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在得知紋身、子龍與阿Ben他們的遭遇後,因一夜逃亡的關係,我等都疲累
不堪。
  在找地方休息之前,我們得先進行包紮傷口。
  眼前這一個同樣戴著眼鏡,白髮留有鬍子的男人,正是現在商場避難所的醫護
人員之一林醫生,聽聞之前是一間私家診所的醫生。
  林醫生隨後,還有一位身穿簡樸裝束,一頭曲髮造型的中年婦人,名叫蘭姨
  她是林醫生的助手,本先職業似是家庭主婦,不過略懂包紮事宜,因而成為了
林醫生的幫手,從旁協助我們處理傷口。




  「都夜啦!你們先休息一晚,聽日再介紹D人比你地識!」蘭姨友善的說。
  林醫生跟蘭姨之間有著很大的對比。林醫生比較沉靜,一心一意專注替我們治
療。相反蘭姨為人,真的像是鄰里的女性長輩,會主動問候和關心你的情況。
 
  201X年06月20日,早上11點24分。嘉湖新北江商場,第二期,一樓。
 
  意料之外,在短短兩天之中,我竟然可以那麼快重拾一個如此安寧的睡眠。
  今天,我直到十一點許才自然睡醒過來。睡意未清,視覺朦朧之下,慢慢環視
四周......
  三面牆上,有著大大小小的餐牌,進入口沒有什麼門板,只是單純以白布掛在




出入口上,分格開裡頭與外面走廊。另外,我發現到身下的床位,原來是利用桌子
拼成,鋪上一些帶有卡通圖案的綿被,好讓我們這些傷者睡得舒適。
  從以上的環境觀之,當下身處的休息室,該是商場內的一間食店。
  「醒啦?全世界等緊你呀!」子龍揭開白布,探頭進來一看。
  全世界?真會誇大。剛剛在睡醒過來的我,還未反應得及,不然便像平時一樣
反駁子龍,跟他開個玩笑。
 
  我抓抓頭,把頭髮隨意的整理好,就跟著子龍走出休息室。
  當我走出來時,才知道剛才所在的休息室,就是新北江商場二期,一樓食市街
道往商場中心,最深入的一間大型麵店。而麵店的旁邊,還有一間藥房。




  也就是避難所的人,設置傷者在此的原因。
  之後,我和子龍走過藥房,轉入商場二期中心扶手電梯前,原先設有多間小食
店的橫街小巷。
  看著已涼透了的炸薯餅、魷魚鬚、章魚小丸子......等等的香口熱食,還有在旁
色彩繽紛、多重口味的雪糕,不禁使我回想起昔日與友人前來逛街的回憶。
  那個時候的我,是多凡的平凡。
  雖說不是富有,但在這個商場小食街中,不論你是什麼的人,只要十多元就能
輕易滿足你貪嘴的食慾。
 
  只是,那一天還要來臨嗎?
  渴望著混亂的我,彷彿開始感受到亂世降臨的代價。
  穿過商鋪小巷中,往時腦海印象逐漸重疊。內心不斷重覆反問自己:這就是我
所渴求的東西嗎?
 
  寧靜犧牲一眾人民的安寧,換來自己當一時的英雄。值得嗎?




 
  「我好明白,呢個時候大家係非常之苦惱同無助。霎時既轉變,的確會令人感
不安。突如其來既襲擊,不知名既生物,就好似我地過往市民既大敵。只係佢地轉
變咗實體咁,對我地作出實質性既傷害!」
  就在我陷入沉思時,一段段似是朗讀的說話,把我帶回現實。
  此時的我,已隨子龍來到小巷最深入處的圓形中心。這樣放置了一張桌子,桌
上放有不少文件,還有一個寫著「白義」兩字的名牌。
  而剛才在說話的人,正是站在桌前,身穿襯衫西服、戴著眼鏡,年約三十多歲
的男子。他在說話的時候,不時在桌前來回踱步,手舞足動的演說,給人一種十分
有學識和權威的味道。
 
  同時,他亦令我感覺非常之討厭。
  沒錯,這就是我平生最討厭的一種人──議員。
 
  一種選舉前嘴巴總是掛仁義道德,背後不擇手段利用市民。到選舉結束之後,




便把選民當作草紙般,用完即棄,從來沒有實行他們選舉時的承諾。
  可說是比起商家更為奸詐,貪得無厭的人種。
  或許是我這等愚人蠢動,永遠都不明白那種人為何得到了席位之後,不用心做
出一些真正為社會,為市民的事情行為。
  而是繼續抱住所謂的「為民請命」,只會定期派蛇齋餅糭,當是已經報答支持
他們的市民。
 
  到底,這一種人的腦袋裡,是只有「利益」兩字嗎?
  議員一職,對他們來說是義務或是權力的象徵?
  總是整天笑臉迎人,虛偽背後,又從中奪得多少利益?
 
  我不知道,只想到眼前這一個所謂的議員,在此進行演說,絕對是不懷好意!
 
  「面對眼前如此既威脅,我地應該團結一齊,唔應該只係到退縮,呢埋一二邊
就任由佢地削奪我地應有既權利!希望大家相信我,相信本人係從事多年社區工作




既經驗,了解到大家所需既重心,比我帶領大家!」
 
  說得真動聽!
  說實話,我不否定面對壓迫,市民理應踏步出來,為自己爭回權益。
  只是由他們來帶領的話......所謂的「帶領」,又會是那一回事?
 
