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寂寞》: 六。償還

《六。償還》
 

「如果妳的心找不到棲息，任妳去到哪裡，也是流浪。」

這是阿晨離開前，對希月說的最後一句話。
 
 

或許大部分出軌的人，都是恃著有個愛自己的人。


他們以為他們的愛容得下他們的出軌，以為只要懂得回來，他們總會包容自己。
出軌的人，都太天真了。
當角色對調時，你又能承受得了嗎？
 

阿晨很寵希月。
他從來未試過這般喜歡一個人，從未試過有那麼強烈的衝動去對一個人好。
雖然不是初戀，但希月是他的唯一。

他唯一深愛的女孩。


他唯一希望她永遠幸福的女孩。
唯一一個能讓他如此受傷的女孩。

如果希月沒有遇過他，他會懂得珍惜阿文嗎？
 
 

夏天的晚上。沙灘。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微弱的星光。
兩人甜蜜的身影。



「希月，先閉上眼睛。不可以偷看哦。」阿晨溫柔的喚。
「嗯。」希月乖乖的閉上眼睛。

沙沙。希月聽得見阿晨在翻袋子的聲音。

「可以了。」阿晨喚。
希月張開眼睛，面前是的一束很漂亮的紙玫瑰。

「一個月快樂。」阿晨親親希月的臉頰，一臉幸福的道。
那是一束有著紫色﹑粉紅色和墨綠色紙玫瑰的花束，共有九朵，每一朵都像嬌艷的綻放著的玫瑰花，旁邊還有一片片深綠色的紙葉子。

「謝謝。好漂亮啊！」希月一臉喜悅。
「這個紙玫瑰原來很難弄的啊！我失敗了很多遍才摺好一朵，摺了很多很多天…」阿晨嘟嚷著。

親。希月親親阿晨的臉。



「謝謝你哦，我很喜歡呢！」希月擁著阿晨，甜絲絲的說。

這是第一次，有人親手造禮物給她。
這是第一次，有人從一開始就對她那樣好。
這是第一次，有人願意花心思為她製造驚喜。
 
 

「好嘛，妳就做頓飯我嘗嘗嘛。」阿晨向希月撒著嬌說。

週末下午，希月在阿晨的家裡。

「好熱啊，都不想煮嘛。」希月也撒著嬌，「肚子好餓哦，要是有炒麵吃你說多好呢～」
「好啦好啦！我去煮炒麵囉，」阿晨總拿她沒法子，「要不要加辣？」



「要要要！」希月一把擁著阿晨，「阿晨最好了！」
「好啦，廚房熱，妳就坐在沙發上等吃吧。」阿晨一臉憐愛的摸摸希月的頭說。

希月甜甜的坐到沙發上，望著阿晨做菜的身影。

真的好幸福呢。
有一個寵愛自己的人，真是很幸福。
我可以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我想要甚麼他都會給我。

和他一起，我像是被滿滿的愛包圍著一樣。
和他一起，就像是，無論我做錯了甚麼事，他都會一臉憐愛的摸摸我的頭說不要緊。

只要我開心，他就會開心。
這樣幸福的時光，真想永遠延續下去。



真想一畢業就嫁給阿晨。
我相信他會一直給我很多很多的愛，他會讓我幸福。
他一定會的。
 
阿晨望向客廳，與正在發呆的希月眼神對上了。
兩人甜甜的相視而笑，空氣彷彿都在那瞬間凝結了。
 
 

「為什麼？為什麼妳要那樣做？」阿晨虛弱的問，眼睛透著紅筋。
「相信我，那些人我都沒有放在心上，沒有對他們動心…」希月低著頭，抖震著聲音說。

完了。完了。
阿晨知道了。


無法回頭了嗎？你會原諒我嗎？

「妳憑甚麼這樣說？妳憑甚麼肯定自己在出軌的時候，不會對他們動心？」阿晨的雙眼紅透了，眼神帶著傷心，也帶著不忿。
「沒有，我真的沒有…我只喜歡你一個人…我…我只是，貪玩…」希月哭了，她從來沒有想過阿晨會離開她。

真的只是玩玩而已啊。
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啊。其他人我都不要。
我以後都不會再做錯事了。

「貪玩？為什麼你要騙我？我對妳那樣好，為什麼妳要跟其他人在一起？為什麼啊？」阿晨沙啞著聲音說，望著落淚的希月，他沒有再為她拭淚。
「對不起…對不起…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和他們斷絕來往，我以後都不會啊…」希月的眼睛被淚水模糊了，他看不清楚阿晨的臉。

以前，希月每次哭，阿晨都會著急得很。他會溫柔的為她拭淚，他會哄她開心。
她的開心，就是他的一切。
是我將這一切都破壞了嗎？

「他們？他們到底有多少人？妳到底跟多少人來往是我不知情的？」阿晨以近乎絕望的聲音問。

他最愛的女孩，原來一直都跟別人出軌。
他最愛的女孩，原來並不滿足於他一個人。
他最愛的女孩，突然變得好陌生。

「對不起…阿晨，對不起…」希月抖著身子，「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為什麼，為什麼要我終日活在害怕妳被別人搶走的惶恐之中？」阿晨吸吸鼻子，望著眼前這個，他曾經願意為她付出所有的女孩。

