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你終於醒來了?」男子問道。

「你……你是誰?」我按著疼痛的額頭問,並發現自己躺在樹下。

「麥烽同學,你還真算夠運,這麼高的地方滾下來,還只是受了輕傷,全身只有少許擦損。」男子佩服地說。

「胡蝶……胡蝶他們呢?你究竟是誰?你怎麼知道我叫麥烽?等等……你說我們是同學?」我疑惑望著這個男人,定晴觀察他的面容。





他難道是……?

「我是楊少輝,你怎能忘記我?我是八個生還者其中之一,你能忽略了我?」楊少輝故作失望的說。

「那為什麼你會在這裡?難道致電給我的人是你?」我驚訝地問。

楊少輝望著我,神色凝重,又深深嘆了一口氣。

他告訴我六年前畢業禮後發生的事情,





他告訴我們八人在天台上自私的行為,

他告訴我們當日被解放軍帶走,
他告訴我關於阿誠、胡蝶和Andy與軍方的合作計劃,

他告訴我……告訴我……我過去六年的生活,其實是一場虛擬。

你叫我該如何接受?這根本荒謬非常,絕非事實!我不敢相信,不想相信,不能相信!

我認為楊少輝才是說謊者!





「你究竟有什麼目的?為什麼要編造這個謊言?」我禁不住淚流滿面,這些眼淚是出於痛恨眼前這個人竟對我說出如此的謊言。

我沒辦法接受這個「謊言」,但楊少輝沒有用說話回應我的指控,竟一拳擊落我的臉頰,使我吃痛差點倒下。

那刻我極度憤怒,立刻出拳回擊,卻被他以單手接住拳頭,他的力度很大,我的拳頭完全被他緊握,不能動彈。

「我沒有時間待你慢慢接受真相,也無法坐下來慢慢去傾談!天晴現在處境相當危險,我要去救她!我有方法離開這裡!」楊少輝語氣嚴厲,並以極肯定的態度再說:「你只能夠相信我!」

「如果……如果……我的父母……朋友……人生……都是虛構的,你叫我如何相信你?逃出後又可以去那兒?」我萬念俱灰。

「我保證,你不會想死在這裡的。只有我能夠幫你,但你都要幫我。」楊少輝說。

我大腦一片空白,空白得只能夠聽他的……





「你想怎樣?」我無力地問。

「如果他們已經找到馮老師,以胡蝶、阿誠和Andy的實力,大概真的能夠把她幹掉,如果真的這樣,天晴和亞克便會繼而被他們抓住。」楊少輝說。

「少輝……胡蝶真的打算把我們殺掉嗎?」我問,心裡還不敢相信。

「胡蝶已經不是我們小學認識的那個胡蝶了,別再天真。你知道中國政府把我們怎樣改造?」楊少輝把他們在中國裡所受的「特別訓練」一一告訴我,原來他們甚至曾經跟殺人罪犯、欺詐罪犯、強姦罪犯和各種變態罪犯關在同一座小島上,他們需要學習爭鬥、掠奪、殺害,未到最後一刻,軍方都不會出手營救。

「真的至於要把你們訓練成這個樣子嗎?為了解除那個潛行射線……真的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嗎?」我心裡對他們的遭遇生起同情,但又奇怪為何堂堂強國,竟別無他法在香港奪回一件國產貨?

「你知道嗎?那些瘋人,你看他們活像喪屍一樣,其實他們是活生生的人來,雖然可能腦子已經沒救,但充其量他們只不過是得了精神病的患者,殺他們也如同殺人。要在這世界執行任務,還要欺騙舊友走上絕路,軍方覺得一定徹底把我們的良心泯滅。」楊少輝難過地說,繼續道:「是不是別無他法我不知道?但始終,不知為何……除了我們,就真的沒有人可以在這個城市降落後多活十分鐘……再沒有其他人了。」

「你又知道除了我們,再沒其他人可以?軍方告訴你們嗎?」我好奇地問。

「不……是美國政府告訴我。」楊少輝搖搖頭。





「美國政府?為何又牽扯到其他國家?」我疑惑地問。

「這些容後再解釋給你聽,現在救天晴為緊。」楊少輝說。

我告訴楊少輝在我滾下山坡前所遇到的狀況,而他推測他們大可能已經把天晴和亞克抓起來,而且正尋找我的下落,要看我究竟是不是死了。

如果我死了,他們或會出現內鬨甚至自相殘殺,因只有天晴和亞克的鮮血不夠解除潛行射線。

楊少輝說他有辦法把我們所有人帶離香港,但胡蝶他們三人必不輕易相信,如果他們不能被勸服,我們唯有對他們大開殺戒才能把亞克和天晴救下。

我和楊少輝沿山路回到遇上馮老師的現場地點。

一如楊少輝所料……





馮老師的屍體伏在地上,滿身刀傷,生前恐怖,死狀更恐怖。而馮老師剛才背著的大背囊也不見了,相信背囊裡的東西就是黑色盒子,即潛行射線。

「你們都是用刀的嗎?」楊少輝問。

「對……我們的背囊裡只有短刀。」我答。

「看來中國政府是不敢給你們槍,就是怕你們弄壞潛行射線。」楊少輝苦笑。

「你不是說潛行射線一旦強行被毀壞,裝置會自動引爆,引爆後反而會增強射線強度及覆蓋面,後果嚴重嗎?」我說。

「應該是,後果有多嚴重我不知道,但還有另一個不想弄壞的原因,就是中國政府需要完整取回潛行射線作軍事研究數據。」楊少輝答。

「哦……」我抓抓頭,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快去找他們!既然潛行射線已經在他們手,搞不好他們因為找不到你而開始鬼打鬼,到時天晴便有危險了。」楊少輝突然著急,充滿焦慮。





