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烊後,米高獨自留在自己開的店裡清潔打掃,疲憊的身軀好像再在使不出半點氣力。他很想就這樣回去蒙頭大睡,但地板已經兩天沒擦過,變得非常骯髒了。

「早知道就多留她們一會兒……」米高每天想著這句說話,但每天到了下班時間,他總是心軟的讓她們準時離開。

說的是米高的夥計們,有時候她們會突然良心發現,仗義留下來幫忙打掃,但並不是今天……

今天她們每個都歸心似箭的,就連平時最乖巧的曉羽也一樣早早就走了。明明住在同一幢大廈裡,最近竟然都不等米高就獨自離去……難道是開始約會了嗎?





打掃總是那麼乏味,在用力拭擦的同時,不找點八卦好好咀嚼一番的話,實在是會悶瘋。

「啊……今天客人居然那麼多……」生意好當然好,但這樣擦下去,賺來的錢也沒命享福……難道是天生辛苦命?

唔……總比以前打工好多了,為老闆賣命,老闆還覺得理所當然,薪水卻只有那麼一點點……現在店是自己的,再辛苦也是心甘情願,賺錢蝕錢也是自己的。

但你們就不可以幫幫忙嗎!米高又想起了夥計們告別的模樣……唉,算了,米高也不想當黑心老闆,員工心情好,自然會努力工作……但願這不是一個一廂情願的想法。

呼……總算,完成了。米高倒在椅上,他再也不想移動半吋……看看牆上的掛鐘……快要凌晨二時了……我的天……





要快點回去了。好想連洗澡也跳過,直接倒在床上。明天早上還要去一趟銀行……

不如還是回去打工算了,起碼十二時前就可以下班了吧?他苦笑著,同時鎖上了店子大門。

「米高,到站了。」熟悉的聲音對他說著,同時,米高感到自己的臉被人用力拍打著。

「啊……」又在車上睡了嗎?實在太累了……「曉羽?」

「快感謝我吧,要不是我在,你就要被那粗魯的司機踢醒囉。」





「是啊……」半睡半醒的米高,其實不太聽得到曉羽的話。

「怎麼這麼晚?」他們同時開口道。

「打掃啊!你們又不幫忙,自己一個人做算快了吧?」說真的,還真是佩服自己,米高這樣想著。

「唔……不好意思啦,下次一定會幫你的。」曉羽以溫柔的聲線,每次她用這樣方法說話,米高總是拿她沒轍。「況且明天開始我就很閒了,也可以等你一起回家。」

「別說得我們像一起住的啊。不過怎麼了?你不是開始約會了嗎?」

「唉……別提了,他並不是一個好對象,我也不想再見到他了。來,這個給你。」

從曉羽手上接過了塑膠袋,米高還沒打開已經知道,裡面的是個發泡膠制的食物盒子。

「是安格斯牛排,高級貨,你不常吃到的吧?」米高分辨不出曉羽臉上掛著的笑容,有幾多是玩笑,有幾多是嘲笑,又有幾多是空虛。





不過她的確說得沒錯,在店子上軌道之前,總是節衣縮食的米高經歷了很長時間的粗茶淡飯。牛排?天荒夜談。

「謝了。」他正好飢腸轆轆。雖然很想知道到底在曉羽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但米高還是忍住沒問。

女孩子的心事,並不是隨便一個人就可以聽得到的。而且她若果想說,米高就必須好好地聽,但現在的他卻不能保証自己在途中不會睡著。

在車站回到大廈的路上,他們看見了大廈的管理員在小吃店出現。

「又在偷懶了,你看,艾登居然在那邊買吃的。」曉羽的語氣充滿嫌惡。

「誰?管理員?你知他的名字啊?」米高驚訝的方向似乎錯了。

「你不知道?一直喋喋不休的他居然沒告訴你?」「不知道啊,每天都累死了,他對我說的話,我都總是敷衍過去。」





「什麼嗎……還有這種方法。唉,一開始就不應該理他了,討厭。」曉羽還真的生起氣上來。

若不是曉羽給的牛排,米高可能也會到小吃店買點裹腹的。好像是避過一劫了,若在那種避無可避的環境遇到,還真是尷尬了……

那個年輕的管理員艾登,似乎被很多人討厭著呢……

二人回到大廈門前,發現住在九樓的那位養狗的婦人正在大門前不遠處玩著手機,而她的狗就在旁邊走來走去。

「都這麼晚了,還在遛狗啊……」曉羽覺得有點奇怪地說。

米高實在沒閒心理會此等小事,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大口吃完牛排,睡,就是這樣。

