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記得只是休息了一會,過程不過合上雙眼不消數秒鬧鐘便響起,睜開雙眼後發現兩小時的時間快得猶如彈指之間,轉眼即瞬,有時候想把那一秒停延並不只限於跟余家欣相處的時間;
 
一邊死撐著頭昏腦漲,那種飄飄然的感覺,坐在床邊,一邊期盼休息的時間也變得漫長,尤其是當自已睡眠不足的那一刻。
 
最終還是敵不過手機時間的催促,動身草草梳洗了一番便離開家中,睡眼惺忪上班的一天,發現周圍的一切變得毫不真實,惋如置身在虛擬世界,每個人說話恰似有迴音的,每觸碰一樣物件回饙的感覺總會遲了半秒,總括而言今天的反應變得遲鈍,幸好今天沒有想像中如此忙碌;
 
「呵欠,起身啦!今日有無返工呀?」
 
「有呀!」
 


「下,攰唔攰呀?」
 
「還可以啦,你呢?做緊咩?」
 
「岩岩起身刷完牙,依家去煮個麵食。」
 
「做咩抄我呀?」
 
「係呀,跟住我仲打算霸埋你個位去睇書,呵!」
 


「哈哈。」
 
唯一讓我有著重回現實世界的感覺,只有在偷閒時跟余家欣互傳Whatsapp的瞬間,我們一如從前在whatsapp中有說有笑,沒有想像中的隔膜,猶如每次深夜醉酒後所發生的事,她真的一切全無印象。
 
會不會這是她的另一種人格?好像書中的二十四個比利?
 
大概是我想得太多,我稱這種現象為「醉後失憶症」,俗稱「斷片」,該慶幸的是她每次賣醉後只會找我,要不然恐怕已經被紅杏出牆。
 
神遊太虛上班有一點好處,就是察覺不到時間的流動,不知不覺間快將下班,電話傳來震動,發現是余家欣找我,難道她再度喝醉嗎?
 


每次收到她傳的一道whatsapp,內心喜悅得如像平安夜拆禮物,聖誕節跟女朋友第一次扑聖Day!
 
「方智明,你就收工啦?」
 
從余家欣把我喚作方智明,我確定現在的她是清醒。
 
「係呀,仲有一個鐘,你呢?訓未呀?」
 
「依家仲係街,食左野未呀?」
 
「我未呀,你呢?仲係街?以為你就訓,你知嫁啦,你有幾早睡早起。」
 
「咩你好想我去訓咩?我想搵你食野,得唔得?」
 
「緊係唔係啦!無啦啦想搵我食野?」


 
「係呀,唔想咁快返屋企,唔想成日留係屋企,唔想成日飲酒呀。」
 
「咁你想去邊度食野呀?」
 
「去遠小小?尖沙咀得唔得?」
 
「好呀,無問題呀。」
 
「咁轉頭見呀。」
 
「轉頭見。」
 
余家欣竟然主動等我下班,找我晚飯,說實話有人待下班然後共晉晚餐是一件久違的事情,對上一遍已經是剛跟梓悠拍拖時熱戀期內的一個月,憶起那一個月如像春回大地,如沐春風,可惜一個月以後春天便悄悄地離開,再沒有重臨。
 


差點興奮得差點手舞足蹈,把本來眼盹的感覺一掃而空,另一邊看著手機的時間,我開始埋怨清醒後時間過得如此緩慢,期待等待的時光從來是最為煎熬的,再打量周圍的同事,他們每一位同樣等候下班的來臨,跟我一樣被「停止」的時間所困著和折騰。
 
一分一秒間,我的腦海只萌起一個念頭,就是快點下班好嗎?
 
記得心裡喃喃自道,快點下班這個咒語約數以百遍後,咒語終於靈驗,一眾同事樂也融融地互說一聲明天見,然後如像賽馬開閘般,「一起步果陣呀,應聲彈出既係方梓明……」
 
用上九秒九的速度跑到地鐵站,這回我竟然覺得地鐵的速度不夠快,只想地鐵轉眼間便會到站;
 
