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正是死妹釘的生日,還好今天整天都下著雨,看來今晚送禮的計劃不用推延了。

等到洞孔出現,我馬上搖了搖繩子。

「點呀大叔,到底今晚有咩事要搵我? 」

「嘿嘿!有啲嘢比你。」然後我將包好的項鍊從洞中傳給她。

死妹釘接過後疑惑道﹕「咩嚟㗎? 」



我神秘兮兮﹕「你打開睇吓咪知囉。」

頃刻,我聽到她充滿喜悅的尖叫聲﹕「嘩!條頸鍊好靚呀!」

我馬上向著洞口大叫﹕「死妹釘生日快樂!」

她喜道﹕「你點知我生日㗎? 」

「嘿嘿!總之我有辦法知道啦!」



「我戴起咗啦!你睇吓靚唔靚? 」

我透過洞看了看,這條項鍊跟她很配,自己買東西給自己果然是最合心意的。

我由衷道﹕「條鍊真係好襯你喎,你戴得好好睇呀!」

「嘻!多謝你呀大叔!我好鍾意呀!其實呢......嗯......」

「嗯? 咩呀? 」



她的聲音好像好點害羞的﹕「我......嗯.....我想講......嗯...都係無嘢啦......」

甚麼事情? 忸忸怩怩的,她平時不是很爽快的嗎?

「咩事呀? 有咩心事咪講囉,鬱住鬱住好易有病㗎。」

她終於說出來了﹕「無...無咩特別呀,想問吓你...你同你嗰邊個阿靜點咋嘛。」

我還以為是甚麼事情,原來只是想八卦。不過我還沒打算據實回報,我只是道﹕「同之前差唔多啦,會出嚟食吓飯睇吓戲咁囉,算係開始熟嘅朋友囉。」

她的語氣聽起來很失望似的﹕「係呀......咁睇嚟好似發展得唔錯喎。」

我不以為意﹕「算ok啦。」

她突然有點難以啟齒﹕「咁...咁如果呢......最後你發覺同佢都無可能做到情侶嘅話,你會唔會同佢講清楚你鍾意佢呀? 」



「做咩突然問呢啲假設性問題呀? 」

「你...你答咗我先啦!」

我想了好一會兒,道﹕「嗯......但係我諗唔到有咩原因令我同佢完全無可能做情侶喎。」而且事實上我們已經是情侶了。

「咁...咁你當係同佢將會long distance,隔好耐先可以傾到一次偈,同埋可能以後都唔會再見咁啦。」

「咁呀......咁我一定會同佢講我鍾意佢囉,因為真係可能呢一世都唔會再見,唔講嘅話我一定會後悔。」

她的語氣聽起來很落寞﹕「就算......就算明知無可能都講? 」

我肯定的道﹕「講!起碼比佢知道我嘅心意呀嘛。而且呢個世界又點會100%無可能喎,可能講咗之後,會變得有可能呢!」



她沉默起來,沒有回應我。於是我問﹕「喂你諗緊咩呀? 做咩唔出聲嘅? 」

死妹釘猶豫道﹕「大叔呀,其實呢...我有啲嘢想講呀。」

「嗯? 咩呀? 」

「我...我想話呢......我鍾意咗另外一個人呀......」

真的嗎? 太好了!看來她已經走出了陰霾。

我興奮道﹕「係? 咁咪好囉!佢點㗎? 」

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逕自道﹕「不過呢...我同佢係無可能㗎啦......」

我不明白,為甚麼這樣說? 正想追問她的時候,我想起了她剛才問我的問題。



「你頭先問我嗰啲問題......你同嗰個男仔係long d? 」

「嗯......我同佢完全係兩個世界嘅人,仲要好耐先傾到一次偈。遲啲......可能無機會傾偈添呀......」

我想了想,認真道﹕「同佢講清楚啦,趁你仲可以同佢講,如果之後真係無機會嘅話,你真係會後悔一世㗎!」

「真係講? 」

「講!」

她靜沉了一會兒,然後道﹕「大叔,我......我想話............」

她究竟想說甚麼? 吞吞吐吐的。



卻說我想追問她的時候,她突然驚叫起來﹕「大叔!大叔!個窿越嚟越細啦!」

我聞言一看,那個洞果然越變越細,不一會又變回普通的牆壁,我已經聽不到死妹釘的任何聲音了。我瞄出窗外,雨水正好端端的下著,難道這個洞從現在起就會永遠消失?