一如平常,米高在控制面板輸入了密碼……咦?沒反應?平時輸入密碼的時候總會發出「嘟嘟」的聲響,面版上也會顯示正在輸入密碼……

但今天沒半點反應啊……米高拉了拉大門的鐵閘……打不開!





「壞了……打不開……他媽的!這個時候居然去買吃的了,完全是擅離職位啊!」

在一旁等待著開門的曉羽只覺得有點搞笑:「你剛剛還是不以為然的態度啊。」而且也明白了為什麼那婦人會站在這裡了……

「我不想吵醒爸媽,就等一下吧。」曉羽接著道。

「唯有是這樣吧……我也不想走回去找艾登。」今天的運氣太差了吧?啊,不。今天才剛開始……先苦後甜,先苦後甜。

大門鐵閘,是可以用鎖匙開啟的,住戶也會獲發一條。不過現在是電子時代,輸入密碼就可以開門了,誰也沒有將那沒用的鑰匙帶在身上。

除了那個失職的管理員。過了幾分鐘,街上還是看不見艾登的身影……米高開始焦躁,曉羽開始呵欠連連,而那婦人還是沉默不語的在玩手機。

「我試試打電話吧。」曉羽明顯也不想和艾登有什麼交流,更惶論求他幫忙了。「唔……沒人接,都熟睡了吧。米高也打打看吧?」





「我是獨居的。」米高冷冷說道。然後他好像看見了,曉羽的嘴角微微向上翹,但很快又回復正常。

「對哦,你是單身的獨居老人,靠著別人剩下的牛排過活。」好吧,曉羽總算大笑了出來,米高現在可以明正言順地拍她的額頭。「痛!」

又回到等待的時間,米高快要累站著也能睡了……此時,一對年輕夫婦也來到門前,看樣子不像是本地人……而且對話也一直說著普通話的。

他們對控制面板試了又試,好像不相信它會壞掉一樣。之後那女的還發火拍打著鐵閘,不過那男的總算制止了她。

而曉羽……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就沉默起來,臉上露出連米高也從未見過的失落表情……看來今晚的事對她的打擊很大……

米高像個老朋友般拍了她的肩,她以無助的眼神看了米高一眼,本來已經晶瑩的大眼睛似是泛著淚光,在燈光下閃爍著。

曉羽閉上了雙眼,眼淚沒有像米高所預期般掉下來,反而消失不見了。然後她露出了一抹苦笑,很快又變回了平時的笑臉。

「好了,別搭著我的肩。」「噢,我不是那種乘人之危的……」米高趕緊將手拿開,但他心裡疑惑著,平時二人之間可是更親近的。

「我知道你不是,我也不是在介意你搭著我的肩。但安慰已經夠了,現在只需要好兄弟!」比米高稍矮小的曉羽跳了起來,用力拍在米高的肩上,令他稍為失了平衡。

真是個堅強的女孩,看來擔心她是多餘的。倒不如擔心一下自己能否回家吧……艾登那傢伙實在太可惡了,到底滾到哪去了?

