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露營的最後一天,依舊有緯霖的熱牛奶來迎接冷冰冰的早晨,真的是睡不著嗎?

原來帳篷這種東西,組裝比拆卸要易很多。一大清早便收拾好背囊了,背囊都集中在草地上空出帳篷來,為的就是頭拆掉這兩夜的居所,只是怎樣才能把它們褶細細塞進袋子裡,是個令人頭痛的問題……

「你那個是放我這的吧?」子穎指著嘉軒手上的鐵支。

「是嗎?可是你那個袋子好像是裝帳幕的。」嘉軒猶豫著。



「叫你那來啦,拖拖拉拉的。」子穎把嘉軒的鐵支搶了過去。

收個帳篷就得花整整一個小時,九時半,距離旅遊巴士來接他們的時間還差半個小時。

「不如我們來拍張照吧。」說著,允婷從背囊裡掏出一台相機。

大家站整齊,先是來個勝利的手勢,大家都正經八百的。然後緯霖開始發瘋,各種表情都出來了。這下終於明白為什麼他會在學校這樣受歡迎,在活潑耍幼稚多話的外表下,原來隱藏著一個明白事理體貼入微的小男孩。天生就是個活躍的命啊。

旅遊車來了,上車後大家跟常人沒什麼兩樣:出發的時候萬分興奮,回程的時候顯得身心疲憊。這種情況在思樺身上特別容易發現到,她一直聽著音樂往車外看。可能昨晚沒睡好的關係,有時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來,卻又不想讓自己睡著。旅遊巴沿著馬路一直往前奔跑,走出隧道後又會看突然下起來的大雨。明明早上也不是這樣的天氣,一登上旅遊巴後天空就漸漸收灰了 。現在,還下起大雨來。



這次亦翔沒有睡覺,反而在後排默默地看著思樺落寞的背影。如果是從前,還沒去露營的時候,亦翔早就坐上前去跟她聊天了。可是,現在心裡卻怕,突然變的陌生。

「啊!終於回來了。」子穎在宿舍門前伸了個懶腰,宿舍的人很疏落,其他的高二學生去英語學校營要夜上才回來。所以說,宿舍就剩他們和高一的學弟妹了。

「快去餐廳啦肚子好餓喔。」緯霖背著重重的背囊走進,大夥兒在背後叫住他:「背囊不先放回房間嗎?」

十二點多,宿舍的午餐時間是從十一點半開始的,平日因為宿舍人很多,所以不早點去餐廳的話,就只能吃剩菜剩飯了。但今天宿舍人少了,飯菜還有不少,還緯霖胃口大開不停的在添飯。大家一於懶理,反正他吃完也能消耗掉,不會發胖。只題是思樺和亦翔,還是格外的安靜。

午飯過後,大家都各自回到房間休息。



「我說,你們不會是在冷戰吧?」緯霖躺在熟悉的床上,真是比帳篷舒服多了。

「好像突然說不出什麼話啊。」亦翔正把髒了的衣服放進洗衣機。

「作為SecretAngel,守護失敗可是會有懲罰的喔。」緯霖還是躺在床上,無力的轉了轉身。

「唉…」亦翔緩緩坐在桌前的椅子上。

「我看你還是準備接受懲罰啦。」說罷,緯霖起來走出房間。

這個時間離開房間不是也沒有目的,緯霖走到對面的房間輕輕按下門鈴,只見嘉軒沒有睡覺,出來開門了。

「咦?我還以為你會睡覺了呢。」說著,緯霖走進嘉軒的房間,隨便找個位置坐下。

「也不是很睏啊,本來想看看有什麼電腦遊戲好玩的,剛開電腦你就來了。」嘉軒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轉啊轉。



「還真精神啊…」緯霖看著地板:「我問你啊,你難道都不覺得亦翔和思樺有點不對勁嗎?」

「覺得啊,從那村莊回來開始。」嘉軒有共鳴,對緯霖而言是件好事,終於有人可以商量了。

「我覺得他們之間存在著一點誤會,卻又沒有機會解釋…」緯霖輕輕皺著眉頭,變得認真起來:「雖然這次SecretAngel的懲罰對我們來說是很吸引,但我們是絕對不會因為這樣而見死不救的。」

