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首叫命運交響樂的悲歌
 
 
「幸福是靈魂的一種香味,是一顆歌唱的心的和聲。而靈魂的最美的音樂是慈悲。」—— 羅曼·羅蘭
 
 
文女站在電磁爐前預備午飯,她的背後忽然傳來幾聲猛烈的敲門聲,把她嚇得連手上的玻璃碟也跌到在地上,嘭的一聲碎裂。一個本來美好的中午就這樣被破壞殆盡。
 
她回過神來,心裡猛想是誰一大早就打擾她的美好時光,然後急忙衝向門前。「誰啊?!」
 




雖然看見面前站著的人是蜜糖,但心裡頓然感覺有點不安。蜜糖的眉頭緊鎖著,看著文女的兩眼泛紅,淚光一閃一閃。文女不知道她的這個表情想要表達甚麼,但猜測到事情有點不對勁。
 
「是否……發生了什麼事情?」文女問她。
 
蜜糖沒作聲響,她微微轉動站姿,側著身看文女。文女這時看見不遠處站著兩名警察,正看過來打量文女和蜜糖。
 
文女再次問蜜糖,「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一次,她的聲線放高了,字字有力。
 
蜜糖還是默然不語,但這時的她終於止不住眼眶中滿滿的淚水。
 




沒耐性的文女衝出房門,走上前去看個究竟。她向站在暴雨房門前的警察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其中一名女警開口說:「你是陳瑩的什麼人?」
 
「陳瑩? 是誰?」
 
「暴雨的真名是陳瑩。」這時蜜糖在她的背後說。
 
對文女來說,名字只是一個身份識別,她倒不在意姊妹的真實名字到底是什麼,反正來投身這行的女人都不願多提自己的過去,花名就是一個新的身份。
 




「我是她的朋友。她……遇到什麼事了嗎?」文女的聲線有點震動。
 
「今天較早時間,她帶著兩個子女從她家的露台跳樓自殺……」女警的說話未講完,但後續的話已不被文女聽進耳朵,得知暴雨自殺消息後的文女幾乎想要跌倒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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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夜時分,洗澡後的暴雨走出浴室,看見老公剛從外面回來。
 
「你最近常這麼晚才回來……」暴雨忍不住說。
 
「我晚回家影響到你了嗎? 我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要你管我?」
 
「我不關心你回不回來,拜託你也多想一下你家人吧! 你這麼晚回來,他兩個被你嘈醒了,明天還怎麼有精神上學?」




 
暴雨的老公沒有理睬她的話,腳步浮浮地經過她身旁走向睡房。
 
「你又喝得爛醉回來! 叫我怎麼跟你睡,真拿你沒辦法……」
 
暴雨快步走進睡房,擋在老公的前面,把他的睡枕和棉被拿到廳去。
 
「喂! 你幹什麼? 拿著我的枕頭做什麼?」
 
「我不想要嗅著你的酒氣睡覺,我明天還要工作,又要湊他們上學,想要好好睡一覺行嗎?」
 
「你怎麼拿走我的枕頭?」
 
「因為你今晚要當廳長。」暴雨冷冷地說。
 




「為什麼要我睡在客廳? 你不自己睡在這裡?」
 
「現在是你一身酒氣回來,令到這個家變成家不似家的樣子,你還好意思理直氣壯的? 我才不要跟醉貓睡覺!」
 
「你不跟我睡,你想跟那個人誰? 你每天都攬著那些狗公睡覺,日睡夜睡,你還不夠喉? 哦……不知道你這些年到底跟了多少個男人睡覺,我只知道……你還不夠喉!」他指住暴雨的臉罵道。
 