「我去找艾登回來。」將牛排交回曉羽手上,米高就獨自去尋找艾登的身影。

「他去哪?」那養狗的婦人終於開口說話。

「去找管理員,我們剛在小吃店看見了他。」

「哦,謝了。我這電話呢,不能通話的,只當遊戲機。」

反而那一直在說普通話的女人,卻用那異常不標準的腔音說著:「你知道他在哪居然不早點去找他!浪費時間!」

曉羽聽罷,懶得生氣,只覺得大廈裡多住了名瘋婦。

路上,米高一直聽見某些奇怪的聲音,有一種像是動物的低鳴,然後其他都說不出是什麼,總之就令人聽著不舒服。

來到了小吃店,還是看不見艾登人影,但更奇怪的是,小吃店裡居然空無一人……是在裡面看不見的位置嗎?還真不怕有小偷。

「不好意思。」米高輕聲地喊道,雖然音響不大,但在寂靜的夜裡,還是非常的引人注意。

很明顯並不引人注意……「不好意思!老闆!」他提高嗓子,又喊了一聲。

真奇怪……似乎沒有人在。算了,自己再找找艾登好了。

米高突然感覺到有人向他接近,他帶點慌地轉身一看,原來艾登就站在他不遠的暗處。

「啊,你在這裡,快回去,大門鐵閘壞了!」米高本來已倦得可以,卻因艾登擅離職守站在門前不得回家,最後還被他嚇了一跳,心情難免暴躁起來。

儘管如此,他還是強忍住了脾氣,盡量保持平靜地說道。和自己住的地方的管理員爭吵,完全沒有好處。

不過,艾登卻一言不發,只是繼續緩慢地向他步近。

「喂!聽見了嗎?快跟我回去!」米高終於按捺不住,大聲喝罵了艾登。

然而,艾登始終沒回應一句,反應好像發出了一聲低鳴,然後慢慢從暗處走到燈光之下……

慘白的光管燈光打在他的臉上,仿似沒有一點血色,相當駭人。他走向米高的時候總是低著頭,低到差點就會覺得他的脖子已經斷了的模樣。

米高心裡一驚,疑惑地稍為蹲下了一點,嘗試看清楚艾登的臉……「喂,你還好吧?」

燈光沒法照在艾登的臉上,儘管米高已經蹲下,還是沒辦法看清他的臉,只能看見一片黑影。不過……艾登的臉上缺少了一點東西……

對,他沒戴上他的眼鏡。在米高的印象中,好像曾經聽說過艾登的近視眼相當嚴重……在這種缺少照明的黑夜街頭,他應該是寸步難行才對……

所以才走得這麼慢?但他並沒有表現出「正摸索前進」該有的模樣……而且也不應人……到底是怎麼了?

此時,艾登已經距離米高一步之遙,燈光完整地打在艾登身上……慘白的襯衣上,居然有著驚人的鮮紅色!

嘩!米高驚呼,同時退後了幾步,恰巧這個時候,艾登居然向前一撲,撲向米高原來的位置上,卻被米高碰巧避開了。

米高嚇得慌神,轉身跑了幾步,又回頭看看艾登,他仍然伏在地上,好像在掙紮,又好像想爬起來……

不知所措的米高從艾登身邊逃開,走不到幾步,就看見一個警察在路上,似乎在尋找什麼。

「警察!這邊!」米高當然馬上求助。

「是你報警的嗎?說看見有人襲擊別人?」原來他是在尋找報警的人,但米高並沒有報警……也沒有看見什麼襲擊案。

「不是我,我沒有報警。但你看看這個人,他是我住的大廈的管理員,剛剛他滿身鮮血地走著,最後倒在地上!可能他就是被襲擊的人!」米高活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可怕的事……

呼,幸好還可以保持冷靜。

回話給總部後,那警察走到了艾登身旁查看他的狀況。

「先生?先生?」

滿身赤紅,但臉上發青的艾登已經一動不動。

「襲擊現場有人受傷,嚴重出血,不省人事,急需救護車支援。」警察果然是警察,面前此種血腥場面仍然面無懼色。

突然,艾登發出一聲嘶叫,雙手用力抓住了那警員的左手前臂。正在使用無線電對講機的警察一時分了神,被艾登拉跌在地上。

倒地的警員想推開艾登,又好像在怕觸及他的傷口而遲遲未行動,反而被艾登越爬越近,在脖子處咬了一口!

「他媽的!他媽的!」米高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事,這種情節根本就是電影中那種喪屍滅世的開端……

嚇破了膽的他只想到逃跑,希望狂奔回到家中將自己好好鎖在房間之內……

然而,他忘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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