 
之後的那幾天晚上都有下雨,我都有待在牆側等待著洞再出現,但卻事與願違。我有點失望,畢竟我還沒有好好的跟死妹釘道別,而且我還欠了她一頓飯和一個願望。早知道就叫那邊的『我』幫我還這個債好了。

這個星期天起來的時候,我看到床尾有一張紙。

難道是死妹釘留言給我?

我看畢後,卻令我整個早上神不守舍。

「大叔﹕
我知道突然間寫呢封信比你可能會令你好困擾,但係我諗起你嗰晚同我講嘅嘢,我一諗到個窿會隨時消失,我同你可能永遠都唔會再見嘅話,我呢一世都會後悔無同你講清楚。係,我係鍾意你。自從嗰日你幫我嚇走個衰人之後,我對你就開始有一種特別嘅感覺。我開頭都以為只係當你係一個好好傾,好夾嘅朋友,但我後來終於知道呢種感覺同朋友唔同。我會開始掛住你,好想見到你,好想聽到你把聲。你知唔知呀? 我而家每一晚都會喺度等個窿出現,我好希望個窿每次出現嘅時候都可以聽到你把聲,聽到你嗌我死妹釘。不過睇嚟我同你嘅緣份就嚟結束啦......呢封信我前幾晚喺個窿消失之後就寫定,希望見到個窿一出現就即刻比你。我唔知你可唔可以睇到,如果睇到嘅話,如果個窿真係可以再次出現嘅話,你要記得你差我一個願望——你可唔可以同我講一次『死妹釘,我鍾意你』?
                                                                                                                                                                           死妹釘」


死妹釘她......她喜歡了我......

要直接跟她說我和Carmen已經在一起? 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根本沒可能? 不!不!她自己也知道我們根本沒可能,她也沒要求我做甚麼。但她是因為我才會和『Ron』弄成這個樣子呀!我可以怎麼補救? 我也希望死妹釘可以像水靈一樣幸福快樂啊!

我應該怎麼做? ......


