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久沒這樣直視陽光了。

微微的陽光,崩壞的天花及四濺的鮮血。
明明很想逃走,但又全身無力。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自己對自己提出的疑問,沒有得到解答。
我現在正倒在大埔超級城的瓦礫上。
身邊滿身鮮血的,是我深愛的女人。

至少,讓我再一次抓緊妳的手。




躺在身旁的,是自己親手傷及的至親之人,
我用自己僅餘那不似人形的左手,不斷的肓目摸索。

碰到了,
但是抓不緊。

身體慢慢的冰冷起來,
被陽光照著,很暖,很舒服呢。

眼晴慢慢的合上,




為的就只是,想逃離這殘酷的現實......

————————————————————

香港。
一個國際金融中心,各地的人也慕名而來。
鬧市中穿插著各式的人和物,令到這城市五光十色。

而我,廖冴空。
應該連當中的一點也算不上。




「喂,喂!」
正在咬著飲管的我,被一把活潑的聲線叫醒。
「嗯,怎麼了嗎?」
「你又在發呆了呢。」

我現在正身處於新達的麥當勞中,
坐在我對面的,是我的青梅竹馬,陳賴妍。
要問我們為什麼在這裡的話,我只能跟你說我們是在消磨時間。
我和她也是應屆文憑試考生,為了未來我們都十分認真的溫習。
啊,更正。努力的其實只有我。

「一整天都在上課很累的啊,妳就讓我發一發呆吧。」
「我就跟你說,你一定是太認真了。這樣對身體不好啊!」
「我說認真是必須的吧。我可是很擔心妳。」
「不用你管呢。我可是早有準備。」




「是的,是的。你又一下子用了六包蕃茄醬。妳到底是吃薯條,還是喝蕃茄醬?」
「我就喜歡這樣吃啊。」

說著說著,原來已經差不多到達我動身的時間了。
我為了一直保持好成績,可是把溫習時間表排得滿滿的。

「好,我差不多要出發去旺角補習了。」
「喂,你的包還沒吃完呢!」
「妳幫我吃掉吧,我知妳不會拒絕的。」
「當然!」

就這樣,我背起沉重的書包飛奔去閘口。
迅速的穿過人群,快步的走上月台。
順利的擠入了車箱。





這樣的程序對我來說已經是例行公事,
每天六時多起床,七時多到校。
四時多放學,然後六時多補習。
這對我來說,就是我的平凡生活。

平凡,雖然被不少人視作貶義詞,但我十分珍重他。
我相信平凡是和平的基本,所有人也是一樣平凡無比的話,
就沒有衝突可言。
沒有衝突,就能形成一個和平的社群。
所以,我喜歡平凡,不想改變......

不消一會,火車就已經到達目的地。
我也順利的抵達補習社。

唔,比預期早到銀座廣場了,




可以周圍走走呢。
當我打算前往附近的商場時,
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坐了在麥當勞門口旁。

那小女孩又坐在那裡了。
雖不是什麼熟人,但她的容貌我可是記得很清楚。
那是一個應該九歲多的小女孩,有一頭及頸的短髮,瀏海長得把左眼蓋著。
她一直也只穿着一套破假的校服,然後一臉茫然的坐在那發呆。

從我第一日開始來這裡補習時,
我就見她坐在那裡。
往後每次也在同樣的地方坐著,
而在我補習完結時,她就會消失。

她是在等人嗎?




雖然腦中有很多問題想問她,
但又不敢開口。

算了,還是快點去商場吧。
我就這樣在她身旁刷過,
靜靜的往商場進發。

時間過得很快,
看了幾家店後,補習的時間也到了。

進了課室,助教也開始播放錄影。
我坐在最後一排座位,專心的聽書。

呼......好累。
一整天的疲勞在我坐下的那一刻,
一下子釋放了出來。
整個身體也軟弱無力,
冰冷的桌面顯得特別誘人。

眼皮慢慢開始下垂,視線也開始模糊。
我就這樣,靜靜的進入夢鄉。

唔......竟然睡著了,等我還向妍說教,自己不也是同一樣子。
抹了抹眼水,橫顧了周圍,空無一人。
教室裡一人也沒有,難道是下課了?但應該會有人把我叫醒吧,真奇怪。
我把文具及筆記放回書包中,然後走出門口。

到底怎麼了......?
原應人山人海的補習社現在空無一人,
不止學生,連工作人員也完全蹤影全無。
心裡的不安不斷膨脹,愈想愈不對勁。

現在的時間是?
我急燥的把褲袋中的手機拿出來,
然後打上解鎖密碼。

現在己經是兩時多了!
我開始補習的時間是六時四十五分左右,
我怎麼也不可能睡了差不多八小時,也沒有人把我趕走吧?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呆站在空無一人的接待處,認真的重整自己的思緒。
如此同時,一陣聲音傳入了我的耳朵。

那是腳步聲?
我現在身處二樓的接待處,在我右邊是電梯及通往樓梯的通道。
而腳步聲是從樓梯傳來的。

我立刻拔腿就跑,衝向聲音的來源。
到了樓梯後,我立刻看到一個在下樓梯的人影。
那是一個男人的背影,其身形纖瘦,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衫。
其奔跑的姿態十分狼狽,像是在逃避什麼似的。

「慢著!」
我大聲的對著他叫喊,但他無視了我的聲音,只一腦子的衝向第一層。
麻煩!
腦裡吐出悶聲後,我的雙腿也應聲行動。
雖然沉重的書包給我加添了一層重量,但我依然緊隨其後。
一級又一級,G樓電梯大堂的燈光也愈趨耀眼。
到達大堂後,男人直接穿過了它,向著門口及大街的方向跑去。

