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學同學查港勱,請我去了他工作的地盤當幾日雜工。
 
查港勱在高鐵地盤當管工,負責在連接內地的地下隧道中管理幾十個工人工作。他說有內地工人已經有幾天沒有上班,問我可不可以幫忙當幾日替工。
 
我的朋友不多,查港勱是其中一個,所以我一口答應了他。
 
我跟著他進入地盤,來到豎井口,一名操普通話的豎井工人問我拿工人證和密閉空間證。
 
查港勱用一口純正的北京腔對豎井工人說我是南沙來的,豎井工人回答:
 




不是中国香港来的那就不用证件了!
 
我們乘吊籠到地下隧道,在悶熱的隧道中走了五分鐘,到達了查港勱負責管理的工作範圍。
 
查港勱用普通話向幾個工人簡單地介紹了我,叫我聽工人們的指示工作就可以了。
 
查港勱離開後,幾個工人用我從未聽過的方言對我說話;我告訴他們我聽不懂,他們只對我冷笑了幾聲,便成群結隊走到一邊吸煙和賭錢了。
 
最後有一個瘦工人走過來,用廣東話告訴我,那些內地工人一天只會工作二小時,其餘時間都是在賭錢和睡覺。隧道內大部分工作都是由香港工人做的。
 




我問瘦工人,為什麼不向管工投訴,他說如果不是這些內地工人工作慢,他哪會有工作做?多謝內地工人也來不及,更不用說去投訴。
 
我和瘦工人一起工作,也不知道工作了多久,瘦工人說他要去廁所,於是我便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一會兒。
 
我四處張望,原來那些內地工人已經不知所蹤,只剩下我一個人在這段隧道內。
 
我望向還未鑿通的隧道盡頭,隱約見到一個人影跌坐在地上,於是我走上前去,發現是一個孕婦。
我問孕婦有沒有事,她說可能因為隧道太過悶熱,有點頭暈,於是我扶她到一旁坐下,還把身上唯一的一粒糖給她吃。
 
孕婦十分感謝我,還說香港人都是好人,不停地出錢供養她和肚中的寶寶。




 
我被她稱讚得有點不好意思,只好問她叫什麼名字,轉移話題。
 
我曾经有很多不同的名字,现在我叫做昭君。
 
瘦工人在遠處叫我回去工作,於是我立即跑回去,一時忘記了身邊的孕婦。
 
瘦工人問我為什麼走到隧道的盡頭,我告訴他有關孕婦的事情,他卻取笑我說,未還未鑿通的隧道是禁止女性進入的,更何況是孕婦。
 
我回望隧道的盡頭,已經看不見那孕婦的跡影。
 
放工時,我告訴查港勱,我只工作了一天已經疲累得要命,明天不能繼續幫忙了;查港勱沒說什麼,只是給了我二百九十二元五毫,便轉身離開了。
 
我回到天橋底,一躺下便睡著,還夢見小時候爺爺告訴我的一個故事。
 




未鑿通的隧道是一個很邪門的地方。在那迷信的年代,人們深信一旦有女性進入了未鑿通的隧道或礦坑,隧道就會變成女性性器官的投射。而我們的祖先亦曾經記錄過幾宗有關隧道與女性的事件。
 
在西方某個城鎮,鎮長帶同新婚的妻子視察新開採的礦坑,剛進入礦坑不久,市長的妻子便因為月經到來而身體不適。
市長和妻子離開後,礦坑隨即發生意外,一個礦工突然發狂,用開採礦石的鐵鑿殘殺坑內的其他礦工,四十多名礦工,只有三人僥倖逃出。
礦坑內不斷傳出鐵鑿鑿打屍體和骨頭的聲音,血水混著泥水不斷從礦坑流出,沒有一個有膽量進入礦坑看情況。
四日後,礦坑內再沒有傳出任何聲音,亦沒有血水流出,幾個膽大的礦工才走入礦坑,發現發狂的礦工已經死去,而地上則是一具具被鑿得血肉模糊的屍體。
而根據祖先事後的調查,發狂礦工死去那天,正是市長妻子月經完結的同一天。
 
另一宗則是發生在一個曾經盛極一時的古國,當時古國的國力開始衰退,國王和被連綿山脈阻隔的邊陲蠻國達成協議,動用全國的財力和男丁,希望在山脈中開鑿一條隧道通往蠻國。
男丁們日以繼夜地工作,其中一個男丁的妻子臨盆在即,為了見丈夫一面,偷偷走入未鑿通的隧道,卻不幸遇上大型崩塌,與丈夫一同葬身隧道之中。
祖先從離開古國的人民口中得知,意外後隧道不時會傳出嬰兒的哭聲,每天也有工人被發現伏屍隧道內,屍體支離破碎,像被不知明的野獸殘殺。但國王隱瞞事件,欺騙國民,投放更多的人力物力開鑿隧道。
離開的人民相信,慘死妻子肚中的嬰兒,已經變成隧道中的怪物,以捕食人類血肉精氣為生;投放越多資源,只會助長怪物的成長。
最後古國在國庫耗盡,男丁滅絕之下,被邊陲蠻國滅國。
 

 




 
幾天後,我去了地盤找查港勱,問他隧道有沒有意外發生。他說一切正常,只是瘦工人在我做替工的那一天後,便再沒有回來上班。
 
我想,今時今日的應該不會像古國那樣,出現不斷吞食的怪物的。
 
我離開地盤後,我到附近垃圾站收集紙皮,在垃圾堆內看到了報紙上的兩宗新聞標題:

高鐵196億撥款獲通過 政府市民喜迎工程如期進行
香港工人失蹤 內地同事稱懶散 經常無故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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