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園,踏進廣場,朝飲水機走去,在遠處看見母雜種攀在飲水機上,走近一看,發現牠正一臉疑惑地舔着飲水機的出水口,甚至還把舌頭伸了進去。我趕忙按下了按鈕,母雜種被突然射出的水柱嚇了一跳,險些掉到地上,然後,又若無其事用嘴接着水柱。鬆了口氣之後,我四處張望,確認並沒有恐龍在附近。畢竟,對牠們來說,與人共用飲水機已經是件十分難以接受的事情了,更別說牠居然直接用舌頭去舔出水口。雖然這次沒被恐龍看見,但絕不能讓這種意外再次發生。
 
我輕輕地握住了母雜種的手,把它移到按鈕附近,然後鬆開按鈕,讓水柱停止噴射。在牠正要把舌頭吐出來之際,便用牠的手指壓下按鈕,讓再次出現的水柱打消了牠舔出水口的念頭。然後,又把牠的手從按鈕上移開,讓飲水機停止出水。重覆幾遍之後,便放開了母雜種的手,但牠依然穩穩地壓住按鈕,沒讓水柱消失。
 
要教會一頭動物「什麼是飲水機」是件不可能的事。畢竟,連我這個人類也不太理解飲水機的構造,但「壓那個位置便會有水噴射出來」這個最重要的重點其實不需要理解,只要記住就行了。這就是所謂學習,對動物而言是這樣,對人類而言大概也差不了多少。
 
除此之外,是不是還應該教牠點什麼呢?
 
母雜種喝完了水,從飲水機上跳了來,然後,不斷嗅我腳邊的兩個紙盒。我把紙盒拾起,並從裡面拿出了一塊肉排。母雜種想要伸手拿,但碰不到。似乎是發現我不會給牠,便猛然撐直了腿,站了起來,想要搶走,但我馬上把肉排舉高,並退後了一步,輕鬆地躲過了牠的襲擊。
 




母雜種的站姿僅僅維持了幾秒鐘,便又蹲了回去。憑藉着這短短的幾秒鐘,我終於確認了我與牠之間的身高差,大概是胸口的附近,約是兩顆頭的差距。
 
「瑪莉。」我輕聲地對母雜種說。然後,把舉高着的肉排放下,讓牠搶走,隨牠啃咬。並在牠進食的時候,溫柔地觸碰牠喜歡被撫摸的耳朵。本來應該是逗下巴的,但這會妨礙牠進食。「瑪莉。」一邊用指尖掃過牠的耳背,一邊輕聲地說着。
 
這是取名的過程,或是說,這是要讓母雜種記住,每當聽見「瑪莉」這聲音便會獲得食物、便會被溫柔地撫摸。不斷重覆這個過程,待牠記住了之後,只要「瑪莉」地一喊,牠便會滿懷期待地飛奔過來。雖然,在牠的認知裡面,「瑪莉」其實是吃飯和抓癢的預告,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認知。只需喊一句話便能讓牠飛奔到自己的腳邊,這很方便,很有趣。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如此一來,牠就有了個名字,反倒是我沒有。確實是曾經有過名字,但現在沒有。
 
為什麼要取瑪莉?
 




因為這世界的人都是「媽——媽——」地叫的嘛,所以就取瑪莉。以叫聲來命名?不,這並不是在抄襲寵物小精靈,這是思考得出的結果。假如取成伊利沙白之類的話,即使是輕輕地「伊利沙白」一下,也會馬上吸引到四周所有恐龍的目光,就像上一次的「等一下」一樣。但「瑪莉」的話,不論我如何大聲叫喚,恐龍們應該都不會怎麼驚訝,只會認為我的叫聲稍微與別不同而已。
 
吃完了三片肉排之後,瑪莉無視了我手上的雞翅膀,打了個呵欠,去了樹蔭下睡覺。吃飽就睡,寵物的生活還真享受。我回到涼亭,把裝着食物的紙盒藏好,然後在亭下掃視整個廣場,昨天的那隻老恐龍並不在。
 
現在該做什麼呢?毫無頭緒。在人類的世界裡,我吃過早餐之後都會做什麼?上課,但現在沒課可上。那放假的時候呢?放假的時候,吃過早餐之後會做什麼?嗯……放假的時候我有吃過早餐嘛?都是中午才起床啊。換句話說,這時候我應該是在睡覺。好吧,就睡個回籠覺好了,反正也沒事可做,反正昨晚有點睡眠不足。
 
躺在涼亭的座位上,閉起眼睛,沒什麼睡意。陽光穿透了眼簾,樹葉聲溜進了耳蝸,意識依然十分清醒。但不要緊,這只是在打發時間而已,不論躺到什麼時候才入睡都不要緊,不論睡到什麼時候都不要緊,沒有任何事情在等待睡醒的我。我放緩呼吸的節奏,慢慢培養睡眠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