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覺得她代替我做了人生中最難堪的一件事,所以,我不會懷恨,反而將會對她永遠心存感激。」


任天堂知道,這男人說的是真話,字字有血有淚。


「要是,你和她將來再遇上,你會怎樣?」


新郎點了一根香煙,臉上流露出笑容。




「又或者,有些事可一不可再。想跟一個人長久走下去,方法也有很多種。」新郎用富有感情的聲音說:「在現階段,我倆當然不宜找對方。可是,當事件丟淡了,我不會等跟她遇上,我一定會去找她,我告訴她,我會把她視作我一輩子的朋友,希望她的想法也跟我一樣。」


任天堂見他正想把煙盒放進衣袋中,及時開口問他要了一根。


新郎替他點火,有點奇怪地問:




「我未見過你抽煙。」


任天堂噴一口白霧,「不是經常,只不過……今天特別想抽。」


問心,他希望自己也有真誠的氣度,跟楚浮做一輩子朋友。




新郎問:「你一定也有什麼煩惱。」


「哪個男人沒煩惱呢。」任天堂看着兩指間的那點火光說。


此時,他心裏一團糟,卻也一言難盡。


新郎沒問下去,兩個男人靜靜地抽煙、飲啤酒,看着面前那個一直向下的樓梯,恍如看着下流人生。


用腳踏熄了煙,新郎忽然想到什麼好笑的事,告訴任天堂:




「那個帶老人家來酒樓的姑娘,長得真像我初戀情人!」


任天堂本來下沉的心情,馬上反彈一點,他挖苦說:
「幾十年不見了,你有沒有看清一點,她會不會真是你初戀情人啊?」


「小任,我快被你氣死!」


晚上十時多,每個老人家都拿着幾個橙,一臉滿足離開。


帶着一群老人家上車後,姑娘笑盈盈地向兩人走過來,衷心感激地說:




「感謝你們的善心款待,我很久沒見到公公婆婆笑得那麼開懷。」


任天堂看看姑娘,又看看新郎:


「別客氣,主要的原因,只因他剛被未婚妻拋棄了。」


姑娘這才記得這晚因何事而來,她露出婉惜的神情,「不好意思,我忘記了。」


新郎苦笑一下,任天堂搶着說:




「姑娘,他不會介懷啦,因為,他發現妳長得真像他初戀情人。」


姑娘蠻有興趣,「真的假的?」


新郎一張臉脹成豬肝色,他只好強笑說:


「是有一點點啦。」


公公婆婆都上車了,姑娘也趕着離開,她看看校巴,又回頭看看任天堂和新郎,對兩人問:




「對啊,我想代各位老人家,請你們吃一頓便飯,賞面嗎?」


兩人也說沒問題。


她對新郎笑,「你要準備好初戀情人的相片,我想看看我和她有多相似。」


「我也懷疑他的話。」任天堂瞅新郎一眼,「欺騙我們,又或狡猾修圖,要他再開廿四圍。」


「同意之極。」姑娘笑了,「再見。」


目送校巴離去,新郎的視線仍追着車尾。


任天堂感覺到他的不捨,但他卻沒有戳破他的心情。


在回家的車廂內,任天堂只覺無盡頭的倦。


每次遇上敗興而回的婚宴,無論是否與他有直接關係,他也責無旁貸,為了無從操控的出錯而自責。


他本想到YouTube看幾段搞笑的影片,放鬆一下,但他知道自己真的笑不出來。


新郎說的那些話:「……有些事可一不可再。想跟一個人長久走下去,方法也有很多種……」一直在他心頭縈繞不斷,令他感觸良多。


這個晚上,他滿腦想到的,都是楚浮。
 
 
 
 
到底,
很努力去留戀失去了的人,
是一種庸人自擾,
還是,
是叫人最安慰的縈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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