「我想他們可能有受傷,應該也在不遠之處,我聽胡蝶說,這裡直去轉個彎就是空地,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就待在前面。」我指著前方。

說畢,我們便繼續前行。

轉個彎步行不久,終於看見我最不想相信的畫面了。

胡蝶和阿誠正在空地之處守候,亞克果然被用麻繩綁起,這麻繩正是我們由澤國樓二樓爬出窗的那條,他口塞著毛巾,無法大叫和說話,而天晴則躺臥在地上,大大喘氣,右膊被包紮,但繃帶滲血,胡蝶蹲在旁邊看似悉心照料。

我還看見黑色盒子就放在旁邊。

他們並未發現我們就站在不遠處。

眼前的情景,足以證明胡蝶和阿誠果然是置我們於死地的人,楊少輝沒有說謊,當心裡想到這兩天我們出生入死,互想鼓勵……我的心便狠狠抽了一下。

楊少輝沒想清楚,即時衝上前,從衣袋裡竟掏出一把手槍,直指向胡蝶,大聲喝道:「離天晴遠一點!」

我沒想過楊少輝會有槍。

胡蝶被嚇了一跳,慌忙站起來,表情震驚,特別是看到楊少輝,她難以置信地對他說:「是……是你?為什麼你會在這兒?」

旁邊的阿誠也一臉驚愕。

「我說過我會來救她,所以在這裡。你應承過我不會傷害她,現在呢?」楊少輝怒吼道。

「那是因為Dennis死了。」胡蝶冷靜地回應。

「胡蝶,少輝告訴我們有一個令所有人離開的方法,我們一起走吧!」我懇求地說。

胡蝶聽完後,冷笑了一聲,突然反應迅速拾起地上的刀並架在天晴的頸上。

「我也不想害天晴的命。」

「我殺了妳!妳……妳不要亂來……求求妳……放下刀……」楊少輝雙手握槍,憤怒和焦急,被胡蝶這一著弄得方寸大亂。

「天晴的傷勢不能等,楊少輝你知道嗎?我發現人若在這裡因受傷、生病導致奄奄一息或防禦力下降的時候,是較容易讓周圍的潛行射線入侵,然後產生異變。」胡蝶邊架刀在天晴的頸項上,邊溫柔地擦去她額頭上的冷汗。

「妳……的意思是……?」楊少輝慌了。

「所以盡快解除潛行射線的裝置,或許可救救天晴一命。」胡蝶幽幽地說。

「不……即使解除裝置……也不一定即時收回周遭射線的濃度……但是你說得對……先要把它解除,至少濃度會減低……還有救援才會……」楊少輝慌亂地自言自語。

「救援?解除裝置才有救援?你不是說你有方法離開香港嗎?」我緊張地問。

「這裡有阿誠、亞克和麥烽三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胡蝶微笑著說。

阿誠立刻緊握刀子,驚惶地說道:「你的意思是什麼?」

這時候,我才發現到阿誠原來也是遍體磷傷,雖然勉強站得穩,實際應該是毫無氣力,不知道究竟是否剛才跟馮老師或亞克的激鬥而招致的傷勢。

楊少輝明白胡蝶的意思後,二話不說,把槍口轉移對向阿誠,阿誠話還未說第二句,便被子彈打中腳裸倒地。

我很清楚狀況,楊少輝下一個目標必然是我,所以在他把槍口再次轉移的時候,我已經拔腿逃跑。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楊少輝根本也在說謊!他根本沒有逃離香港的辦法!他同樣是來解除那個幹他的潛行射線!對了……楊少輝曾經說過美國政府的……如果胡蝶他們是受中國政府差使,可能楊少輝是受美國政府差使……

我不知道!

原來自小學畢業禮那天起,我一直都只是孤獨一個人!身邊的人盡是虛假!

我被全世界欺騙!

通通都是謊言!通通都是謊言!通通都是謊言!通通都是謊言!通通都是謊言!通通都是謊言!通通都是謊言!通通都是謊言!通通都是謊言!通通都是謊言!通通都是謊言!通通都是謊言!通通都是謊言!通通都是謊言!通通都是謊言!通通都是謊言!通通都是謊言!通通都是謊言!通通都是謊言!通通都是謊言!通通都是謊言!通通都是謊言!

我一直跑下山,楊少輝居然沒有追來,但沿途我卻與Andy撞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