這個女孩，卻不留情的一手摧毀掉他的心。

「好累，我真的很累啊。」

希月猛搖頭，她捉緊阿晨的手，她望不清楚他的臉，但至起碼她要捉緊他的手。
她不想放開。她從來都不想放開啊。

「為什麼妳就不能相信，我是妳的終點？」阿晨的神情變得很平靜，他輕輕的鬆開希月捉住他的手。

希月知道，她的阿晨要走了。
因為她的錯，阿晨要走了。

「希月，如果妳的心找不到棲息，任妳去到哪裡，也是流浪。」
 
 
與阿晨分手以後，希月的心像缺了一塊。
她每天都翻著阿晨以前送給她的一本日記，她每天每天都在悔恨著。
那是阿晨送給希月的一年禮物。
 
「二零一一年七月二十七日（晴）
今日是和妳在一起一個月的紀念日！
雖然摺得好辛苦，又被爸爸和哥哥笑我做這些小工藝…
可是，見到妳笑得這樣甜，甚麼也值了。
真的好喜歡妳的笑容。
 
 
二零一一年九月十五日（晴）
今日，終於嘗到了妳做的菜！
雖然只是一碗方便麵，可是是妳親手為我做的！
很美味，我吃得很開心啊！
如果以後可以吃更多妳做的菜就好了～
 
 
二零一一年十一月二日　（陰）
對不起啊，是我做錯了…
我以後也不會再跟她傳短訊了，我以後只會跟妳一個女孩子來往，好不好？
不要生我的氣吧，我愛妳。
 
 
二零一二年三月十日（晴）
今日好冷呢！可是有妳在懷中，總是暖暖的。
很快就九個月了。快樂的時光過得真快。
畢業以後，妳願意跟我一起生活嗎？」
 
 
希月翻著一頁頁的日記，淚水不住的落下。
這是阿晨送給她的日記，由他們剛一起開始，他就寫下想對她說的話。
她看著阿晨不太端正的字跡，還有每一頁都附著的照片。
她的淚水滴落日記，化開了他的字。
阿晨是如此的有心思。他是如此的為她。
看她做了甚麼蠢事？
 
分手以後，阿晨變了。
他不再像以前般一股腦兒對喜歡的女孩好。
或者說，他對「喜歡」的定義變得廣泛了。
面書上，希月常常看見阿晨抱著其他女孩拍的照片。
阿晨換了髮型，換了打扮，他不再是以前那個斯文又溫柔的阿晨。
因為希月，阿晨像是換了一個人。
希月摧毀了他。
 
 
 
「希月，這樣的男人不要為他傷心。」靖嘉為希月遞上面紙。
「我知道他的，我懂他，」希月淌著淚，「我知道，是他的過去，讓他變得如此不堪。」

「他的心裡也很痛苦。我應該包容他，是我不夠愛他。」
靖嘉歎口氣，「妳傻了啊？出軌的人是他，背叛你的人是他。他沒有好好愛惜妳。」

「我知道他不曾打算離開我，我卻選擇了離開他。」希月抹著淚水。
「明明出軌的人是他，為什麼自責的人卻是妳？」靖嘉無法理解的說。

「大概，」希月雙眼望著虛空的一點，「每段緣份都是債，每段牽引都有期限。」
「以前，我欠下的債，今次都一次過還清了。」
 

我摧毀過一個人，那是我一輩子的罪疚。
阿晨是我一輩子的枷鎖。
而阿文，就是阿晨的倒映。
 
 
初初相遇阿文的時候，他剛失戀。
他最喜歡的女孩，原來一直跟別人出軌。
他被傷透了心。
聽著他說他的故事，希月比他哭得更兇。
那是充滿著內疚與自責的淚水。

我明白啊。我真的明白。
我明白你有多痛苦。

但是這個世界上，還是會有人值得你去愛，值得你去相信的。
希月以為，阿文是上天讓她贖罪的機會。
讓她償還對阿晨的虧欠的機會。
 
 
現在，她終於明白當時阿晨有多痛苦。
身邊的人一直欺瞞著自己，一直抱著別人，是多麼痛苦的事。

原來，我以前做過這樣傷人的事。
我竟然做過這樣不值得原諒的事。

每次一想像到阿文抱著別人的畫面，心都像被絞著般痛，像是呼吸不了。
那種傷心，那種痛苦，我曾經給予過阿晨。
如今是我償還的時候。

「阿文。」希月在阿文家樓下的公園。
她不可以就此放棄阿文。

「希月…」阿文看到希月，一臉愧疚。

他以為希月是來罵他的。
而他也認為希月應該要罵他。

「阿文，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

阿文抬起頭，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希月。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重新開始？他可是背著她，抱了好多女人！
這樣也可以原諒？她是不是傻了？

「希月，妳…」
「聽我說，阿文。」希月吸一口氣，溫柔的看進阿文的雙眼裡。

「你害怕付出，因為以前的人，你害怕真心會再一次被糟蹋，所以你不願意完全的交出自己。你害怕投放太多的感情，所以你不斷出軌。」
希月說到這，心又像被揪著般痛。

她的眼眶濕潤了。
但她願意相信阿文。她想再試一次。

「但是，請相信我。不需要用這種手法，我們都可以走得很遠。」
希月的眼睛噙滿了淚，眼神卻很堅定。「看著我。我不是誰人，不是曾經傷害你的那個人，我是希月。」

希月捉緊阿文的手，「你可以相信我嗎？」

這一次，她不會再放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