「所以你想……?」嘉軒察覺到緯霖心中已有一些想法了。

「幫幫他們囉!」緯霖坐起身來,奸笑著。

「怎麼幫?」嘉軒不解。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說罷,緯霖又走出嘉軒的房間,太快回自己的房間又好像有點無聊,沒辦法,只好出去逛逛了。從宿舍走出去不到五分鐘的路程便有一家便利超商,是在學校範圍的,基本上大家的零食有一半以上都是從這買來的。冬天的便利超商有很多吃的,暖暖的好滋味光是看著就讓人垂涎欲滴,緯霖隨便買了兩碗關東煮便回自己房間了。

「給。」緯霖把關東煮放在書桌上。

「咦?給我的啊。」亦翔看看緯霖,只見他點了點頭。

「啊對了,明天放學要到學校的後花園去喔。」緯霖也在自己的書桌上開始把暖暖的食物送進自己口裡。

「去幹嘛。」亦翔不以為然。

「好像是什麼會議的,反正你放學記得要去啦。」

「哦。」

第二天一早是個寒風刺骨的上學天,隨著十一月漸漸成為過去,校園裡更是有冬天的氣氛了。今天輪到緯霖當值日生,老早就回到教室了。這個睡眼惺忪的男孩走進教室,只發現裡面坐著一個女孩,一個伏在桌子上的女孩。


 「哦…原來是允婷啊。」緯霖靠在允婷身旁的桌子上,看著這個熟睡的女孩:「這樣子會著涼的,先蓋著這個。」說罷,緯霖把自己的大衣蓋在允婷身上。
 臨離開教室時,緯霖又在門口回頭:「如果今天不是要當值的話,我一定會坐在這看著你睡覺。」風吹過,讓只穿毛衣的緯霖也不禁顫抖了一下。離開前,也貼心地把門關上了吧?

值日生的工作其實是靠自律性的,高一和高二的值日生早上會一起打掃操場和小賣部的衞生,平日上常時則在自己的課室擦擦黑板,即使學校沒有監管但同學還是會自動提醒對方,比如說:「快去當值啦不用做喔?」這是一種,屬於高中生的溝通方法,

「緯霖,今天到你值日了?」思樺剛從學校門口進來,便看到緯霖在操場上掃地。

「嗯。對了,今天放學到學校後花園去吧。」緯霖停止打掃的工作看著思樺。

「咦?怎麼了嗎?」思樺不解。

「反正就是什麼會議的,總之你記得要去啦。」緯霖笑著說。

「好啦。」說完,思樺便獨自回到教室。



冬天的教室都會有樣一個景象,明明冷得都要縮在牆角了,卻又只會穿毛衣。有的上課習慣把手縮在毛衣內,有的拿著暖手包不斷磨擦雙手,也總會看到幾個冬天還在穿短袖加風衣的男老師。

放學後的太陽,是冬天的標誌,因為那為校園帶來點暖氣,以及一絲溫柔的光線。

「你也在啊。」亦翔走到樹下面,只見思樺也站在這。學校的後花園其實是工友種植植物的地方,不僅是花花草草,連水果也可以在這找到,所以也是開放日必須帶賓客參觀的地方。

「嗯,緯霖找我來的。」思樺沒有看亦翔,平靜地答話。

「這麽巧,我也是他叫來的…」亦翔站在思樺身旁,看著地上金黃色的陽光:「咦,看來我們是被緯霖計了。」

「喔,是啊。」思樺低著頭。

亦翔摸摸思樺的頭:「對不起啊,我會替你教訓他的。」說完,亦翔便離開花園了。

思樺站在大樹下看著亦翔的背影,他的肩膀十分沉重,背影似是刻畫過很多故事:「我怎知道你對我的,是什麼樣的情感呢?」思樺無力地坐在樹陰下。

緯霖和嘉軒在隔壁的樹後偷偷觀著,看到亦翔瞬間離開就莫名其妙的變得很火大。說亦翔太不解風情了嗎?但又罵不出口。現在思樺和亦翔之間像是隔了一堵牆似的,但任誰也不願意去衝破它。抑或是所有關係都貴在若即若離的感覺:友情,走得太近會吵架,親情,管得太多會反抗,愛情,談得太濃會分開。所有事,適可而止。

