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年初三的故事與童年記憶回帶一則。 親身經歷。





  農曆新年一直都是我最喜歡的節日,有人說這節日落於俗套,但是比起聖誕節,我卻喜歡這種真的普天同慶,大家聚首一堂、到處張燈結彩、有傳統氣氛的日子。縱然隨時代的變遷,是難免有一點的變質。大家過節拜年的意欲有退卻,即使坐於一檯,也總愛埋首於手機螢幕之上,話題成了「有冇玩那個乜鬼Crush?」、「卡關了,細佬你睇下識唔識玩?」......也勉強算是把交流承傳下去吧?當大家初一二也不太願意被父母帶往拜年,只想躲在家中多玩幾場遊戲的時候,初三赤口該是足不出戶的大好理由了吧?然而,我家中卻有這一天拜年的習慣。老實說只要雙方不介意,赤不赤口其實不成顧忌。如是者,我每年初三都會到母親朋友的家拜年。 

  「新年流流」,我卻剎風景的要去補習。補習過我一生中最討厭的數學後,我坐車前往母親朋友的家。心情老實說有點緊張,腦海不斷構想一步進屋內,就要吐著客套字句「新年快樂、恭喜發財呀!」諸類的,然後總是會接到慣常的「咦乜而家咁高啦」,每次聽到我都只能苦笑置之的台詞。然後又再構想到底再會她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光景,雖然這已經不是我倆長大後的第一次再見,但這一年之隔總是給予我已經很長了的感覺。 

  還記得以前都很期待這初三之行,能夠跟姐姐見面,跟姐姐玩甚麼都是最開心的了。對,她比我年長。這是個很普遍的現象:父母其中一人於下午先到朋友家中麻雀耍樂,到傍晚就聚首一堂吃飯,飯局過後自然是再戰四方城,而小孩們就在徹天的麻雀聲中自己玩自己的。那時候的小孩大概都不會有被丟下了的感覺,因為的確是樂在其中,還會期望父母打牌可以打晚一點,甚至不願回家。至少,我童年的新年是這麼快樂的。有一次我跟她在玩小車子,只是在屋內跑著撿著車子,竟也能玩上整個晚上。抬頭一看時鐘經已凌晨四點,然而麻雀聲仍是此起彼落。那時的快樂仍歷歷在目,也還清楚記得聽見父母那句「回家了」的失落感是如何徹心。 

  按下門鈴,是對方的家傭應門。賀年說話是說了,那慣常的台詞也聽到了,不過卻看不見她的身影。姨姨說她正在前來,也快到達了。他們先暫停雀局,聚到飯桌處準備吃晚飯。雖然圍在飯桌的臉容只是一年一會,但看見大家都掛著笑臉,映著桌上飯菜熱騰騰的蒸氣,身後被全盒、揮春包圍著的感覺不禁使我會心微笑。這大概就是我喜歡的、農曆新年的氣氛。飯吃至半途,悅耳的電鈴響起,我亦開始砰然心跳。「人未到聲先到」,首先聽到的是來自她的祝賀說話,得體又來得不造作。終於看到她了,那與當年沒太大分別的容貌,搭上一把咖啡長直髮,與亭亭玉立一詞最合襯不過。她禮貌的向桌邊每一人打招呼,似乎是對我來得特別燦爛的笑容,一息間我只懂以微笑回應。雖然姨姨有遲到的習慣和頗為惹人討厭的癖病,但不得不佩服她的教女之道。她對於桌邊每一個長輩的提問都大方回答,細心傾聽他們之間的對話,不時微笑回應。至少不像我,也不能全歸咎於她的存在,我整頓飯也只是頭低垂,偶爾夾夾飯菜,有提問簡短回應就是了。 

  看著她的感覺,很複雜。從前甚麼也會拿出來跟她分享,雖說小時候根本沒甚麼心事可言。甚麼時候都說年紀增長是個討厭的隔膜,如活到如今仍能保持小時候那份坦率你說多好?如今連直視她都不敢,不知怎的,她在場的時候我的自信會全消。面對著她,我只懂垂著頭,某程度上回歸自我,做個毒男。小時候一直都以為拜年場合一起的,都會是親戚,所以我一直自把自為的把她當成親戚了。長大後知道她跟我沒有血緣關係,但也沒帶給我很大的喜悅。大概類似青梅竹馬的關係是有著某種力場,把「喜歡」這種感覺硬硬扯開。眼前的她,真的給了我「屈機」的感覺,但總之就不是街上看到漂亮女生的那種,有種莫名的高不可攀。看我形容得如此模稜兩可,就知道我本人也根本搞不清楚。 





  整晚坐在此似是種煎熬,那種很想跟她搭話,卻不敢、又不知道有甚麼話題的感覺反複折磨著我。而長輩們在我倆同時在場的時候,總愛說起那年我倆一起玩的往事。 

「___(我的乳名),還記得跟___姐姐玩車子嗎?你們四點也不願回家!」 
「嗯,記得」我帶點尷尬的笑著回應。 

  我當然記得,這些可一不可再的回憶。這時我最注意的是她的反應。她笑得如靨似花,我希望她是真心的在回味這些童年往事,也奢望她能跟我維持這一段友誼。 

  時候不早,我是時候先回家。跟長輩們道別,再說一遍賀年說話之後就往大門步去。她坐於飯桌處拿著手機,看著螢幕上的Whatsapp。我沒有意欲要看看那是男生或女生的對話,只是女生的話,我沒有慶幸、興奮的理由;是男生,我沒有管她的權力、理由,況且這是合情合理的事。她發現了我的身影,擱下手機、臉露燦爛笑容與我道別。我故意多站一會,與身後長輩再一次道別,期望與她再對望一次。也許她也是欲言又止,所以用更美、更燦爛的笑臉跟我凝住對視。我生硬的擠出笑容,踏步離去。她這般美的笑容某程度上使我更難受,想到她上到大學,很快就會有一堆狗公護身的情景,或許這只是我發至內心的酸溜吧。在初三冷冷夜風的吹拂下,我嘗試放下她的笑容,靜靜等待巴士的來臨。 

  與她一年一度的會面,大概就像一場夢。王傑說過 「夢似是失去收結一首詩」,或許,我應該容許這美麗的詩篇斷續下去。






http://forum11.hkgolden.com/view.aspx?type=SY&message=42553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