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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6  time left: 19:55:53

遊戲已經踏進DAY6。小殺從GYM佬的家中,得知DAY5的犧牲者有兩人,分別是眼罩女和社工。她對社工的死感到有點訝異,因為她沒想過正直的阿源竟然會變節。

於是,她到社工家一探究竟。看到社工慘不忍睹的屍骸後,也不由她不相信阿源將全力參與殺人遊戲。

如果是這樣的話,阿源將會成為最大的潛在威脅。





小殺乘坐電梯回家。在電梯運作之時,她低頭沉思,對目前的局勢進行分析。

她在之前的激戰取走了眼罩女身上所有卡片,身上共有七張卡。它們原本的持有者,分別是小殺自己、何夕琛、GYM佬、眼罩女、社工和基友AB。

她持有超過半數住客的卡片,也意味著她是所有住客中持卡最多的人。她不但能除心所欲使用他人的能力,理論上,擁有七個Checkpoint的她,要使用後樓梯尋找K樓可謂事半功倍。

從表面來看小殺好像佔有很多優勢,但她知道情況絕對不容樂觀。

第一,就是小殺的腳傷仍未復原。為了盡快痊癒,小殺昨天幾乎都在睡眠,然而經過一天的休息,她的右腳腳踝依然紅踵。雖然勉強起來還是可以走動,但是行動能力卻大打折扣,處於這樣狀態的她,要走後樓梯根本不可能。





第二個隱憂,是她手上的兵器威力不足。雖然她取走了眼罩女的日本刀,但隨著武器一直升級,沒有熱兵器的她跟人交戰未免會吃虧。同時,近身兵器對速度和靈敏度的需求極大,腳傷根本不能讓小殺好好發揮。

