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光變得漫長的日子裡,時間總會被感知所矇混,踏入初夏,下班時,外頭還是掛著一片湛藍的天色,讓人沒有了回家的念頭,特別是捨下沉重的周五晚上,我總是會走到附近公園內一個寬廣的池塘旁,坐著,發呆。

漸漸,這成為了我周五晚的一個習慣,而染上這習慣的原因並非我享受那日光餘溫下的靜謐,要知道,靜,於我而言,是生活的日常,而有些事當變作日常後,便很難再以享受來形容,充其量,只可說是接受。至於,讓我愛上待在池塘旁的主因,是這裡的一個有趣景象。

面朝這安寧的池塘,思緒會因清澈的池水變得澄明,就這樣,被通透而空洞的思想佔據腦際地呆坐著,每每及至傍晚八時許,眼前的池塘便會被十數隻雪白的天鵝佔領,牠們成群結隊的集中在池中央嬉水,騷手弄姿地扭動著幼長的頸項,相互倚偎摩擦,擺出嫵媚撩人的姿態,偶爾還會發出清脆悅耳的叫聲,為這寂靜的公園,帶來最動聽的天籟。而約莫在天鵝群出現的半小時後,不知從哪裡來,為數二十多隻的醜小鴨便會分作七小隊,從池塘的四方八面,朝著天鵝群的中心游過去,此際,高貴的天鵝都會自覺地悄悄與同伴分開,與不同小隊的醜小鴨互動。當中,一頭毛色輕泛淡紅,頸項修長,體態呈完美曲線的天鵝往往都會被最多的小鴨團團圍著,而牠卻總是擺出一副冷傲的姿態,對周遭的另類物種不瞅不睬,更流露出絲絲的厭煩,但同時牠卻又只會呆在原位,任由小鴨圍伴,沒絲毫躲避之意,彷彿厭惡背後,實質蘊藏的是一份享受被崇拜的興奮。

看著這頭傲嬌的天鵝,不自覺便墮進曾經的漩渦中:
曾經,我們都以為自己像李小龍般好打有型,步入池中,為博垂青,使盡蠻勁,然後,湧來八路精英,擠擁中起勢脫穎,最後,望著背影,發現,當了一夜白兵。

那頭最美的天鵝,總會較其他同伴早一步孤身隻影的游走,回到遠處相連的小池塘,而圍著牠的那群醜小鴨則會退而求其次,向著另外的天鵝湧上。





就這樣,欣賞著鵝與鴨的互動,直至那最美的天鵝,回塘了。

周五晚,公園內木訥地賞鵝,九時許,已然睏了。

三十有一的我,原來,也回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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