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過,鳳凰花開花落時,就象徵著有一群人要長大了。

我盛裝打扮自己,放下一句:「拜拜!」我就踱步出門去。我仰首看那枝頭上的鳳凰花,正開個燦爛,隨風輕輕抖動著。那鮮豔奪目的花朵,和我的小白裙相映成趣。

今天是象徵我中學畢業的大日子之一, 中文叫謝師宴,英文俗稱Graddin,實際上那只是一場例行給予學生盛裝上陣影相的遊戲。

他,也會到場吧。

他,是我曾最深愛的男人。





他,亦是最傷我心的人。

他到底會穿成怎麼樣?仍舊會是一個長不大的小孩子般嗎?說真的,我並不在乎,那傢伙如今只是我生命中的過客,我那些疑問,只是出於我的好奇心而已。

「你今晚唔好玩咁夜呀。」那是來自男朋友的窩心訊息,比起那個他更貼心的一位。

「知道啦!」我高興地回覆。

巴士來,心頭微微一緊,不知覺地緊張起來。





沿路我一直擔心著,會不會在巴士碰上?他到了沒有?他到底會是怎樣?我的好奇心總是胡亂作動。

到了會場了,那是入席的時間,我在門前的名冊簽了個字,和好閏蜜雙手合十地歡天叫地,互相讚美對方的悉心打料。

他呢?我環視會場一周,還未見他的身影。那傢伙一定是遲到了,死性不改的壞習慣。我就牽著閏蜜,找個位置就坐下了。

「啪!」身後的大門突然作響,回頭看正是那傢伙和他的豬朋狗友。

他一身寶藍色西裝,配上一條紅白藍斜紋領帶,加上一個純銀的領帶夾在正中央。沒見一段時間,更染上一頭啞啡色頭髮,散發出一陣mk的氣味。





不過,為什麼要戴上我送給他的眼鏡呢?我感到莫名其妙,出於好奇心的莫名其妙。

我一直瞄著他的背影,他要轉過來了,我馬上轉身,和閏蜜談些有的沒的,並一直用眼角瞄下他,看他要做點甚麼呢?

他坐下了,正是我旁邊的桌子。

到底眼鏡的用意何在呢?我很好奇。

「平時你都唔戴眼鏡咖,點解今日戴嘅?」坐在他旁邊的損友問。

「妖,我覺得冇戴眼鏡好mk,咪求其拎副戴下囉。」他答。

求其?我昔日的禮物,卻是你現在求其的裝飾品?他的一席話,更令我恨之入骨。

平時嚴肅的訓導主任卸下那身裝甲,卻是一個長輩般,給我們說最後一次教,叫我們好好享受這個中學生涯最後的派對。「㗅!」他往往喜歡在這場合叫囂,孩子氣的性格還是改不了。





接下來就自助餐的環節了,我隨便吃了些甚麼,就一直食甜品,雪糕Cheese Cake那些。他卻在高談闊論著甚麼餐廳禮儀,裝個大人,識小小扮代表的性格,依舊改不了。

最後就是抽獎環節,我一直都沒怎樣,只是靜靜地看著,卻聽到那傢伙一直在叫自己的班號,像個失禮的小屁孩。

主要的環節過後,就為自由時間,亦是謝師宴的重點,影相環節。在這一生一道的日子,往往都是宅男的天地,終於可以和自己的女神影相,當宅女也不例外,其實亦是一個仇人們放下成見的日子,昔日的恩怨暫時放下,以自己最風度的一面示人,拍下一張代表青春終結的相片,意味著自己長大了。

而他,為自己青春最後的日子之一,用最孩子氣的方式終結,尋找周遭的人扮鬼臉自拍,他的笑容很燦爛。

其實我也想和他拍照一張,那並不是我還喜歡他,只是出於例行公事的心,始終......大家一場同學,在這日子合照是必須的吧!

但我又不應主動對吧?始終這種事由男人作主動會比較好吧?

正當我質問自己時,不斷有著男的女的來找我合照,我的視線中也漸漸失去他的蹤影了。





「各位同學,我地11點就要交返個場比人啦,而家仲有5分鐘,要影相快D影啦。」司儀持咪宣布。

其實上要合照的照了,只剩他。我四處張望,尋找著他的身影。

「喂!」有人從後叫了聲,我回頭一看,正正是他。

「影張相呀。」他說,我有點受寵若驚,慌張起來,支支吾吾地說:「喔......好呀。」

「自拍得唔得先?」

「好呀。」

「 你條仔會唔會呷醋咖?」他臉帶嘲笑意味。

「唔會囉。」我的臉黑了一下。





他高舉手機笑了起來,我也如是。他並沒有搭膊摟腰,反而把手插在褲袋,依然是那個膽怯的他,卻顯得有點可愛。

和他的身子快要貼起來,我們這個距離,我嗅到了他的氣味,基本上和昔日的一樣,不過添了一份止汗劑的氣味,是怕在這場合失禮嗎?我不自覺地緊張起來,心跌得很快,但真的只是緊張嗎?突然憶起和他共度的美好時光,看見手機屏幕上的我們,我此時才可坦誠面對自己的心。對,我一路上一直用好奇心好奇心來安慰自己已經放下這個男人,實際上,我卻仍然心存著一種牽掛,沒錯,我的而且確,還愛著這個男人。

不過大局已定,他已拋棄我,我亦有了男朋友,昔日的愛情,就留在回憶中,不應再追究,也不能再追究。

我看見他手在抖著,臉上更流起汗來,他像是在緊張著,到底緊張些甚麼呢?

照拍好了,他卻整個身子抖起,像是在害怕著,到底害怕甚麼呢?

佢除下了眼鏡,退後了幾步,眼泛起了淚光,漸漸哭了起來。

以前也見過他哭,但從未見他以這個表情哭,他的淚中像是帶著笑,但又感到無比的哀傷。





他把眼鏡遞給我,從西裝內袋取出了𠝹刀,微笑地流著淚說:「再見。」

𠝹刀的刀鋒,在一瞬間劃破了他頸上的大動脈,眼見著血從那傷口四濺而出,接著就一直流,一直流,他身上的白襯衣,漸漸染上了血紅,他整個人無力起來,倒了在地上,鮮血慢慢蔓延到地氊上。

我聽見了尖叫聲,有人大叫叫救護車,看見自己滿身鮮血,白裙也染成了半紅,我只在想你還不能死,我還愛著你呀!想到這𥚃,不自覺地哭起來,我接受不了眼前的現實,快到精神崩潰的臨界點,我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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