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自己: 7. 忘記忘記

7.
「突然要你陪我去澳門，真係唔好意思...」韓靈說。

「唔緊要，反正我都好耐冇去過澳門喇....」我望向遠處說。

雙體船慢慢地駛離港澳碼頭，維多利亞港兩旁的建築物不斷後退直到消失了，只剩下浪花拍打著船杆和一望無際的海邊。我帶上耳筒，聽著California dreamin’。一首歌調輕快明亮，卻帶來點點憂鬱的歌曲。

All the leaves are brown
And the sky is gray
I’ve been for a walk on the winter’s day


I’d be safe and warm if I was in L.A.
California dreaming on such a winter’s day....

今日，香港的天空灰曚曚的，不知道澳門的天空是否也是灰曚曚呢？

澳門，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當年和莫家曼第一個小旅行目的地就是澳門。那年，我們仍然是學生，用藉口欺騙家人到澳門交流，然後在這個地方玩了兩日一夜。當時我們為了可以盡興，早上9時在港外線碼頭集合，然後第二天坐晚上11的船回香港。在接近24小時的行程，小小澳門的著名景點也差不多遊了一遍。

人們常說：「桃花依舊，人面全非」，正正是我和她的寫照。

我們曾說過每年也要到澳門看煙花節的煙花，然後到官也街吃水蟹粥和豬扒包，再到旅遊塔看夜市的霓虹燈。今年的煙花比去年好看嗎？水蟹粥和豬扒包仍然美味嗎？霓虹燈還在嗎？還是它們也已經變了很久？



或者甚麼也沒有變，變的只有人心。

曾經，她說過喜歡我的創意、喜歡我攬著她睡。但這些已經成為了曾經。

今天，她討厭我的創意、討厭我攬著她睡。當初的喜歡變成了今天的討厭時，無論我做甚麼也只是徒然。死纏難打只會更令人討厭。倒不如親手把美好回憶埋藏，還能得到一點尊嚴。

「離開，不應再打搞愛人，對不對....」

我嘆了一口氣，把自己的視線拉回到船上。船上的人大多睡著了，只剩下一些人在玩手機和聊天。我偷偷的看了韓靈一眼，發現她睡得東歪西倒像快要倒下。於是把她的頭輕輕拉近自己的肩膊上。



從她的頭頂角度看下去，原來她的睫毛很長很翹、皮膚是白裡透紅、身材也是蠻好的。看到她熟睡的樣子，我相信失戀後的失眠一直困擾著她。失戀過後，每個人也會失去一些東西。我是和朋友失聯，韓靈是失眠、有些人會失控、有些人會失心瘋，但何時才可以找回這些失落了的東西呢？

「各位乘客請注意，我地即將到達澳門....」

原來差不多到達澳門了，於是我輕輕的拍拍韓靈，叫醒在昏睡的她。

「到喇？咁快嘅....我好似瞓咗冇耐......」韓靈揉揉眼睛說。

「一陣到酒店再瞓啦....反正都冇咩行程...」我說。

「唔得...咁難得到澳門，點可以剩係瞓覺....」韓靈伸伸懶腰說。

「今次澳門之旅主力輕鬆舒服，行程點都冇咩所謂...」



上岸後，我們順利的入境，然後去找酒店提供的穿梭巴士。這次，我們入住的是十六蒲酒店。酒店的職員說只剩下雙人大床的房間。

「雙人床，你OK嘛？」韓靈擔心地說。

「將床咁大，我冇所謂呀...」我說。

在房間的落地大玻璃窗望出去，一海之隔便是珠海了。

「不如出去行下囉？」韓靈說。

「其實我有朋友係澳門，佢可以借電單車比我揸，你夠唔夠膽坐車尾？」我說。

想不到在btf認識的澳門朋友，知道我要到澳門遊玩，便說要帶我們周圍遊玩。因為今次是工作為主，故我婉拒她的邀請，只是借她的電單車用作代步之用。澳門雖然不大，但以電單車代步比較方便，亦省卻了不少交通時間。

「如果你怕，其實我地都可以坐其他車...唔一定要坐電單車....」看到韓靈一臉為難，我也沒有勉強她。



「電單車OK...我以前都有坐我女友嘅電單車尾...我地成日都去兜風....我指前度....」韓靈眼紅紅的說。

「咁你休息下，我call朋友先...」

「嗯...」韓靈望著窗外，背著我說。

在分手的一刻，已經沒有「我地」了，只剩下「我」。

分手後，「我」就需要一個人面對很多「她」留下的「習慣」。我和莫家曼的三年裡，我已經習慣了吃麵要「走青」、習慣了不吃辣、習慣了坐巴士要坐上層第一排.......分手後半年，我仍然在吃雲吞麵時要「走青」，卻忘記了自己其實是喜歡吃蔥。很多很多的屬於「她」的習慣，一時之間戒除不了。

「習慣」就像是很難戒掉的毒癮，亦很難忘記。無論分開多久，也總時忘記不了。我每次也忘記忘記那些「習慣」，然後每次也提醒自己記得忘記，最終卻發現那些看似是前度的習慣，早已經成為了我的習慣。

記得忘記和忘記忘記....有些事卻一輩子也忘記不了的....



「不如一齊瞓一陣囉... 邊個瞓醒先、邊個叫醒對方啦....之後再決定去邊啦....」韓靈拍拍正在沉思的我。

「好.....瞓醒再算....」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