,,一票嗎?」我不知為何,還是決定用這個問題了結自己的一生。
 
思朗哭著說:「會…會!!思朗..大個女一定投叔叔一票…不..不過..」
 
我:「不,,不過甚麼??」
 
思朗哭著搖頭:「如果..如果思朗搬咗屋....唔係叔..叔個..個區…咁點..點算呀..」
 
我雖然身體很痛,但還是笑了出來,只是笑中有淚:「傻孩子..咁.咁..叔..叔就去你個區選囉..好..好.唔好?」
 
思朗不住點頭:「好..好!!」
 
夠鐘了…我自己我是時候上路了…原來有人為自己流淚..是如此美好的事…
 
「思朗..答應叔叔..要活著離開..要活著..大個之後,投我一票..」
 
「約..定..了..啦….」
 
我終於明白,人,為何會不顧生命去救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