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毅等人面前現身的不速之客,一身黃袍,前襟染滿血跡;雙眼暴突,七孔流血;他的前額和兩頰,均有符紋閃動,正在煽動其神智,催谷其修為。
在他的身周,多達數百把的飛劍懸浮,發著刺耳的嗡嗡之聲。這其中大部份的飛劍,式樣長寬雜亂,完全不成套,而且大部份均是卷曲破損,似是從戰死者身上得來。
此人便是黃茋黨軍三當家,黃獰!
在這一戰中,黃獰跟沐遇春兩人互相鎖定,從城外打到了城內,每次交手,黃獰皆是敗得難看,可是他偏偏能夠保命逃走,每次回來,身上都加持了一道煽動法符,催谷修為!
這一次也不例外!
黃獰此刻修為,已是給強行拉拔到了接近紫府四進,差那麼一點,便是登堂入門,踏上成為人仙之路!可是他的神智已近癲狂,而且修為過份催谷,氣機已損,大概過得此役,他能避免暴斃,也不免成了廢人!
「這場仗打得一塌糊塗,我黃茋黨軍已是全軍覆沒,對大宋已是再無價值,尤如土雞瓦狗!可是天不亡我黃獰啊!看衛國大軍如今佔據山城,多麼囂張,原來其核心強者,已是全都五癆七傷,於角落裏躲著藏著,終究是被老子發現了!」
黃獰越說越興奮,口水夾著吐血,不住滴落在衣襟上。
「要是帶著你們這幾個人的人頭,前往開封投誠,那我豈不是成了此戰的大功臣,逆轉勝負的關鍵?宋乃泱泱大國,定然獎罰分明,到時候老子得以封侯晉爵,從此不用當山賊了!」
黃獰身周的數百飛劍,同時閃出殺戮光芒。




「大好頭顱,此時不斬,更待何時!疾!」
無數劍影,如雨疾來!
陸毅受傷太重,加上身中天王奇毒,已是不能再戰。而吳季常替陸毅分擔毒力,中毒太深,也根本沒有抗衡黃獰之力了!
唯有中毒尚輕的成崑,勉強站出一戰!
只見成崑手握雙刀,釋盡三花聚頂修為,猛然一砍!其帶著威壓之意的風壓,硬是把百來把飛劍,全部吹飛到別的方向!
「竟然還有一點力氣?再來!」
黃獰劍指在空中劃了半圈,再從高點落!數十把飛劍同時從成崑頭上,往下刺來!
成崑揮舞雙刀,尤如織出一道刀光之網,把襲來的飛劍,盡歸劈開!同時,他必須要小心翼翼,不能讓擊飛的飛劍,傷到身後的陸毅和吳季常!
在如此綁手綁腳的情況下,成崑根本施展不開,擋架得極為狼狽!而按常理,武者對煉氣士之戰,乃是距離的戰爭!在遠距離下,煉氣士擁有極大優勢,反之,武者的勝負,是在於能否接近煉氣士,直接攻擊其不堪一擊的肉身!
為了保護身後的陸毅和吳季常,成崑一步也不敢移動,又豈能近身?再加上對方飛劍太多,成崑要應付已是十分勉強,再要把手中雙刀祭出,遙距攻擊,也是不可能的事!




在極之不利的情況下,兩人才過五招,「嚓」的一聲,成崑左肩,已是中了一劍,鮮血迸流!
「嗚!」
這一劍中得甚深,直接影響到成崑左臂的靈活性!黃獰再來一波劍雨,成崑的防線已是出現漏洞,「嗖嗖!」兩聲,成崑的左腿和右腰,已是各插入了一柄飛劍!
再加上天王奇毒的影響,成崑單膝跪下,已是來不及喘息再戰!
「成崑!你的人頭,我取下了!」
黃獰爆發修為,逾百把的飛劍,從四方八面,朝成崑激射而至!成崑毫無辦法,只好強自把剩餘修為燃燒殆盡,雙手持刀護住頭頸,看看能不能挺住這一波攻勢而不死!
飆飆飆飆飆飆飆!
眼見百來把飛劍,同時刺入成崑身上,誓要把他刴成肉醬!
「哇哈哈哈哈……那沐遇春之前嘲笑老子只敢以三敵一,人多欺人少,看看老子如今,反過來以一敵三呢!多麼威風啊!可惜沐遇春不在!嘻嘻……咦?怎……怎麼這樣?」
黃獰本來為斬殺大敵,而笑得癲狂,可是笑著笑著……他笑不出來了,一陣驚愕,蔓延全身。




他全力祭出的百多把飛劍,竟然全被成崑的威壓之意,強制於其身前三吋,完全無法刺入其身軀!
「為何會這樣!你已是半個死人了,為何能夠擋住我的飛劍?不可能!你的修為還是一樣,並沒有暴漲……不!是我變弱了!」
黃獰尤自驚訝之間,赫然發現,一名作沉思狀的老者,就站在他的身旁。這老者的頭上,懸浮著一座巴掌大小,風車狀的法器。
「對,你變弱了。所以呢?」
「你、你是誰?」
陳風突然發難,變回魔頭,張開牠的血盤大口,向黃獰噬去!
「俎上之肉,何需多言!老夫是來吃你的!」
就在黃獰的頭顱快要整個落入陳風口中時,黃獰也張開口來,吐出了一把僅有二指長,一指寬的飛劍!
嚓嚓嚓嚓嚓!
連番劍影,竟然把陳風斬成了幾件碎塊!飛劍得手之後,又再飛回黃獰嘴裏!
就算有五輪寶車之助,這黃獰的飛劍,依然能夠砍碎人魔陳風!
「哇哈哈哈……竟然逼得老子使出這張保命底牌!這把二指劍,非得在老子生死存亡之際,斷不會用!一旦使用,就是必殺!區區魔頭,敢對老子張口,就是把弱點暴露在老子面前!愚蠢!愚蠢!」
而就在此時,又有另一個身影,逼近黃獰!
「又來一個不怕死的!二指劍!疾!」
黃獰又再張口一吐!僅長二吋的銀色劍影,視線極難捕捉!