「你別用手指住我!」暴雨嘗試擋開他的手,轉身走到睡房,連忙鎖上門。
 
他不罷休,猛力拍打睡房的門,喊叫:「你今晚別休想睡,你要我當廳長,我也不讓你好過!」
 
「你別大聲叫嘈醒他們兩個!」暴雨這一罵有點晚了,兩個孩子睡眼惺忪的走出廳。
 
「媽媽……媽媽……」妹妹邊走邊叫著暴雨。
 
哥哥稍為清醒之後,看見滿是醉意的父親,醒目的拉著妹妹的手拖住她回房裡,但被他們的爸爸阻止了。




 
「你們過來! 叫你的這個好老母開門給我! 不然我就打得你們的屁股開花,信不信?」他喝停他們。
 
妹妹感到驚慌失措地哭了出來。
 
「哭什麼哭的? 快叫你的媽媽開門!」
 
站在門後的暴雨說:「你不要嚇壞他們!」
 
他一手捉住正在一旁觀察的哥哥,用力的把他拉過來。「你快點幫我叫你老母開門給我!」
 
可是,哥哥並沒有開口說半個字。看見孩子沒有任何行動,他沉不住氣,狠狠的一掌打到哥哥的臉上,再補上一掌在另一塊臉上。
 
「開口說話啊! 怎麼不開口說? 叫你開口說話,連你都不聽我的話?」他繼續責罵孩子。
 




在旁邊看見哥哥被打的妹妹,這時哭得更厲害。
 
門後的暴雨聽見了,也哭起上來,脆弱得跪倒在地上。她本來早就想要反抗他在家裡的專蠻。這個晚上,不知道是她也控制不住自己,還是想要襯這個機會好好挫他一道氣,才拚命堅持要他當一夜廳長,作為他忽視家人的懲罰呢?
 
然而,她的這份堅持能夠達到期望,就需要一個犧牲品。
 
他察覺到她還是不開門,「看來你的媽媽放棄你們了……她根本不愛你們的,看見了嗎?」
 
哥哥還是不作半點聲音,沒有眼淚,沒有哀求,就這樣用凌厲的眼神凝視著他。這時的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男子漢,他認為這樣才能夠代替妹妹作為犧牲品。
 
他從孩子的眼神已得到一個肯定的答覆。「好啊! 跟你媽一個樣子,拚命不服輸! 現在都沒有人會攬你了,還敢不聽我話嗎? 真的不打你不行! 這樣你才肯聽我的話?」
 
他解開了褲頭上的皮帶,把兒子推在地上,讓他抬起屁股來。他拿出皮帶用力的鞭打兒子的屁股,打了幾下。兒子依然緊閉著雙唇,即使臉部表情顯現痛楚。
 
「痛也不叫出來,想當硬漢子?」他繼續抽打幾下,「是誰教你不尊重爸爸? 到底是誰教你不用聽我的話!」
 
此時,房門終於打開了,象徵性的顯示出結果誰勝誰負。
 
「不要再打他了! 你想睡就睡,今晚你睡在房裡,我到客廳睡!」流著淚的暴雨走過來抱著兒子。
 
「哼,你們的老母終於肯出來救你們。都是你把他們教成這樣,沒分大細的不分尊卑。」他頓然走進睡房,往暴雨的手袋裡面掏出錢包。
 
「你在做什麼? 把它還給我。」暴雨趕至跟他搶奪她的錢包,可是不成功,被他一拳打到肚子。他掏空了錢包裡的錢。
 
她感到一分痛楚,彈開了幾步,隨即又重新擁上前去搶奪。「你把它還我! 那些都是我的錢,很辛苦賺回來的!」
 
「呸! 只是跟幾個男人睡罷,有多辛苦也不夠我的工作辛苦!」
 
「我不跟你爭論有多辛苦! 把錢還給我,就算死也不給你這個臭男人!」他們你爭我奪的,拉扯著大家不放,手踭對手踭,開始認真動武。
 
「你這潑婦敢罵我? 你不要拉扯我,你滾開!」
 
暴雨這次倒真是認真起來,寧死也不屈,不想再受半點屈辱。她知道經過這一次以後,她會跟這個男人斬斷所有多年的情義。「我再也忍受不了你! 我要帶孩子離開這個家! 反正已經不是家!」
 
「你說什麼? 你膽敢離開我?」暴雨這樣說徹底激起了他的仇恨,他絕對接受不了暴雨帶著孩子離開他。
 
他不能自控地兩手緊箍著暴雨的頸,想要弄死她。
 
暴雨雙眼驚嚇得睜得很大,好像不相信這個男人真的想殺了她。她駛盡全力地反抗,提起右腳試圖踢他的腳。他冷不防暴雨的腿功,身體一閃避,她就襯著這個時機兩手猛推開他,掙脫開來。
 