我也追逐著其背影,走到了大街。
男人停下了腳步,呆若木雞的站在街道中心。
終於追上你了!
正當我心中一絲欣喜,打算伸手拍他肩膊時。
男人突然向前彎下身子,雙手放胸。

突如其來的閃避令到我退後了一步。
我凝重的緊瞪著男人,發現他正發出一些怪聲。

「嘔......!嘔......!」
他在嘔吐。
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退了一步的腳傳來了詭異的觸感。
那觸感像是膏狀,質感十分滑溜,而且周圍水水的。

我把視線轉向左腳的腳踝,試圖確認觸感的來源。
映入眼簾的,是一堆血色的肉塊,而且量非常之多。
雖然還未能準確的肯定其「主人」,但其實只要再將視線移右一點的話,所有事情就一目了然。

那裡,有一隻人類的左手。
也代表這堆肉塊,是人類的。

瞭解到這一事實的我,腦袋一片空白。
不知道是因為不安,恐懼,還是焦慮。
但我腦袋不能思考,只能站在原地沉重的呼吸。

把我從空白中喚醒的,是剛才嘔吐的男人。
他焦慮無力的跑向我,其緊緊的抓住我的右手,把我拉向其身旁。
他現在呈跪地的姿態,遠看的話就像在向我跪地求饒。
我看著他的臉孔,他的雙頰因恐懼而消瘦,眼晴也因焦躁而擴張得無比巨大。
面色極其蒼白,簡直如同一個活死人。

「你也是獵人吧!求你了,救救我!」
「...你到底在說什麼?」
「求你了!求你了!要不然下個血屍殺的就是我了!」
男人的心理已經完全失常,其不斷的說一些聽不明白的話語,一邊瘋狂似的搖晃我的身體。
「你夠了啊!」
不能再忍受其態度,我猛然的一手甩開了他。
男人被甩倒了在地上,其沒有再求饒,只是捲起身體的在地上哭泣。

不安的,不止你啊!
我到現在還完全不能理解狀況,
為什麼有人死了?什麼是獵人?什麼是血屍?
更重要的,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這一切一切也需要答案,而且儘快!

就在我打算評估環境的時候,
一陣冷酷的氣息從背後襲來。
我立刻轉身,看著那個「來源」。

「啊,終於找到你了,沒有來開幕禮的獵人。」
「...吓?」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
其身材高挑,上身穿著整齊的黑色西裝,下身是一條灰色的西褲及一雙光滑的皮鞋。
他的語氣從容不迫,根本不將在旁的屍體當作一回事。

「你知道我費了多少時間找你嗎?」
「你到底是誰?這裡又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快給我解釋!」
一直積累的壓力令到我也焦躁起來了。
我憤怒的向著面具男大叫,然後恨瞪著他。
但他好像不當作一回事一樣,懶散的攤開雙手說道。


「什麼啊?明明是你沒來開幕禮,還這麼無禮的向我大喊。」
「少給我在那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
「嘛,算了。我大人不見少人過,反正我本來找你也是要向你說明一切。」
話畢,面具男就向我深深的鞠了一個躬。

「廖冴空。歡迎,來到血屍狩獵。」
面對突然的歡迎,我只露出一副詫異的表情,呆站在其面前。
面具男鞠躬後,開始在原地打轉。

「說全名真的好麻煩,我以後就叫你空吧。」
「......」
「空,你是被社會所選中的其中一位英雄啊。你需要帥氣的去狩獵無惡不作的怪物呢,是否很期待,很想快點開始啊?」

英雄?怪物?
他的解釋在我面前儘是些由不明字詞所構成的空語。
我是被選中的英雄?别跟我開玩笑了!
我連自己的未來也未能管理,别跟我說拯救世界。

面具男站在原地打量了我一下。
然後垂頭的開口道。
「唔...你的表情怎麼一點也不期待?真失望。好的,那麼讓我說一些更具鼓勵性的說話吧!」
「吓...?」
「你要狩獵的怪物,名叫「血屍」。他是一種需要吸收大量人血才能生存的怪物。其在飢餓時生性會變得極其殘暴。而且鎖定獵物後,在把他們斬成肉醬前也不會擺免。」
「所以...那些屍體!」

我驚訝的望著屍體,
腦海裡不禁浮現出其被砍成肉醬的過程,
心口一陣嘔吐的悶意。

「更加重要的是!...」
「唔?」
「他......就在你們身後呢!」
「什麼!」

我猛然的轉身,第一時間映入眼睛的,是一隻站在商場頂的怪物。
其體形大得像一輛貨櫃車,身體大約有兩層樓高。
其以四腳爬行,背上有一對類似翼的器官。
頭部長得像一個沒有肌肉的野獸頭骨,頭上長著四隻向外伸延的巨角。
而其口中,啃著一位女人的上半身。

這,就是我要狩獵的怪物......?
心頭湧上一陣絕望,四肢也因恐懼而動彈不得。
把我從這狀態抽出的,是面具男的補充。

「補充一下,他現在非常餓呢。」
得要逃走!
我立刻背對血屍全力奔跑!
我用右手把在地的男人也拉走了,
再怎麼說,要我見死不救我是辦不到的。

在奔跑的同時,耳邊也聽到從遠處傳來的面具男聲線。
「狩獵與被狩獵是相對的啊。如果你不好好表現,英雄就會反變成獵物!
所以讓我好好期待吧,獵人!!」

面具男的聲線愈趨微弱,
反之,傳入耳朵的,是從背後傳來,響徹一切的咆哮聲。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敢向後看,只能希望那絕望的腳步聲不要太快接近。
在無人的街道上,面具男靜靜的自言自語。
「Happy Hunting.」

我漫無目的的逃跑,只希望能脫離這一絕望的現實。
但我還未知道,這一絕望,將更進一步漫延......

我的悲劇,
現在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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