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我回来了!我帮你打包了你最爱的烧卖喔!”

“…...”樱草的母亲——夏觅坐在书桌前,身边依旧堆满了被揉成一团的稿纸,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面容上留下岁月的印记,长期不进水有些干裂的唇有一下没一下的开开阖阖,呢喃着。

“写不出呢?写不出…到底是什么?”

唉——每当看到这副情景,樱草就有深深的挫败感和惆怅。

“妈…先吃点烧卖吧!然后才吃药,你今天在家有没有乖乖的啊?有没有听音乐啊?”





樱草望着吃得津津有味的母亲,不禁眼泛泪光,吸了吸鼻子后樱草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妈,我跟你说喔!我下个月又参加了舞蹈比赛喔!这次是个人赛的!是本市的第52届舞蹈赛,我已经报名了喔!妈…你要为我加油噢!我答应你…一定得拿回来七岁那年的荣耀!一定,一定得延续我差一点放弃的舞蹈梦!连同妈妈你的梦想一起跳下去!!”

夏觅好像听得懂樱草在说些什么,竟稀奇的放下嘴边的烧卖,张开双臂,露出有些吃力且欣慰的笑。她此刻觉得有些头昏脑胀的,胸口也闷闷的。

樱草感动得抱紧怀中的人,嘴角扬起了大大的笑容,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哽咽道:“妈,我爱你!”

藤洛…谢谢你。






是他让她决定即时踏上舞台需要跨过那条深得不见底的深渊,但她也得想办法克服它,她愚蠢得差一点就想放弃跳舞、放弃希望。


“喔?茉莉呀!本市第52届的舞蹈比赛在下个月五号就开始了,你要不要参赛呀?”茉莉的妈妈——柳絮坐在茉莉的床边问道。

“嗯?只是小小的比赛而已,而且…家里快摆不下奖杯了…我看不要参赛好了,也没这个必要。”茉莉翻着杂志,懒懒地回道。

“是吗…可是这次是我特地为你举办还请来名画家方威的外甥出席,而且…我收到消息,樱草好像也有参赛。”她知道茉莉对方家那收养的外甥有兴趣,而且方家好歹也是名师出身,绝对配得起她们家的背景。





“什么?!藤洛也会到现场?樱草也会参赛?”茉莉瞪着美眸,有些提高分贝地嚷道。

毕竟樱草自从七岁那件事之后就再也不敢登台,除外她上次哄她上台出丑那次。

茉莉停顿了一会儿,随即露出一抹饶有深意的笑容,她打了个响指坚决地说:“好!我参赛!老妈,帮我留张表格。”

樱草啊樱草,想和我对战是吗?哼!你还不够格!

“这孩子,都说了别加上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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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当天、二月五号。

今天是她即将登台的日子,心里乱糟糟的,不过她这次有带上妈妈为她加油打气的心意和那份有些超出友情的心参赛,她相信一定可以获得奖杯。





樱草当然也没忘记她与藤洛当天许下的“承诺”。

茉莉一早就换上白色纺纱裙,长长的裙摆下有着层次分明的蕾丝边,头绑微卷的公主头,戴上闪耀的钻石发环。

全场焦点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茉莉带着焦急又不失礼仪的容貌,神色匆匆地寻觅着现场本该出现的身影。

怪了!怎么没看到藤洛?连樱草也不见了?!

心头忽然冒出一个地点!一定在那里!


这次,藤洛的画册上稀奇的出现了点点黑色的字形。不过樱草却没抢到那本画册,气得她差点翻脸。





“咳,咳…我遵守承诺,紫藤花的花语其实是…醉人的恋情,依依的思念;对你执着,最幸福的时刻…也有简称为……”

“沉迷的爱。”嘶哑的声线划破了宁静的气氛。

“你早就知道了啊?”樱草满脸失望,唉——这样就不能和他交换心事了。

藤洛好像看穿樱草的心思,他若有所思地直视着她,认真地说道:“樱草花又名樱花草,可以叫它Primrose。”