「是你幹的好事吧…」晚上,亦翔回到房間,只見緯霖一個人在滑手機。

「啊,被發現了嗎。」面對亦翔的質問,緯霖顯得很從容:「你不覺得自己滿在乎她的嗎?」

「是嗎……」亦翔把書包扔到床上。

「我是第一次見你為女孩子而悶悶不樂呢……」緯霖看著他,眼神有點微妙:「虧你還不斷被女孩子表白,原來這點小事都不懂啊。」

「她也未必這麽想啊……」亦翔默認了緯霖的話,但心裡仍然有所顧忌。

「你是怕思樺也會因此而感到困惑?放心吧,這個月尾宿舍有聖誕節必有的活動----聖誕單身派對,到時候所有疑難都會迎刃而解啊。」

「唉……」亦翔無力地躺在床上。

十二月的冬天是個浪漫的季節,是個充滿愛的季節,是個能溫暖人心的季節。一般女孩子對聖誕節都有著莫名其妙的憧憬,這是男生無法理解的。意義不在於大家可以交換禮物,而是一種氛圍。

「咳咳!」宿舍長趁著大家在飯堂吃晚飯時開口講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聖誕節快到了,相必大家都知道我們宿舍會像以往一樣舉辦活動!」宿舍長身邊一如以往地有幾個人在附和。

「現在希望大家能分擔一下派對食物的製作,我已經讓學校在未來一個星期的放學把家政室空出來,大家放心使用吧!」說罷,宿舍長終於從椅子上下來,餐廳老闆娘準備要把他罵臭頭。

「思樺,要不我們一起弄點什麼吧?」允婷就坐在思樺身邊吃飯。

「好啊,好像滿好玩的,子穎呢?」對於下廚,思樺顯得很樂意。

「不了吧,這不符合我的個性……」子穎坐在對面淡淡地回答。

「拜託啦,我們需要你的幫忙啊!」允婷央求著,只見子穎沒好氣的點了點頭:「我們明天就去準備材料吧!」

緊隨著冬天的腳步,大家都進入了聖誕假期,宿舍的派對定在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以往都是定在二十五日的,但大家都選擇陪朋友外出,讓參加派對的人愈來愈少,才迫不得已要改期。平安夜的前一晚,三個女生一起在家政室內忙個不停。

家政室內每張桌子和煮食爐都是獨立的,煮食爐前面就是桌子,旁邊是洗碗台。換句話說,是把家裡的廚房縮小了,整個家政室大概有十個這樣的「小型廚房」,一個可以供二至三人使用。在使用家政室的基本都是女生,如果明天派對吃的是方便麵,也許會見到男生的。

