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2/26(星期四)早上08.11.34

陳隼坐在機場離境大堂一角椅子上。
他已經在十五分鐘內看了大概十次手錶,撥了五通電話,發了三次短訊。

最後堂哥陳誠看不過眼,出言制止說:「陳隼,夠了!有需要這麼緊張嗎?」

陳隼坐立不安,是因為離約定時間已經過了十五分鐘,但林瑾萱還未出現。
她向來是守時的人,而且明明一個小時多前通過電話,說她在路上了,卻至今還未見人,然後訊息不回,突然電話不通。




正當他又想打電話給林瑾萱,才剛按下撥出鍵,林瑾萱就出現在他面前。
陳隼在看到林瑾萱的一刻,嘴角不自覺揚起,但下一刻看到與她並肩站着的男人,太陽穴突突跳動了兩下,笑容顯得有點僵。


他一直以為林瑾萱常掛在口邊稱讚的恩師,她的攝影師老闆,會是位中年宅男,沒想到是眼前這個跟他們年紀相若,外貌還不錯的年輕男人。

他忍不住上下打量這個男人。
微鬈中分長髮約到肩上,留着短而隨性的鬍鬚,眼睛深邃凌厲。黑色皮革外套下,是深藍牛仔裇衫搭白襯衫,下配黑色牛仔褲,帶點頹廢的造型,跟林瑾萱喜歡的日本男明星還有點像。




陳隼眉頭忍不住皺起。
他不是沒想過林瑾萱不乏可選擇的對象,只是沒想到她身邊就有這樣好選擇,還是對一般女生而言,有外貌有才華的男人。雖然林瑾萱的愛好難以一般女人標準去行量,但日久生情這回事常有發生。


陳隼心裏一沉,差點忘記,這倆人相識的緣份,還因自己而起。
男人正是當日送陳隼入院的人,後來林瑾萱到同學介紹的攝影公司見工,想不到男人正是攝影公司老闆,熟人介紹又有一面之緣,林瑾萱就獲聘當男人的攝影助手至今。


對了,現在這樣奇怪的出遊組合,是因為陳誠要結婚了,找了林瑾萱工作的攝影公司拍攝婚紗照。


當初陳誠問陳隼要不要同行,陳隼並不打算答允,因為看着別人卿卿我我,只會凸顯單身男人的悲哀。此刻陳隼卻慶幸自己答應了,還明白為何陳誠一再邀約,原來他差點連自己可能出現了情敵都不知道。


「我朋友陳隼。」林瑾萱指了指兩個男人介紹說:「我老闆陸安溥。」

男人笑着揮了一下手向陳隼打招呼:「嗨,叫我阿溥就可以。」

陳隼只點頭回了聲「嗨」,然後望着林瑾萱問:「怎麼剛剛電話都不通?」

林瑾萱「哦」了一聲,從口袋掏出手提電話答:「昨晚忘了充電,你剛剛...」

林瑾萱還未說完,陸安溥卻喚了一聲「瑾」,拍了拍林瑾萱手臂,向她伸手示意。

林瑾萱了然一笑,說了聲「謝謝」,很自然地把電話遞給陸安溥,讓他替電話換上備用電池,再把電話交還給她。



這一連串動作看在陳隼眼裏只覺格外剌眼。

他認識的林瑾萱一直非常獨立成熟,從來只有她照顧別人。認識這麼多年,他還是首次看到林瑾萱也有如小女孩般被照顧的一面。
這種陌生感,讓陳隼頓感胸口壓悶,心裏還閃過一個想法,陸安溥對林瑾萱來說是特別的。


他下意識走近林瑾萱,冷冷地說了句「要辦登機手續了」,拿走她握在手中的護照,拉着她的手向登機櫃檯方向走。

陳隼知道此刻的行為有多幼稚,卻沒法按捺心裏的不安煩躁,只能慌忙在陸安溥面前宣示自己跟林瑾萱不普通的關係。

因為他了解林瑾萱的心防有多嚴密,並不容易被打破,但很明顯陸安溥卻做到了,才能令林瑾萱顯露出平常不外放的柔弱。
陳隼沒法強裝淡定,他是真的害怕,怕她的心一但被陸安溥進駐,他就真的無力奪過來。