不回应樱草的吃惊,藤洛自顾自地继续说:“樱花草是希腊的水泽女神悲恋的化身。有个无法言语的水泽女神爱上了英俊的青年,但是青年的身边围绕着一群爱慕者。无法说话的水泽女神无法表达爱意,只能悲伤的在远处看着他离去。日复一日,水则女神的生命渐渐消逝,虽然失去生命但她的爱却继续深情地守候着这个青年。于是,在她死去的地方,长出了一朵朵可爱的小花…这就是樱花草。”

其实这个故事樱草早就知道了,她却陶醉在其中,因为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虽然嘶哑,甚至有些接近吃力嚷嚷的边缘,可就是不知道有什么力量让她觉得他的声音很温柔,如果他能每天说那么多话那就好了。





“其实…”

藤洛将樱草的话堵住,好像看穿她的心事,仍继续说:“所以,樱草…你应该要像樱花草一样,代替着水泽女神延续生命!将她的心情全部用你的舞蹈展现出来…就像,和她融为一体,如果是你…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我会像紫藤花的花语一样,默默的守护着你给你力量。”

樱草被此时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情的藤洛给震慑住了,是她看错了吗?藤洛在说他相信她的那刹那,她好像看到了他冰霜般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在流转,清澈得看得见她的倒影。

然后,藤洛一脸疲惫的靠着树身,睡着了。

樱草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本有些怯场的气势顿时信心满满。

殊不知,树后有着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眸在凝视着两人。

***** ***** ***** ***** ***** *****

茉莉这次所呈现的舞曲则是希腊中里大名鼎鼎的太阳神阿波罗的爱情故事。





茉莉这次所饰演的则是阿波罗的初恋——达芙妮。

音乐响起,灯光调暗,茉莉在幽美的气氛下翩翩起舞,开始演绎着达芙妮与阿波罗的凄美爱情故事。
一名右手拿七铉里拉琴左手拿着一颗象征太阳的金球的阿波罗太阳神随即出场,在一次巧遇爱神丘比特时,他的狂妄和自大引起了丘比特的不满。

丘比特趁阿波罗不注意之时偷偷射出了两支箭,一支金箭射向阿波罗、另一支银箭射向了美丽的达芙妮。两箭相连,金箭可以引起爱意,银箭却足以使人拒绝一切的浪漫与爱情。

此后阿波罗更是紧追不舍的对达芙妮展开追求,可是达芙妮却狠心拒绝一切的情爱与婚姻,只想在山林中自由奔跑打猎,就这样他们开始一前一后的追逐了起来。

演绎到这个部分时,因为舞台的空间有限,茉莉和演绎阿波罗的男子便以一个美丽的盘旋,借助腰间的力量和透明的绳索,一个无形的力量,将两人以唯美又优雅的姿势半悬在空中。

在半空的茉莉却有如一朵无形的半悬花,不顾空中的压力,却能自顾自的舞动曼妙的身躯,深深地吸引在座每一个人的眼球。

就在达芙妮快被追上时,绝望中的达芙妮于是高声向父亲河神潘尼亚斯求救,河神于是将女儿变成了一棵月桂树。一瞬间茉莉身上似生出无形的树根与树皮,神情绝望而柔美的望着阿波罗。

绳索慢慢着地,茉莉俯身后露出莞尔一笑,她成功地虏获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她深信成功是属于她的!

在帷幕后望着茉莉的演出,樱草擦掉额际落下的汗,咬紧下唇,她身穿一件雪白亮丽的公主服,头发却没多做装饰,只是简单的扎着两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胸前。

茉莉在台后享受着万人的赞赏,眸子里散发出得意的神色,她望着樱草的背影,嫉妒与胜利在她心里有如打翻的醋,酸得不是滋味。

呵呵,现在才要开始。

站在台上,摆好姿势的樱草望着低下黑压压的一片,就在她最惧怕的黑暗袭来时,一缕冲破阴暗的晨光照了进来,她望见了远远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的藤洛和…妈妈。

藤洛少见的露出了一抹笑容,他身侧的樱草妈妈则有些发愣的望着台上的美丽身影,灯光的折射下,樱草好像看见了她妈妈眼角上的泪花。

他们的到来让樱草慌乱的心注入了一股暖流,她轻闭上眸子,等待音乐的交响。

维持着同样动作的樱草有些麻木,却迟迟不见音响。而台后的茉莉则暗自露出笑容,暗想就算樱草克服了阴影,没了音乐做再多也是枉然!

