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後,每次有人從大廈湧出來,都會有人留下來不願離去。
 
每看幾遍片段,身邊圍著的人就愈多。
 
「喵。(太多人擋住我了。)」我討厭他們。
 
漸漸地,一些知道我要看電視片段的人,會提醒剛剛出來的人,叫他們不要擋住本貓。
 
之後圍著我的人,雖然愈來愈多,但都不會再阻擋我了。
 




「看看那隻貓!牠在看蝙蝠俠的預告片。」
 
「你怎知道?」
 
「因為播其他預告片的時候,牠幾乎都不會看。」
 
不過人群真的多得有點過份啊喵。
 
他們的氣息也太過怪異,莫非過了十二點,這裡的人會變成怪獸?
 




我要小心提防啊喵。
 
注視身旁的人,發現很多人都用手機對著我。
 
也有些人,只在看手機屏幕。
 
「喵……」我感到情況不對勁,想退,已無路可退。
 
有人在傳手機,讓人看點什麼。
 




「喂,你看了這條影片沒有?數小時前放到網上,現在很紅。」有人私語。
 
「關於什麼的?」友人好奇。
 
「據說是有人在找貓,所以把那隻貓的生活片段上載到網上,希望今天見過那隻貓的人,能夠提供線索。」有人再說。
 
「什麼生活片段,點擊這麼多?」友人去看對方的手機,「百貓……之首?」 
 
——蝙蝠俠又播放了,本貓不再理會這些人。
 
只是,再一次看完之後,四圍的人更加起哄。
 
「牠,就是牠!影片中,帶領一百隻貓去送殯的貓老大。」人群指著我。
 
手機四面八方地拍著我,嘴巴七嘴八舌地談論著我,人們七情上面地熱議著我。




 
「喵!(安靜!)」我喵叫,「(你們太吵了喵。)」
 
可是,人們的談話仍然持續,沒有停下來的徵兆。
 
「喂,應該有人提供消息了吧。」有人查問。
 
「這麼多人,應該有了。」友人回答,但還是專注在手機上按了數下,「一會兒,可能連記者都會來。」
 
本貓冷靜地思考一下,根據過往跟人類接觸的經驗,人類分為很多種。
 
對貓家村的人來說,吃貓幾乎是習俗,貓是可以吃的家蓄。
 
對老人居住的鄉村來說,貓狗都是人類的朋友,一般都會友善看待。
 




但到了大城市,這是怎麼回事?
 
這種使本貓燥動不安的不祥之感覺……喵……
 
逼使我嚴陣以待!
 
「喵。(播放蝙蝠俠了。)」我舔舔鼻子,把煩惱先放一邊。
 
 
一分半鐘後,煩惱再度襲來。
 
這些亢奮的城市人,這麼晚還不回去,到底是想怎樣?
 
他們又不是無家可歸,又不像我這樣,被人遺棄。
 




「喵!(你們快點走啊喵!)」我起步,喵走他們。
 
「(你們根本不明白我的感受啊喵。)」我再喵說。
 
「(你們只是在湊熱鬧!)」我再三喵說。
 
「(你們全部……都不是我要找的人。)」
 
小玲,你到底在哪裡?為什麼還沒有找到我?
 
如果是老人的話,早就找到我了喵!
 
還是……
 
其實她沒有在找我,她相信祖傑的話,認為我是主動離開的。




 
萬一她相信了祖傑,那麼……即使她找到我,也會怪責我離家出走的!
 
讓我想想啊喵。
 
貓掌抓抓地面,貓頭失落下來,頹廢已成形。
 
頹著,頹著,有腳步聲開始走近。
 
似乎本貓也要被世界吞噬了。
 
生命進入倒數階段,能夠在最後的時間裡,死在蝙蝠俠的人像面前,也是一種福份啊喵。
 
來吧,世界,撿走本貓的性命吧。
 
世界再次安靜下來。
 
旁人都默不作聲,都在為我默哀。
 
不會吧,本貓真的死了?
 
抬起頭,看見大家都十分安靜,都屏息以待。
 
這時候——
 
一個人的影子從後出現,覆蓋了本貓的影子。
 
影子漸深,雙手伸及過來。
 
——終於,找到我了嗎?
 
熟悉的氣味,比平常用力一點的手法,那人從後抱緊了我。
 
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緊緊地抱緊著我。
 
她哽咽一聲,眼淚滴了下來。
 
我眼淚跟隨,模糊視線。
 
 
辛苦了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