她跑出睡房,他在後面追著她,把她逼進了廚房一個死角。兩個孩子就在廳外坐在地上,旁觀這場鬧劇的發生,看著爸爸打媽媽也不是一次了。
 
「似乎你沒路可逃了!」
 
「你想怎樣啊? 我畢竟是你老婆!」
 
「你這個淫婦敢認作我老婆? 你方才還跟我說你要帶著孩子離開我!」
 
「我都決定好走了! 你還想怎樣? 你……平日還打不夠我們嗎?」
 
「今晚不給你些顏色看,看來是不行的,你越來越犯賤,要我打你!」他握緊拳頭衝上前去,一拳又一拳的打到暴雨的肚和頭上。
 
 
「夠了! 我受夠了你! 我沒想到你剛才真的要殺我!」暴雨兩手擋不住他的力度,忍不住一有空檔就向他還擊,揮舞手臂,用手踭攻擊他的臉。可是她不知道她越是反抗,他的力度越是加大。
 
「停! 你不要再還手!」他一把將她推到在廚櫃上,兩手再次緊箍她的頸部。
 
她感到喉嚨很辛苦,窒息前迷糊之間,她雙手猛地抓住周邊的東西,急不及待的把東西插到他身上,停止了他的行為。
 
當她稍為清醒的時候,赫然看見地上和手裡也是鮮紅色的,老公就躺在血泊裡。她看見他的頸側正插著一把刀,她發現他已失去了知覺。
 
「糟了! 一定是剛才……我……我究竟做了什麼?」
 
暴雨呆坐在地上,停留了良久。等到她重新有氣力之後,把手上的鮮血洗走,步出了客廳,看見坐在沙發上的兩個孩子,哥哥正在照料哭過不停的妹妹。
 
暴雨坐到孩子的身邊,「對不起……把你們都嚇壞了,不要怕啊!」
 
「他怎樣?」哥哥竟開口問她。
 
「他……睡著了,不會再欺負我們。」暴雨想了一想回答。
 
「現在怎麼辦?」他再問。
 
「媽媽呢……」暴雨忍不住哭泣,「媽媽可能要離開你們一段長時間,不能照顧你們的時候,你要好好照顧妹妹,答應我?」
 
妹妹聽見後邊哭邊搶著說:「我不要! 媽媽……嗚……不要走……」
 
「你去那裡,我們就去那裡,不要拋棄我們!」哥哥也跟著說。
 
暴雨滿臉淚水,聲音顫動的說:「不行……媽媽要去一個好遠的地方……不能帶你們去了。」
 
「那就帶我們一同走吧!」
 
暴雨看著兒子堅定的眼神,也摸摸妹妹一張濕淋淋的臉龐,抱住他們的頭到自己懷裡。
 
她帶著他們到露台上,雙手抱著他們,三個人一同踏著欄柵,微笑著飛到遙遠的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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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女靠著牆壁,整個人蘇軟得蹲在地上。
 
「今晨鄰居報案後,我們在她的家裡發現她老公的屍體,也來到她工作的場地搜集一些資料。你們過去知道她的家事有多少,若果知道她跟老公之間的關係如何的話請告訴我們。」女警問道。
 
「她平日很少告訴我們她的家事,但記得曾聽過她說她最近想離婚,聽講家裡很多爭吵。暴雨很愛她兩個小孩的,雖然可能有點痛恨她的老公,可是無緣無故而且為了小孩,她絕不會做出這種事來,她不是個衝動的女人。我想她一定承受著異常痛苦,她應該是背負著這些重擔很久了,而我們竟不知道……」蜜糖按住嘴巴,禁不住落淚,肢體抽搐,眼淚都停不了。
 
「對不起,作為朋友,你們都會很難過,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話請聯絡我們。」女警望一望同行的男警,「就這樣吧……」然後隨著離開。
 
住在暴雨隔壁的新女,也開門一探究竟。看見跌在地上的文女,雖不太了解情況,但也上前安慰。
 
文女喃喃地說:「不會的,暴雨未死,她未死……」
 
蜜糖用呆滯的眼睛望著前方,「我也不相信,但這已是事實了。」
 
「暴雨姐她……怎麼會……」新女也在旁皺著眉。
 
「若果我早一點能察覺到她的悲傷……若果我能……」文女崩潰的嚎哭。
 
「文姐,怎會關你的事呢? 不用自責啊!」新女勸說。
 
蜜糖並沒有回應半句,她自己心裡面也肯定有些責怪自己,內疚、哀傷也寫滿了一臉。
 
「人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死也是一剎那的事。」——席勒
 
事情已成事實,就不能夠修改,剩下的就只有一生的遺憾。
 
 
------ 下章: 一首離歌叫從你祝福中離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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