第三個問題,同時也是小殺最擔心的,就是何夕琛的安危。她就算孤身負傷作戰,也不希望何夕琛再次踏足K樓一步。

因為K樓實在太危險了。

遊戲只剩下六個人,證明遊戲已經接近尾聲,只要再堅持下去,她就可以拯救何夕琛了。

小殺為自己打氣。





「叮--」

小殺取得情報後,再次跟何夕琛會合。何夕琛看起來有點憔悴。

「小殺。我地點呀。」

「我已經有左決定啦。跟住落黎,請你聽我既說話去做。」

經過昨天的事後,何夕琛決意洗心革面。他希望能夠為眼前的少女幫上忙,於是首次對小殺的指示採取認真的態度,全神聆聽。

「對唔住,阿琛……依家既我,已經冇能力睇住你啦。所以今日,只會由我一個人落K樓。」

作為一個零戰鬥力的負累,何夕琛知道小殺作出這樣的決定無可厚非。但是,小殺受了這樣的傷還執意一人行動,未免太過冒險。





何夕琛有點激動地說:「小殺呀!點解妳仲要落樓一人應戰?不如我地好似前日咁一齊落去,留夠一個鐘就返上黎……然後互相刷分,確保安全啦!」

「唔得。K樓既面積愈來愈細。就算人少左,一個鐘之內佢地一定會搵到我地。所以,倒不如同佢地正面對決。」

「但係妳連企都企唔穩……仲點樣同人廝殺?」

「冇事呀。少少腳傷之嘛!係行起上黎有少少痛,但如果到緊急關頭,我都係可以跑架。」

小殺在逞強。光是站起來她的額頭便冒出汗珠,但是,她寧可孤身一人作戰,也不願看到何夕琛的生命受到威脅。

另一方面,何夕琛要一時三刻改變過來也不可能。在懦弱心態作祟下,何夕琛選擇了妥協。他想,就算不能成為小殺的助力,最低限度也不能成為小殺的負累。

他會在家好好守候,等待她的回來。

「……我明既。」





沒有被寄以重任,何夕琛心情難免有點低落。小殺彷彿看穿了他的內心,便笑了笑:「提起精神啦!我唔係唔信你呀!只係,我諗到一個更好既方法,可以增加我地贏既機會!」

「咦?」

何夕琛抬起頭。

「我希望你可以做後勤既角色,係我踏足K樓果陣透過閉路電視,幫我偵察所有升降機既風吹草動。」

「……吓?」

聽到了小殺的要求後,何夕琛呆住半晌,腦袋冒出無數問號。

「後勤即係咩意思?而且,我唔去K樓,我又點講閉路電視既情況畀妳知呀?」





「阿琛,唔好心急聽我講!其實尋日同眼罩女激戰完後,除左物資同卡,最大既收獲係佢既藍牙耳機。只要有佢……我地就可以進行通訊啦。」

小殺說著的同時把藍牙耳機取出,並配戴在左耳中。

雖然眼罩女被爆風波及,但耳機奇蹟地原好無損。以防萬一,小殺在剛才使用升降機時已經測試過,確認它仍可正常運作。

「咁我地……要點做呀。」何夕琛問。

「首先,我會落K樓偵測,而你就一直睇住電視機,一發現有人坐LIFT就即刻用通訊功能話畀我知,咁我就會趕到果度,將果個人殺死。殺左果個人之後,我就會返黎。」

小殺三言兩語便把她的計劃具體說出,就算是何夕琛,在略作消化之後,也大致明白應該如何去輔助她。

只要負責看守而已,他深信自己一定勝任。

「原來係咁……即係話,我要一直留係架LIFT入面,並同時留意個畫面就得啦?放心啦!我今次一定唔會失手!」





「係呀。阿琛!我屋企部電視就係客廳,電線應該夠長,可以搬到門口附近!咁樣你就可以係架LIFT度進行監察啦。」

小殺和何夕琛一起把電視抬到門前。

「好啦,一切準備就緒!之後,你就留係1號LIFT啦,我會將耳機既通訊頻道預設做果架LIFT度。」

「叮--」

1號升降機到達了。

何夕琛馬上從小殺家中取來一張椅子卡在門中,讓它無法關上。接著,他就進去盤腿而坐,做好全神監視的準備。

「我走啦,之後就靠哂你。」小殺拍拍手掌說道,接著她便帶著日本刀,腳步有點躝跚地往另一部升降機走去。

看著小殺的背影,何夕琛總覺得放心不下。

小殺就算如何厲害,她也不過是一個少女而已。

「小殺!」

他站起了來呼喚小殺的名字。他想挽留少女,可是他卻說不出話來。

「唔駛擔心我。我唔會有事既。」

小殺回頭握住了何夕琛的手。何夕琛心跳加速的同時,發現小殺原來往自己手裡塞了一個東西。他張手一看,看到了一張卡片狀的物品。

那是何夕琛本人的卡片。

「做咩呀……小殺?」

「以防萬一。咁樣我有危險果陣,你就可以落樓救我啦。」

笑得花枝招展的小殺踏進了電梯。她的笑臉,隨著升降機的門關上而消失。

在密閉的升降機之中,小殺笑客不再,臉上露流出的是殺人決意。

小殺提出的方案聽來無懈可擊,不但大大增加突擊對手的機會,而且聽來好像簡單直接,但是,要實行起來卻有一定難處。要在別人步出升降機前趕上,必須對四部升降機的位置了然於胸。也就是說,她必須在別人下樓前做好探索的工作,而那正需要大量的行動力和體力。