「子穎,這個麵粉要加多少?」允婷拿著一大袋麵粉問子穎,她們要做的是屬於聖誕節的薑餅。

「這讓我來吧,你們去準備薑餅就好了。」子穎的認真模式開啟,做事有條不紊,絕對是個可靠的好夥伴。

薑餅人是聖誕節常見的食物之一,但如果換作是由女生製作的話,薑餅就不僅僅是人,可以是愛心,星星,月亮,反正是任何你想像到的形狀,但這也不是什麼壞事。

平安夜,宿舍充滿著聖誕的氣氛,早已掛上了一大小小的佈置。餐廳播循環播放著聖誕歌,聖誕往往是冬天最有氣氛的時候,無人不喜歡它了。

「我們的聖誕單身之夜,正式,開始!」宿舍長又站在椅子上了。

「你看,思樺在那呢。」嘉軒在亦翔身邊低聲說道,看著不遠處在跟別人聊天的思樺。

「嗯……」亦翔看著思樺的側臉,今晚她把頭髮放下讓頭髮微微內捲,穿著灰色的寬鬆毛衣和一條緊身褲,在人群中變我耀眼。

「不過去一下嗎?」緯霖吃著女生們製作的薑餅,也遞給亦翔一塊。

只見亦翔緩緩向思樺的方向走去,手上拿著一塊薑餅人。走到思樺面前,思樺坐在椅子上抬頭看看他。

「嗯……?」思樺剛好也在吃自己做的薑餅,亦翔微笑著從手中拿出薑餅,然後把薑餅人的頭吃掉了。

「好吃嗎?」思樺眼睛彎彎的像月亮,看來像是走出了什麼困惑似的,笑得很純真,很開懷。

「如果是你做的,就好吃啊。」說罷,亦翔把整塊薑餅人都塞進嘴巴裡。

餐廳裡夾雜著聖誕音樂和人聲,太吵耳了,讓亦翔跟思樺只好走到餐廳外面。餐廳外面擺放著兩張長椅,長椅的對面是一台飲料售賣機,思樺坐在長椅上看著亦翔的背影。

「給。」亦翔站在思樺跟前,把一罐紅豆湯遞給她。

思樺把暖烘烘的紅豆湯接過,微笑著說:「謝啦。」

亦翔伸手摸摸思樺的頭:「總算能看見你笑了……」只見思樺的頭跟著亦翔的手擺動,她單著一隻眼的樣子,很可愛。

「那你呢……?」思樺突然問道。

「嗯?」

「之前為什麼悶悶不樂呢?」思樺抬頭看著亦翔的眼睛。

「嗯……那是因為……」亦翔莫名地不知所措,喝了好大一口紅豆湯:「咳咳咳……」一次過喝太多了,亦翔猛烈地咳嗽,紅豆湯沾到外套上。

思樺立刻放下紅豆湯從口袋裡掏出紙巾,替亦翔擦掉胸前的紅豆湯:「你看看,這樣衣服上會有個印啊!」

思樺認真地替亦翔擦衣服之際,亦翔俯視著思樺的頭頂,一隻手不自覺地輕放在思樺的腰上。只見思樺瞬間停住了,緩緩抬頭看著亦翔,亦翔的目光跟以往有點不一樣……

「對不起……」亦翔的目光帶有點歉意,像是為自己不久前的懦弱而感到愧疚。

思樺愣住了,眼前竟然有個男子跟自己道歉之餘,這男生還長著一顆精緻的臉蛋,思樺看得木定口呆。良久,思樺回過神來滿臉通紅的後退了兩步:「沒…沒…沒關係啦。」說著,思樺緊張得把手上的紙巾撕碎碎。

看著思樺那像蘋果一樣的臉蛋,亦翔笑了:「對了,明天晚我們六個也辦個小聚會,在我和緯霖的房間,你可以來嗎?」

「呃…好啊。」說罷,思樺便跑回餐廳了,派對還沒結束呢。

餐廳內大家都在吃東西時,宿舍長又要借故吸引大家的注意。他獨自走到台上,莫名地伴隨著音樂跳舞,感覺有點像隻飢餓的猩猩捶打著自己的胸部。台下的同學一開始是沒什麼反應的,隨著宿舍長的動作愈來愈誇張,大家都要噴飯了。

瞬那間,嘉軒被緯霖推上台了,燈光一下子聚在嘉軒身上讓他顯得有點不好意思。只見緯霖在台下做了個手勢,示意嘉軒跳舞,嘉軒的手腳開始緩緩移動起來。
 一開始是電流,從左手一直滑到右手……

「你看,電流啊!」

「超帥的呢!」

台下的同學都被嘉軒幾個隨意的動作迷住了,音樂愈來愈快,嘉軒的舞技也開始一點點的被帶動。先是流暢的滑步,然後是機械舞,最後是一連串高難道的街舞,讓台下的觀眾大飽眼福。

音樂緩緩停下,嘉軒禮貌地向大家躹躬,誰知道一離開舞台嘉軒又回歸到他的本性。面對大家欣賞的目光,他不好意思地抓抓頭。

晚上一點多,大家都各自回到房間了。然而,他們六個自願幫忙收拾所以最晚走。幾個人一起到大堂等升降機,大家都還沉醉在剛才熱鬧的氣氛中。

「喂。」子穎從後面拍了拍嘉軒的肩膀。

「幹嘛?」嘉軒回頭看看她。

「剛剛是我第一次覺得,你還滿帥的。」子穎微笑著說。

「是嗎,謝謝。」嘉軒顯得很難為情。

「對啊,超帥的。」緯霖走過來勾著嘉軒的肩膀,只見嘉軒翻了個白眼,然後手肘往緯霖肚子一撞。

「啊,會死的啦才剛吃飽。」緯霖摸摸自己的肚子。

「還不快去死。」說完,嘉軒便在追趕著緯霖,緯霖這小子跑得快,瞬間躲進房間裡了。

我們的青春在傻氣間又帶點矛盾,但那都是過眼雲煙,活在當下是青春的最佳標誌。

但是,那些還沒說出口的感情,不鼓起勇氣開口,真的沒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