 
「喂!做咩今日三魂唔見咗七魄咁嘅? 」

「吓? ......哦...係你吖......」我差點以為眼前的水靈是死妹釘。

「係我呀。做咩呀? 同阿靜嗌咗交呀? 佢呢? 唔見人嘅? 」水靈東張西望,想從老人堆中找出Carmen。

「佢今日唔得閒呀,所以唔嚟啦。」

水靈碎碎唸﹕「吖!佢之前都會個個星期日嚟探楊伯母個喎,而家有你呢個男朋友做替工就慳番喇? 」

我沒好氣道﹕「你咪講到佢咁不孝啦,佢知道今日嚟唔到,專登噚日嚟咗啦。」

她恍然大悟﹕「哦...原來係咁。」

我看著她的臉,有點將她和死妹釘重疊了。

她發現我凝視著她,訕笑道﹕「做咩眼甘甘咁望住我呀? 你唔係鍾意咗我呀? 你諗都唔好諗呀!」

現在是『你』喜歡了我呢!我翻了翻白眼﹕「Sorry呀,今世我留咗比Carmen喇。下一世啦,下一世你早啲嚟排隊都可能有機會嘅。」

她「嘖」了一聲﹕「我都未見過啲男人咁唔知醜㗎!」

我想起死妹釘給我的那封信,我覺得問水靈的話應該可以找到令死妹釘幸福快樂的方法。

「喂,你今晚得唔得閒呀? 請你食飯吖。」

她訝道﹕「咁好死? 有咩企圖先? 」

我揶揄她﹕「呢個世界係得阿Ron呢個男人先會對你有企圖囉!我係想多謝你幫我買嗰份生日禮物咋。」

水靈拍了我的後腦一下﹕「死啦你去!」然後她又道﹕「算你識得知恩圖報啦。咁啱阿Ron今晚又要見客,我就免為其難同你食飯啦。」

這個女人......她以為自己是誰? 我繼續翻起我的白眼﹕「謝主隆恩!多謝老佛爺!」


 
義工活動完結後我們到了一間西餐廳吃飯。

我將餐牌遞給水靈﹕「點菜啦,老佛爺。」

「好吖。」她興致勃勃的看著餐牌,然後召來侍應在餐牌上點來點去。

我嚇了一跳﹕「點咁多? 你食得哂㗎啦? 」

她拍一拍心口道﹕「放心啦,我好肚餓。」

應該是時候問問她的意見吧。

我裝作漫不經意﹕「係呢,你覺點樣先可以令一個女人幸福快樂呀? 」

水靈失笑﹕「做咩呀你? 突然間問啲咁嘅問題? 你好想令阿靜幸福快樂咩? 」

我白了她一眼﹕「廢話!緊係想啦!」

「咁你對佢好啲咪得囉,阿靜份人好簡單㗎咋。」

我乘勢問﹕「咁如果係你呢? 你覺得點先係幸福快樂呀? 」

她指著自己﹕「我? 」她想了想道﹕「其實我都好簡單㗎咋,我鍾意嘅人佢又鍾意我,而佢又對我好咪得囉。」

「咁如果你鍾意嗰個無可能同你喺埋一齊呢? 」

「咁呀......咁我應該會搵過第二個。」

「但係你唔係鍾意原先嗰個人咩? 」

「咁你都話無可能咯,咁唔通嘥自己時間咩? 可能之後又會搵到另一個雙方都鍾意,佢又對我好嘅呢。」她頓了一頓道﹕「話時話,你問我呢啲嘢做咩呢? 你而家同唔到阿靜一齊咩? 」

我馬上搖頭﹕「唔係唔係,純粹想知道吓啲女人點諗啫。」

她瞪了我一眼﹕「奇奇怪怪。」

原來水靈的想法是這樣的,那麼......
 


太好了!等了不知道多少天,這個洞終於再次出現了。

我馬上搖著繩子,死妹釘那邊立刻噹啷噹啷的亂響。

死妹釘的聲音直接從洞裏傳過來﹕「大...叔......」她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有點不知所措。

我深呼吸一口氣,正色道﹕「我睇咗你比我封信喇。」

她沉默起來,沒有回答我,我續道﹕「你可唔可以幫我做一件事呀? 」

「咩...咩呀? 」

我將一封信卷起來塞進洞裏,並道﹕「你幫我貼張郵票,然後寄咗佢吖。」

「吓? ......」她的聲音充滿了疑惑。

我柔聲道﹕「你可唔可以應承我,唔好睇封信,貼完郵票就寄咗佢。」

「......我應承你......」

「咁好喇,咁我哋......」大概,是時候說再見了。

她突然大叫﹕「大叔!............你係咪...唔會再同我傾偈喇......」

我苦笑﹕「我呢邊前排落咗成個禮拜雨個窿都無出現......我諗就算佢仲會出現,都唔知係幾時啦......」

她哽咽道﹕「大叔...你仲差我一餐飯同一個願望呀......」

我也感到我的眼眶熱熱的,強顏歡笑道﹕「餐飯就唯有繼續有拖無欠啦。至於個願望......我一定會幫你實現嘅。好啦,今次真係拜拜啦。」

死妹釘哭起來﹕「嗚......大叔...嗚......」

我安慰她﹕「傻瓜,無咗個咸濕大叔裝你咪仲好!係咪? 」

她哭得更兇,我狠下心腸將連繫著我們的三條繩子一下子剪斷,失去支撐的風鈴和鈴噹馬上掉到地上,發出一陣亂響。我又馬上將準備好的紙黏土封住洞口,死妹釘的哭聲頓時消失了。

我逃出廳呆坐在沙發上等待著天明。

我相信『自己』,我這樣,是做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