目前的小殺,根本無能為力。

說穿了,小殺所謂的計劃,只是一個謊言。

她只是不想何夕琛下樓而已。

她只是不想傷害何夕琛而已。

小殺為了強調何夕琛並不是她的包袱,甚至把那一直保管著的卡片歸還。

小殺的溫柔和體貼,是完全屬於何夕琛的。為了讓何夕琛活他最後一刻,她會堅持下去,不論接下來的戰鬥會變得如何艱辛。

在小殺下樓之後,雞蟲和師奶也有所行動。                                            

「睇唔睇到?依家(消音)已經落左K樓啦。」

為了能完成律師的委託,師奶把今天的追蹤目標設定為小殺,而電視亦顯示了這樣的情報。

「屌妳。駛乜妳講。」

「咁依家就係你出動既時候啦?」

師奶雖然不喜歡雞蟲的傲慢,但她知道不能生氣誤了大事。因為雞蟲,將會在這次的捕殺行動中扮演很重要的角色。

「放心喎。有我係度,一定冇走雞啦。而且,我帶左我既秘密武器呀!」雞蟲笑著舉起那個看來沉甸甸的塑膠袋,說。

「得啦。我唔想理你之後既野。總之一切按照計劃進行。」

雞蟲拿起了搖控,把頻道調為升降機的畫面。他看到了1號升降機內的何夕琛坐在門前,好像在盯著某樣東西。

「不過妳真係犀利。(消音)會有行動,呢點應該意料之中,但係連何夕琛會守係升降機入面呢點妳都估到,真係好野呀。」

雞蟲瞇起眼審視著師奶。師奶渾身不自然。

「老老實實,我本身唔認為妳有咁既料去設計呢D咁惡毒既計劃。我諗妳背後一定有個人落ORDER啦?如果我冇估錯,應該係果條仆街四眼仔啦?」

雞蟲出乎意料地敏銳,把真相道出,師奶,只能以沉默回應。

「哈哈。」雞蟲乾笑了幾聲後,便步出門口。「冇所謂,我話之你地點啦。對我黎講,只要有得扑(消音)BB就得啦。」

不錯。他們已經佈下了天羅地網。只要一切順利,再過一會,小殺就會任由自己宰割、侵犯。

他已經可以預視到這樣的未來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day  6   time left: 19:34:01