就在台下快引起动乱之时,闭着眸子的樱草脑海里瞬时一一浮现出妈妈的容貌,让她露出笑容的则是那双美丽又黑沉的眼睛。

“怎…怎么会…啊!不可能!”茉莉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慑,不小心的惊叫了起来。

“快看!没有音乐…她却自顾自跳了起来耶!”

“妈妈…你看那个姐姐。”

樱草的脑海里自动排除了人们的杂碎声,心底浮现的只是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音乐和舞蹈。

她想跳出水泽女神的心情!就像她,对他的心意一样!

她没有说话的能力,却只能站在远处眺望着她的爱情,就像世界名句一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

明明就在你眼前,你却看不见我。

樱草不知何时脱掉了脚下的高跟鞋,赤足的卷缩着娇小的身躯,樱草如同棉花般柔软却有着流水般坚强的轻轻躺在舞台上,再次闭上不知何时睁开的双眸,像水泽女神一样,聆听着属于自身的幸福。

心里的音乐停止交响,从洪亮的拍掌和欢呼声惊醒的樱草有些受宠若惊的望着台下的人群,她激动得落下了泪水。


最后的桂冠当然是属于带动全场观众情绪的樱草获得。

樱草、夏觅和藤洛漫步在回家的路途中。

“你跳的那首舞,我当作对我的告白喔!谢谢你,我收到了!”藤洛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身上散发出温柔的气息。

声音依旧沙沙的。 

“你…呵呵,我发现,你变了!”

“你还不是?”

两人相视而笑。

而站在一旁的夏觅神情则有些奇怪,她微喘着的气息被围绕在幸福的两人之中淹没。

“我其实很想跟你说,你以前怎么那么不爱说话?我还以为你有语言障碍!哈哈哈哈…”

“没什么,遇到对的人我才愿意开口嘛…是不是?”

“说真的,你还是别开口的好!那可是超级难听!”

说到难听的时候,藤洛的神情有些落寞和恍惚 ,停顿了一会儿藤洛木衲地问:“真的很难听吗?”

樱草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露出恶作剧的笑容说:“不过…我喜欢!”

藤洛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的时候,那时迟那时快,只感觉站在两人中间一直紧握着的手忽然一软,樱草的心伴随着跌落在地发出的闷哼声,裂了。

在充满刺鼻的药水味和一片白色的加护病房外。

樱草望着病房里躺在床上全身插着针管昏睡着的母亲,强忍着鼻尖的酸涩,紧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是倔强得不肯落下。

站在一旁的藤洛则依着墙身,笔尖在画册上飞快地舞动,摩挲出沙沙的声响。从送樱草妈妈入院以后,他始终不发一语,一直在写小说。

终于,樱草按耐不住心中的压抑,那团火便往藤洛身上爆发。

“写写写…你到底在写什么?!躺在里面的可是我的妈妈呀!医生说她有突发性血管阻塞…我不懂!为什么天下全部悲哀的事情全都得枷锁在我身上?!为什么我得受这种痛苦!你明白吗…?”樱草激动得打掉了藤洛手中的画册,笔身重重的摔在地上,有些裂痕。

“我明白…你放心,会好起来的。”藤洛倒是没发火,只是一脸平静的拾起地上的画册和画笔,坐在长椅上继续在画册上舞动笔身。

樱草的心顿时裂出了痕迹,一张激动得发红的小脸因为藤洛一副不关己的态度瞬间垮下,从嘴里发出冰冷的声音机械得连自己都感觉麻木的狠狠击碎自己的心脏。

“你根本就没有明白过我,我们还是分开一下比较好,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会去烦你!你就继续去写你那个空白的人生吧!!”

藤洛只是愣了一下,很快的,他依旧凛着脸,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拎着画册和画笔留下有些孤单的背影,走了。

只是在他转身的刹那,樱草捕捉到了他那冰冷的余光。

还有…在半空缓缓飘下的一张画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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