「斬馬三刀‧拍!」
來者使的,是一把身長丈二的大尺,尺身之上,有縷金神魔亂舞之圖紋,閃著帶血色的金光!
尺身一拍!「兵!」的一聲,二指劍完全粉碎!成了撮銀粉,飛濺於地!
「我的二指劍!」
黃獰本命法寶被破,「哇」的一聲,猛然朝天吐了一大口鮮血,踉踉蹌蹌地倒退了十餘步!
「來人是誰?沐遇春麼?」
黃獰眼見來人,乃是一個約莫二十歲的年青人,面貌陌生,從未謀面。
「你是從衛國趕來的援兵?甚麼?只是一個剛剛晉身通玄境的武者?為甚麼可以破去我的重寶二指劍!我目前的修為,已可媲美登堂級煉氣士了!這不可能!不可能!」
來人搖搖頭。
「世事沒有不可能。就如在下只是剛剛擠身通玄境,就能以威壓之意,鎖定你這個結丹煉氣士!」
說罷,此人釋放出威壓之意!
黃獰鼻孔立時噴出兩道血柱!整個人立在原地,動彈不得!他使盡法力,就是無法移動半步!
這根本是違反了修煉界的常識!黃獰修為媲美登堂級煉氣士,其法力能抗拒通玄境武者之威壓鎖定。若要鎖定他,最起碼得要三花聚頂,還不一定能成功!
「哼!不知道你使了甚麼邪法,能夠把通玄境修為催谷到此等地步!老子可是煉氣士,遠距離護身的法子,多不勝數!你若無法近身,也就無法殺我!」
說罷,黃獰祭出一面貼有符紙的銀盾,擋在身前!他又祭出了逾百把飛劍,同時疾向此人!




「在下無需近身。」
此人提一口氣,胸腹之間,白光一閃。
一道熾白的火焰之處,從黃獰的腳下,衝天而起!
「這是甚麼鬼法術!嗚哇……!」
他身上的甚麼銀盾,甚麼寶衣,一概連同他那脆弱的肉身,被燒成了灰燼!這突然的施襲,黃獰根本無從預計,防不勝防!若是他有防備偷襲從腳下來,或許還能頂得一下子,不致於死得如此乾脆。
黃獰,死絕!
這名及時趕來的援兵,成崑是認得的。
「你是……血盾小隊的周顯!」
成崑有點不能置信,這才事隔多久了?為何周顯會強了這麼多?看他修為雖然不過通玄初期,可是他展示出來的戰力,恐怕……就連尋常三花聚頂強者,也不是他的對手!
「成將軍,我來遲了。陸主帥的情況如何?」周謙向成崑抱拳,然後關注地詢問道。
在成崑身後的陸毅,自是把剛才一戰,都看得清清楚楚。
「守城大陣,最終是落入你手了麼?」陸毅問。
周謙點了點頭。
「幸得商天真師兄不惜以命襄助,把真正的大陣玉杵,交到在下手上,在下才能僥幸成功。」
陸毅點了點頭。




「你能夠完成商天真也無法完成的任務,可見箇中……也是經歷了不少凶險!可是……你完全沒有陣法基礎,到底是如何操控大陣,並、並把宋軍反攻得一敗塗地?」
陸毅雖然在高空力戰宋宗憲,可是仍不忘關注城下戰況。
「這、在下只是糊裏糊塗,驅使大陣肆意破壞,其實大陣具體如何操作,在下還是一竅不通……」周謙含糊道。
「嗯。」
陸毅也不說破。否則以他的眼界,豈會看不出來,周謙操控大陣,那是極其巧妙,甚至連龐亮都遠遠不及!
「周大公子……果非池中之物,陸某有眼不識泰山,於尖兵營時,多有得罪了……」
成崑和吳季常聽到「周大公子」四字,均是目瞪口呆。
「周大公子……難道他就是周大將軍的……」
血盾小隊的周顯,成長速度極之驚人,早就納入了眾核心將領的視線。眾人還在懷疑此人資質極高,很難想像是個尋常平民出身,原來竟是周大將軍周翩翩的獨生子!
有這樣的爹,周謙成長速度有多高,能幹出甚麼出人意表的事來,都不值得奇怪了!
陸毅強撐身子,欲對周謙欠腰摃手道:
「你拯救了我衛軍千千萬萬的性命,請受陸某一拜!」
周謙連忙扶著陸毅,讓他躺著。
「玉不琢不成器。謝謝陸主帥當日的磨礪,否則周謙如今,可能還待在尖兵營裏閉門造車,連出戰的資格都沒有。」
陸毅突然猛地咳嗽起來!咳出來的,不是血水,而是黃膿!剛剛好不容易由吳季常分擔了部份而緩和的毒力,又再惡化起來!




「陸主帥似是中了毒!這要怎麼治?」
「治不了的!這是宋宗憲所下的天王奇毒,能解毒的,唯他一人!」成崑道。
「所以剛才沐將軍飛奔出城,就是為了要從宋宗憲身上,取得解藥!」
周謙盯著沐遇春出城的方向,目光中閃出鋒銳的決心。
陸毅猛然抓著周謙的手腕!
「周大公子!你不能去!這宋宗憲……修為已趨近半步武聖,斷不是目前的你所能應付!你還有大好前程,切莫命喪於此!否則的話,我陸毅……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