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張開眼,醒了過來。

  我正躺在一張雙人床上,但床上只有自己一個。我扭動頸子,看看左,看看右,都看不到有其他人,只見床邊的櫃子上放了一些自己的隨身物品。

  坐起來,看到自己的衣服躺在地上。是的,我現在全身赤裸,醒來那一刻我已從身體對被子的觸感知道。

  「嗚啊……」我打了個呵欠,看看四周,狹小的房間內除了我自己再沒有其他人,洗手間的門是開著的,內裡也沒有人。

  Stella走了。





  昨晚和Stella接吻後,我們去了附近一間招牌為紫色的酒店。

  那是難忘的一夜。

  Stella的外貌和身材都很好,我的肉體很滿足,不過我享受到的不只這些。除了肉體上的歡愉,還有心靈上的安慰。昨晚的過程中,我和Stella同時進行身體和心靈的交流。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總之像舒了一口氣,或放下了一些負擔,感覺很暢快。

  也許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受。我認為不應該用「一夜情」來表達昨晚的一切,我所體會的並沒有這樣膚淺。

  從窗簾透進來的光並不溫柔,似乎時候不早了。我下床走進洗手間,方便過後,稍為梳理一下自己,然後走回床邊,穿上自己的衣服。





  我想起昨晚我和Stella互相替對方寬衣的一幕,大家的動作都既溫柔又流暢。可惜的是Stella走了,她在我起床前離開了。雖然以後還有見面的機會──如果她仍會在那酒吧出沒的話,但我沒有向她拿電話號碼,有點可惜。

  好像不只感到可惜,甚至有點失落。

  完成穿衣的動作,我抓起手提電話和錢包等隨身物品。我看一看電話,果然現在已經十一時多,快到退房的時限,是時候離開了。

  我步出酒店,陽光有點刺眼。這時我的電話收到了一個短訊,只有簡單的兩個字:「如何」,是阿雲,我回覆:「正回來,再說。」

  回家的路上,我有種奇怪的感覺,不知怎形容,以往好像沒有試過同樣的感受,然而,我對這感受竟沒有半點不安。





  昨晚我跟Stella吻過以後就再沒有談及那紫水晶項鍊,但我相信它和我曾買來送人的那條一樣,背後必定有些故事。

* * *

  我回到家,阿雲和阿留已經在「守候」我。前者在看書,後者在玩電腦遊戲。兩個人看了我一眼,笑了笑,繼續做自己的事。

  我也笑了笑,然後進了廚房喝了杯水,再拿衣服走進浴室洗澡。

  二十分鐘後我完成走了出來,再次進入廚房,找東西吃。嗯……吃個杯麵好了。

  還是阿留先開口:「怎樣?痛快吧?」

  我拿著注了熱水的杯麵和筷子走了出來,在廳中飯桌的一邊坐了下,才說:「嗯,痛快到不行。」

  我們都笑了。





  「說實在那個也算是女神啊,我們能碰到這種質素的機會也不多,兄弟你走運了!」阿留笑著說。

  反而這時阿雲說:「可惜享受過後也要付出代價。」不過他仍然保持笑容。

  我明白阿雲的意思,回家路上我也有想到這個問題。以我們所知,Stella是我們常去那間酒吧的老闆的女友,而那老闆很像有些背景的。如果一切屬實,而老闆的後台又是一個大型社團,那不是我們惹得起的。雖然,在夜世界很多事都很隨便,而且昨晚的事也許沒有其他人知道,所以也有可能沒有什麼後果,不過還是想想如果發生了事要怎辦。

  只是,我們也不是吃素的,畢竟在這些場所混了這麼久,人脈方面也不會遜色到怎樣,即使發生了事也不會弄至小命不保,而且怎說別人都是做生意的,如非必要都不會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只好再算了吧。」我把腦中的分析略過,直接說出結論。

  阿雲笑了笑說:「兄弟,你果然英雄無懼,『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昨晚享受過了就好,後來有事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好了。」

  阿雲的文學癮又發作了,不過看著他這模樣,有時候也會想,如果他生於古代,一定是個令人羨慕的風流才子。說起來那刻在紫水晶項鍊的詩句,當年也是阿雲告訴我它出自何處,否則我怎知道泰戈爾是什麼傢伙,更不用說他的《漂鳥集》了。





  想到那紫水晶項鍊,我向他們說出昨晚與之有關的事。

  阿留問:「那麼是說,你們根本沒有說什麼挑逗的話,說了好幾句,也只是在說那項鍊?」

  「那更好,不用多花唇舌,嘿嘿。」阿雲在我回答前先插了一句。

  我掀開杯麵的蓋子,用筷子「嗦嗦」的吃起來。阿雲和阿留知道我的過去,他們當然明白那紫水晶項鍊對我來說有很特別的意義。我說:「其實我也很不自覺就問起她的項鍊,但當時她的表情卻有點奇怪,雖然她的話不多,但卻似乎不介意我問她有關項鍊的事。總之說起項鍊,我跟她之間似乎有種很特別的氣氛。」

  「是『共鳴』吧?」阿雲拋出了一個詞語。

  我想了想,說:「是吧……」每個人也有過去,大概阿雲和我一樣,覺得Stella的紫水晶項鍊也是有些什麼故事吧。

  「嗚啊……」我打個呵欠,然後說:「很累了,先睡一睡再說。」

  「昨晚操勞,好好休息補充體力吧。」阿留笑說。





  我站起來,正想走向房間時我的電話響了一聲,是收到一個短訊,我打開來看,那竟然是……

  我的眼張得大大的,短訊的寄件人是「Stella」。

  我本來沒有朋友叫作「Stella」,我電話內的通訊錄當然不會出現這個名字。唯一的可能是昨晚的「Stella」……

  我先看看短訊的內容……

  「起床了沒有?明晚可以陪我吃飯嗎?」

  簡單的內容,我雙眼繼續睜著。

  阿留看到我表情有異,問我:「怎麼了?」





  一般來說,晚上的夜生活是不應該影響白天的現實的,短訊中的邀請,我實在未見過。

  說實話,我有點疑惑。電話中有「Stella」的名字,恐怕是她自己輸入的,這表示她想我日後有聯絡。在夜場和別人交換電話不是什麼稀奇事,但這種聯絡多只是為日後方便相約再一起去夜場。Stella找我吃晚飯……為什麼呢?希望不是陷阱吧,如果昨晚的事讓她的酒吧老闆男友知道了的話……

  但現在很累,精神狀態不好,睡醒再想好了,短訊也遲一點才回覆吧。我回應阿留:「沒事,先睡了。」

  這時又有電話收到短訊的響聲,不過卻是阿雲的電話。

  阿雲拿起電話,看了幾秒後竟然笑了,那明顯是奸詐的笑容,大概又有什麼壞事要發生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