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我的飲料喝了一口,然後放回桌上,這時她問我:「你喝的那杯是什麼東西?我嗅不到咖啡香的?」

  「牛奶綠茶,怎樣了?」

  「來咖啡店不喝咖啡卻喝綠茶,怪人。」

  有趣。你這丫頭,雖然我承認自己是有點怪,但我喝不喝綠茶與你何干,加上我現在幫你找工作,說話注意一點好不好。不過我相信她應該沒有惡意的,只是對我有點不爽,找點東西來挖苦我。

  我回應:「有什麼怪不怪的,別人開店做生意,他有賣我就可以買,你說我怪人,卻不見你去說店老闆也是怪人。」這些事說來有趣,就如市面有些壽司店,明明就是賣日式食物,卻也有鵝肝壽司,你也不知說它奇怪還是多元化有創意。





  王心靈聽到我的說話也無從反駁。

  「再說,你自己也不是來咖啡店卻不喝咖啡嗎?」我追打,指了指她的橙汁。

  她微微鼓起兩腮,答不上話。

  我笑了笑,這些互相頂撞也挺有趣嘛,氣氛又再輕鬆點了。

  她拿出另一張紙,是她的上課時間表,我收好後再次對她說:「放心吧,我上次沒有胡扯,我真的有朋友是在人力資源管理公司工作的,應該很快會有消息。」





  接著我嘗試再了解她多一點:「其實,為什麼你這麼有勇氣找我這個陌生人幫忙?真的沒辦法了?不怕我只是作弄你?」

  王心靈不語,只拿起橙汁打開來喝。

  「不會是窮得快沒錢交學費吧?」我試探。

  她的眼神有點恍惚,似乎我說的即使不中亦不遠矣。

  她開口:「為什麼也好,沒有錢難道去賣身嗎?」





  如果你去賣身的話,嘿嘿,相信交學費將會是小菜一碟,但這太浪費了,倒不如賣給我好了……唔唔,我想得遠了邪惡了……回來回來。

  不過,她這樣想也是好的。這幾年聽到不少援交之類的新聞,亦聽過一些當社工的朋友說的故事,原來這種事之荒唐是平常人難以想像的。我不是什麼衛道之士,但可以假設一下,當你在一間麥當勞中吃薯條時,你想像到餐廳內你眼光所及的女孩有一半都因為錢而被不知名的叔叔 (姑且當作都是叔叔吧,雖然事實應該不是如此) 碰過,其實感覺也挺恐怖的。

  而且我覺得,有些東西用錢就買得到的並不好玩。

  「那你的父母呢?你不會是孤兒吧?」我再問。

  「這個與你無關吧,紀先生。」她記得我姓紀,雖然她根本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氣氛緊了一點,似乎不說這種話題比較好,我說:「好吧,那不說這個了。對了,你在大學有住宿舍嗎?」

  她搖搖頭,說:「雖然有資助,但多少要用點錢,所以還是可免則免了。」

  「真可惜呢,我讀大學時也沒有住宿舍,但其實當時我是很嚮往有自己的空間的,至少也要有自己的房間。」





  「我也想啊。你現在不有自己的空間了嗎,而且還住這樣不錯的房子,你這有錢人在惹人妒忌,哼。」果然說些其他話題她的語氣也比較輕鬆。

  「那是跟朋友合租的,樓價這麼高,單憑自己怎會負擔得起?不過我跟我的朋友也是努力了幾年才住得到這裡,別以為我是什麼二世祖,你啊,現在還年輕,再努力幾年吧。」媽的,怎麼說得自己好像很老似的,怎看我也只是比這小妮子年長幾歲而已。

  「我啊,畢業後再算吧。」王心靈說。

  「大學三年是可以很多姿多采的,書當然要讀,但別只顧讀書,想當年我……」說著說著,我們竟然聊了差不多兩個小時,話題主要都是各自的大學生活。想來她應該不想大學生活渾渾噩噩地過,如果不是為生活,想必她希望和中學時一樣,參加多點活動,否則不會和我在這個話題上談得津津有味。

  「你在大學裡受歡迎嗎?」我問道。

  「一般啦,我太『摺』了。」

  這是理所當然的,在大學中一個人太過自我封閉的話是很難會受歡迎的,即使如王心靈這種外貌不差的人也是,而且有些人會認為你是做作,故作清高看不起其他人。





  只是,她的同學又怎會知道她怎樣,知道了也不一定明白。就算是我那兩位兄弟,我清楚了解他們的遭遇,卻又難以完全明白他們的感受,畢竟我不是他們本人,亦就如別人不會明白我們一樣。

  人是很難完全了解另一個人的。

  說起來,這小妮子現在和我談得興高采烈,也是不知道真正的我是怎樣。

  我又笑了笑,推了一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