他更怕自己如多年前,沒有即時把林瑾萱捉緊,沒有放下自尊解釋,而錯失一次走入她心裏的機會,還差點讓兩人的互信斷裂。



那是出院回家第二天清晨發生的事。
二人本來安然地坐在梳化上看電視,林瑾萱接了一通電話後,突然問他:「妳跟曉兒到底怎麼了?」


「沒有甚麼怎麼了。」陳隼回答時沒多想,但看到林瑾萱直盯着他,他才覺得事情不單純,想了想才問:「顏曉兒跟妳說了甚麼?」

林瑾萱深吸了口氣才說:「你為甚麼不讓她來探望你?就算不想繼續下去,是否該好好說清楚,總比逃避好。」
陳隼聽到林瑾萱的勸說話,心裏頓時明暸,顏曉兒應該說服了林瑾萱為她做說客。一想到顏曉兒,陳隼即心生煩嫌,只想立即撇清關係,特別是他最不想林瑾萱誤會。

「我跟她不是男女朋友關係,妳不用理會她說的話。」

「一個女生哭着去求另一個女生......你知道要有多愛才能放下自尊這樣做?其實作為朋友,我不該介入你的感情瓜葛,只是有些醜話我還是必須說。如果你從來不打算認真發展一段感情,就別去找會認真的女孩。」

「我甚麼時候不認真了?妳怎知道我沒有說清楚?我就是不想作無謂糾纏,為她好才斷絕聯絡,好讓她知難而退。」



聽到陳隼激動的回答,林瑾萱只是嘆了口氣,並沒有即時回話。她眉頭輕皺,思考了一會才說:「其實...每次行動前先想清楚,真的有這麼難嗎?」
她看了看陳隼又再接着說,「你有沒有想過,你的一時興致,對方卻可能會受很久的傷?我知道在感情世界裏難定對錯,感覺沒了就是沒了。可是為甚麼你可以把她們傷害了以後,還能擺出一臉是她們犯賤的樣子?以你的聰明,甚麼是玩玩的女人,跟認真的女人,我不相信你真的分辨不出來。」
面對林瑾萱的質問,陳隼氣得失去理智,完全沒法冷靜下來。他盯着林瑾萱,牢牢地看着,他很想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為甚麼能如此平靜地說出這樣的話?為甚麼總是不相信自己?為甚麼會把他往另一個女人身邊推?難道她真的不知道他只想對她認真嗎?

他本想解釋,卻因氣在頭上而故意說氣話:「我還真的不懂分哪些是玩玩的女人?哪些才是認真的女人。像顏曉兒這種拋下一個希望,卻又一腳把人踼下深淵的女人,算是認真的女人嗎?」

「我看得出來,曉兒真的很喜歡你。」

「所以呢?」陳隼失笑地問:「妳情願相信她說的話,也不願意相信我嗎?」

「我不清楚你們之間發生甚麼事,其實不應該說三道四,只是作為女人,我覺得...」

「妳覺得?」他把林瑾萱壓到梳化上,用力捉着她雙手,「林瑾萱,妳認識我這麼久,不是應該最了解我是不是認真的嗎?妳真心希望我跟顏曉兒在一起嗎?妳明明知道我......」



「愛妳」這兩個字,陳隼沒有說出口,而是化為實際行動,強硬吻上林瑾萱的唇。他感到林瑾萱先是身體一僵,繼而抖了一下,才用力掙脫被陳隼捉緊的手。

但女人的力氣終究不及男人,特別是憤怒而失去理智的男人。

陳隼沒理會林瑾萱的掙扎與害怕,更用力吸啜她的唇瓣,用舌頭把她雙唇撐開,企圖透過這粗暴的行為,把壓抑不了的情感,所有的憤怒宣洩出來。

林瑾萱狠狠咬了陳隼的唇,陳隼痛得捂着嘴才停了下來。林瑾萱用力把他推開,說:「你瘋了!不要用對待其他女人的方式對我!」

陳隼坐起身,看着林瑾萱說:「所有人都可以誤解我,就只有妳,林瑾萱,妳不可以不信任我。」

林瑾萱沒有回話,整理了一下衣服及頭髮,站起來準備離開。

在關門前,她冷冷說:「我一直覺得我們是比家人還要親的朋友,所以一再試圖為你的行為辯護,努力去相信你。可是今天你卻讓我變成你感情上的幫兇。我開始懷疑自己的眼光,為甚麼能把玩弄感情的人當成朋友,我是不是同等卑劣,才能一再縱容你?如果真是這樣,我真的後悔當你的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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