  過半數的人沒有回應,剩下少數的似是跟白議員早有共識,更有人帶頭叫好。
  「多謝多謝!既然大家都咁支持本人,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事不宜遲,我馬上
安排一下大家既巡邏工作......」
  說罷,那位白議員開始逐一分派事務。一些在場的新移民,獲得在商場中心巡
邏的甜頭工作,另一群少數族裔人士,則派到商場二樓圍欄作安全查核。唯獨我們
這隊的人:
  「紋身,你就同你班朋友,到樓下商場加強圍欄啦!」
  「咩話?」起初我還不明瞭,為何紋身如此大反應。紋身便馬上在我耳邊解說
一番,原來現時商場的防守集中在一樓之間,地下的一層可說是非常薄弱,隨時面




臨被怪物襲擊的風險。
 
  了解到事件的背後,我不禁震視在場四周的眾人。
  佔一半的,口中都是喃喃著不純正的廣東話,明顯是新移民的一伙。另外三分
之一是少數族裔的混血兒,餘下的才是我們這一群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我隨即想起,難怪紋身會一人遇上了子龍和阿Ben。這絕非是巧合,而是眼前
這一個看似為人民服務,到現在還背負議員職稱的人決定!
 
  「唔好意思!我想問點解最危險既事,反而要係我地做?」
  忍無可忍的我,踏步上前詢問道。
  「你好呀,對於先生你呢個問題......我地既分工都好隨意公平,何況你地一班
後生仔年輕力壯,大敵當前點解唔犧牲一下,為大眾服務下呢?」
  「犧牲?點解班新移民人手咁多,你又唔派佢地落去幫手,D印巴佬咁大隻,
你又唔搵佢地去做加固工程?咁叫公平?」
  「公平,緊係公平啦!」白議員張開雙手:「我地係民主既社會,緊係以多數
人利益為優先。年青人,你唔係想同我講......就因為佢地唔係香港本土出世既人,
所以就唔值得受保護呀?」
  最後這一段說話,白議員刻意拉長聲調,揚聲高說給在場所有人聽見!
 
  「不會吧!大家都是中國人,你真他媽的狠心!」
  「︿&#*(!@#+!」
  「要不是我們救你,你早就死了!」
 
  一眾的新移民和少數族裔即時起鬨,有著不少的人走來我圍堵在我四周。
  「夠啦!你班人退開呀!」要不是阿Ben和腸仔等人及時上前攔住他們,我
想自己已如昨晚被怪物圍剿致死!
  「好啦好啦!」民怨上升到頂點之時,白議員終於再度出聲,走到我們和其他
族群人士之間,面向著我跟背後的人說:「我諗只係呢個後生仔,仲未經歷過咩叫
大社會,唔明白人與人之間,唔應該分彼此。大家就當比個機會佢地,為我地企係
前線,將功補過!」
 
  好啊!當議員的真會說話!
  我由始至終根本沒有任何歧視的意圖,只是覺得他為了得到大部份人的支持,
就犧牲我們這一群跟他應該是最親近的市民,到最危險的地方,根本就不公道。
  但現在被他的三言兩語,反過來把我說成種族分化,只以個人利益為先的勇武
青年。
 
  我真想問一句,說叫他人勇武的人,他們自己又身在何處?
  何故烈士武者身先士卒,功成名就卻是背後從中作梗的文人?
 
  我內心有著千言萬語,甚至惡言髒話,想對此得為求力保自己地位權力,假仁
假義的偽君子唾罵。
  奈何我的唾罵又有何用?
  眼下,林醫生也好,蘭姨也好,本應以為是同一伙的伙伴,此刻因為自己享有
優越的待遇,不用冒險走上前線,也站在一旁袖手旁觀。
 
  「子禹,算啦!」紋身從背後捉緊我,不讓我衝動行事。
  「哥,我地鬥唔過佢地架!」子龍苦心走到我身前,把其他人擋在他的身後。
 
  沒錯,我們從來都是如此弱勢。
  先被說謊者欺詐,騙取我們的利益。
  再受到外來的入侵,因不能歧視而被歧視。
  最後,更因同路人為著各自利益,自相殘殺。
 
  明明屬於各人的公義權益,在自家人手中就成了爭權奪利的武器。為了不失自
身受人民擁戴的地位,便不擇手段賣掉自家人......
  公義,或許根本從不存在。
  不論在所謂的安穩社會,抑或當下混亂時局。只有還有人類,就有著政治。政
治底下,就必有一群以玩弄政治,謀取個人最大利潤的卑鄙者。
  而我這種自以為高尚的人,永遠就只能成為他們政治手段下的亡魂。
  比起外面的豬雞牛怪物,面前一群群戴著假臉皮,弄權的虛偽人物,更是危機
得數百倍!
  無可奈何,現在的我們根本走不了。為了生存,只好忍辱負重,繼續被所謂為
民服務的人欺壓。
 
  人生,從來都是如此無奈。
  猶如平安時期,公務員的聲望極之低沈。
  可是在政治管治下的貧民,為了迎合供樓買車就是成功人士的模樣,使不少貧
民不得不屈服於政府統治之下,埋沒自己的本性,忍氣吞聲當作他們的爪牙。
 
  卑鄙......

  卑鄙者的通行證,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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