「我到左啦,我地係尖沙咀站美心等?」
 
「好呀,我就到。」
 
余家欣的一道whatsapp,使我更覺地鐵的車速有點緩慢,明明距離尖沙咀只有五站之隔,可是每望出車廂外只有黑漆漆一片的「景致」,恰似時間的一點一滴流逝於我眼前,一個站接一個站地過去,終於到達尖沙咀站,二話不說急步離開車廂,總覺得端在前面的低頭族或在行時裝展的人十分阻路,當我成功閃躲,越過重重的「障礙物」後,從不遠處望見一位熟悉的女生,熟悉的眼鏡,白色小背心配上黑色的長裙,挽著同樣藍色的MiuMiu手袋,戴上耳機專注地玩著手機,我一步一步的走近,在她身上的香水漸漸撲鼻而來,心跳的頻率愈來愈快,現在的一切恍如初見,只是她不再是心中跟劉詩詩相似的「劉詩詩」,而是獨一無二的余家欣。
 
走到她面前,發現她只是化了一個淡妝,淡素的妝容別有一種難以言喻柔美,教人有著一股衝動想把她緊緊擁著;


 
余家欣的一聲「嗨」,一個淺笑,我的微微點頭便打開話匣,她問我今天工作累嗎,我搖頭回答不累,她笑著說這就好了;
 
我反問她還有沒有宿醉,她輕輕揉著太陽穴對我說已經酒醒了,這樣的互相關心,縱然只是局限於流於表面,朋友間的慰問,已經讓我感到格外窩心。
 
我們沒有提過到那裡晚餐,只有一直走著,猶如二人全憑感覺,讓直覺引領著我們,直到離開地鐵站,陣陣焗促的空氣立即包圍著我們,今晚的天氣有點教人喘不過氣來,余家欣從手袋中取過紙巾輕抹頸上的汗珠,為免令佳人感到不適,於是我主動問道,
 
「係呢,你有無咩特別想食呀?」
 
她想了一想莞爾一笑地回答,
 
「無呀,咁你有無?最緊要係有冷氣!哈哈」
 
「我無呀,唉,今晚真係好熱!」
 


「好似想落雨,睇天氣報告話之後果一個星期都會落雨。」
 
「係呀?咁……你有無平時去開既地方?我好小去尖沙咀。」
 
「M…..我都有去開既地方。」
 
「咁就去果間!」
 
她含笑地點頭,在她的帶領下我來到了一間大約位於麼地道J字頭的酒吧,站在外頭我訝異地問,
 
「下?呢度係酒吧喎!」
 
她一愣,眼神定定地瞪著我,如像我說錯了一些不該說的話,
 
「哈哈,酒吧就酒吧啦!唔緊要呀。友情飲酒飽…..」
 
其實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假若這裡是她經常來到的地方,我想她應該在這個地方賣醉過許多個晚上。
 
她嫣然一笑,作狀叩了我的頭,
 
「友情飲酒飽你都講得出!呢度有野食嫁,啲野食仲幾好味添!」
 
「下?估唔到!」
 
「係呀!入去坐啦。」
 
起初我還以為余家欣再求賣醉,後來才知道我怪錯了她。
 
隨便找了一個座位坐下,這裡的座位有戶外和戶內,怕熱的她二話不說走進了裡頭,當我坐下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想不到環境亦不錯,昏暗的環境挺有浪漫的情調,凝視拿著MENU的她,那一個瞬間我開始幻想這是一個約會,這是我們第一次的約會,想著想著臉也不禁滾燙起來。
 
余家欣見狀好奇地問,
 
「咦,你塊面好似紅曬既?」
 
「下,係咩?可能太熱啦,我好怕熱。」
 
「我都好想呀,出曬汗成個人都好唔自然!」
 
「嗯,係呀,我都好唔鍾意。」
 
由於避免再度出現臉紅的危機,於是開始左顧右盼,豈料在酒吧的露天茶座,我望見一道熟悉的背影和一位老年男生十指緊扣,那位老年男生頭髮稀疏,穿上西裝打扮斯文,貌似事業有成,那一道熟悉的背影,不論是髮型,髮飾,裝扮上的配襯,潛意識告知我是梓悠。
 
是梓悠嗎?其實如若想知道答案,只需發給她一道Whatsapp即可,可是另一邊廂我又會覺得,既然已經是朋友,這些事情無需介懷!
只是認為我從沒有看錯這位女生,就算是回復單身跟別的男生約會,亦不會找一位可以當上她父親的男生,更別說這是真愛?
 
同時推翻了當日一時心軟的決定;
 
當我回首之後發現桌上已經擺滿了食物,才發現余家欣點了許多小食,有薯條,有洋葱圈等等,更點了兩杯橙色的特飲,她笑容可掬喝了特飲一口說,
 
「快啲食野啦。」
 
好奇心使我不其然再度回望,他們並著肩離開,男的左手更摟著她的腰間,再掃了她的屁股一下,而那一道側臉令我確定她就是梓悠!
 
說實話,我沒有生氣,沒有任何意想不到的感覺,只是由那一刻起打從心底討厭這個如此拜金的女生,亦對她的行徑感到失望。
 
「方智明?做咩望住果一男一女?」
 
我不置可否,思考組織了一會笑著道,
 
「正話果個女仔……」
 
「嗯?俾個阿叔抽水果個?我行入嚟已經望到啦。」
 
「咁你覺得點?」
 
「哈哈,唔會覺得係真愛囉。」
 
「哈哈,我都覺!果個女仔呢,就係我前任。」
 
她聞言整個人愣住了,並立即對我說,
 
「噢,Sorry呀!我唔知,我真係唔知。」
 
「傻啦!我咁樣講得即係無野。」
 
「你…..真係無野?」
 
我吃上一口薯條笑說,
 
「真係無野,我以為可能會有一啲我估唔到既感覺湧現,點知無任何感覺,而且對佢既行徑覺得嘔心,因為……我會覺得,一個女仔如果做到咁既,同係夜總會返工無咩分別。」
 
「你無野就好啦,其實…..」
 
「其實咩?」
 
余家欣的神色變得凝重,
 
「其實今日係我同我老公結婚拍拖七周年既紀念日,但…..點知佢只係send左一個whatsapp同打左一個skype俾我!話係北京工作好忙,哈哈。」
 
「你…..有無事呀?」
 
她鼻頭一酸,雙手放在桌上緊緊握成拳,
 
「同你講啲野呀。」
 
「嗯?」
 
我默然不語聽著她苦訴,
 
「呢間酒吧,係我帶我老公嚟,第一次帶佢既時候,佢同你講既野簡直係一模一樣!然後佢見我個樣好似唔太鍾意,仲立即話酒吧就酒吧,有愛情就唔一定要麵包,飲酒都得!哈哈。」
 
我吞吞吐吐地道著,
 
「我…..講錯野…..sorry!」
 
她搖著頭說,
 
「你無講錯野,只係……」
 
「你有無事呀?」
 
她微微點頭答道,
 
「我有事呀!方智明!」
 
接著她垂低頭偷偷飲泣,在昏暗的環境下,望見她的淚珠一顆一顆地掉下的模樣,她的眼淚使我躊躇,使我不知所措,她的一句我有事,然後輕聲喚道我的名字,片刻間我的心猶如被她叩碎,心裡不停想著可以讓她停止哭泣,再度微笑的方法;
 
有辦法嗎?
 
那一個瞬間,望著她哭泣的樣子,我多麼希望化身作她的丈夫,就算是代替品亦可以,只想給她一個擁抱,令她快樂,她愉快就可以。
 
我算是病態,算是變態得可憐嗎?
 
我亦想不到我竟會有這個念頭,在潛意識的控制下按捺不住輕輕撘著她握成拳頭的雙手,接著忍著哽咽對她說,
 
「唔好哭啦。」
 
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我很想衝上前把她緊緊擁著,跟她說沒有他還有我,可是我辦不到,不是我怯懦,而是我很怕假如這樣做的話,會更使迷茫的她不知所措。
 
在我輕輕撘著余家欣的雙手同時,我希望為她遞上紙巾,可是我想起原來我從沒有携帶紙巾的習慣;
 
我的心底一沉,發現自己如此多缺點,能力如此不足,那無能為力的感到教我無奈,嚴格來說,是面對著余家欣那無奈的感覺一直揮之不去,另一邊埋怨自己為眼前的女生做多一點細微的瑣事也不行。
 
幸好,侍應悄悄地把一疊紙巾放在桌上輕輕拍了我的肩膞一下,示意叫我把紙巾遞上。
 
於是把紙巾遞上後,余家欣不停地拭去眼淚,可是淚如雨下,根本一直也抺不掉,心裡同時有著另一個想法。
 
人長大後可以放聲哭泣,其實很難,就讓她今晚好好的哭上一頓,至少可以把心中壓抑的情感一併發洩出來,畢竟淚水儲存得太多對身體亦無益。
 
那晚,她哭泣了,我心痛了,感到無助。
 
那晚,我多麼想用上一個合適的身份對她予以一個擁抱,那怕是代替品亦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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