小殺和何夕琛分開行動已經是約半小時前的事。在這段時間內,小殺嘗試不斷走動,冒求盡快刻畫出K樓的地圖,然而在腳傷影響之下,她估計自己只走了K樓約60%的面積。

果然有點勉強。如果是平日的她,應該早就搞定了。

她在走動時把日本刀當作拐杖使用,希望能夠減輕對右腳的負荷,但是功效似乎不大。她的腳踝關節愈來愈痛,似乎是傷勢漸漸惡化的示警。

小殺緊皺眉頭,嘴裡卻不哼一聲,因為,她知道若喊了出來,就會讓何夕琛擔心。

都走到了這一步,她又怎麼可以退縮呢。

為了分散自己對痛楚的感覺,小殺一直和何夕琛交談。她想,能夠一直跟重要的人交談,已經是最好的慰藉。

「阿琛,點呀?其他LIFT有冇咩唔妥?」

「冇呀。除左1號見到自己,其他LIFT都係吉既。」

「哈哈!」小殺嚶嚀一笑。「睇住自己上電視,感覺點呀?係唔係好似明星呢。」

「痴線咩……」

「嘻嘻!同自己揮下手啦!」

「我先唔會咁無聊。」

「記住要專心,唔好訓覺呀!我會一直同你講野,咁樣你想訓都訓唔到啦!」

明明殺機隨時出現,但是二人的對話之間卻沒有任何緊張感,他們,就好像朋友或戀人間以電話閒話家常。

經過昨天的事後,何夕琛就開始在意小殺。在他心目中,小殺已經不再是殺人遊戲的伙伴,也不是要敬而遠之的殺人狂魔,而是一個,他所喜歡的女孩。

只要聽到她的聲音,何夕琛就感到無比幸福。

他想一直聽著少女的笑聲。

「我唔會訓架啦。小殺……咁妳呢?係K樓有冇咩發現?」

「有呀。就係冇幾耐之前我入左一間供給房,可惜入面既野又唔係幾岩我心水……我淨係攞左件避彈衣咋。」

「小殺……咁妳著左佢未?」何夕琛語帶緊張。

「吓?仲駛問,緊係著左啦。」

「係呀……咁就好啦。」

何夕琛鬆一口氣,稍稍感到安心。相比起殺傷力大的武器,他更希望小殺得到能夠保障她安全的東西。

這樣,她才不會受到傷害。

就在這個時候,小殺家中電視畫面顯示了不尋常的動靜:右下角的升降機大門突然打開,一名男子進入了4號升降機,從他插卡的動作來看,可以推斷出他的目的地將會是K樓。

那個人,就是雞蟲。

「小殺!依家……雞蟲佢搭緊4號LIFT呀!」

「哦。」小殺的語調不再爽朗,就算是何夕琛也聽出了她強烈的殺意。「咁我去啦。」

「小心呀。」

幸運地,那部升降機就在小殺剛才的探索範圍之內,所以她知道它的位置。為了能趕上,小殺咬一咬牙,然後全速往4號升降機的位置奔去。

每走一步對小殺來說也是煎熬,但是不論如何疼痛,她也不能表露出來,因為在交戰之時,被敵人發現自己的弱點,就等同讓對方任人魚肉--

「叮--」

雞蟲到達K樓後,一陣快感湧現。

為什麼會興奮?

因為這裡是他姦殺小殺的舞台呀。

小殺趕到4號升降機外附近的範圍,二人隨即碰面。對於小殺突然出現,雞蟲沒有半分驚惶和緊張,臉上只是掛著他那一貫的淫賤表情。

被那雙眼睛注視著的小殺,不禁全身發毛。

雞蟲這傢伙應該在想著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而自己,大概已經成為了污穢幻想的女主角吧。

怒意油然而生。就算是空想,小殺也不能接受被雞蟲所褻瀆。

小殺雖然很想馬上揮刀把他斬殺,但是理智卻抑制了她的衝動--經歷多場苦戰而存活下來的她,才不會因為一時衝動而犯下過失。

從雞蟲的神態來判斷,她肯定雞蟲是有備而來的。要不然,在這種生死對決的緊張關頭,絕不可能如此悠然自若。

小殺動起腦筋,希望審度出最好的應對方案。

「雞蟲肯定有古惑。但係,佢又唔似有收埋咩重型武器喎……除左佢手上既膠袋。入面裝左D咩我唔知,不過應該係用黎對付我既野……」

小殺十分在意雞蟲手中的膠袋。她不禁暗自憶測,到底裡面放了什麼--

「由SIZE黎判斷,我諗應該係手榴彈之類既武器?但係要係入面攞出黎用,都幾唔方便……」

然後,她得出了結論。                  

「既然係咁,咁就要速戰速決。最起碼,我唔可以畀佢有機會去用個袋入面既野。」

一念及此,小殺便奔向雞蟲,雙手,亦做好隨時揮刀的準備。能不能在他反擊之前斬死雞蟲呢?對此,她頗有信心。

只要再走近一點,雞蟲就會成為其刀下亡魂。

再給她兩秒的時間就好了。就算要拿出手槍,他要瞄準自己也來不及吧。

但是,雞蟲的臉莫名地變得猙獰,拿著膠袋的手開始有所動作。

小殺隱約感到了危機,驀然止住腳步,收起揮刀的動作。

「食屎啦!」雞蟲把膠袋從手中甩出。

這是小殺所始料不及的。擁有極佳運動神經的小殺在千鈞一髮之際側起身子,勉強迴避了膠袋的正面投擲,儘管如此,膠袋無可避免地撞上了小殺身後的牆壁,在衝力之下膠袋爆破,裡面棕色的半固體隨即四散,一陣惡臭彌漫如空氣之中。

雞蟲秘密武器的真面目,就是糞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並不在律師原本計劃之中,而是雞蟲即興想出來的。雞蟲的惡趣味對小殺的心理造成了強大的衝擊,就算是平日殺人不貶眼的她,此刻也花容失色。

「(消音)中左屎彈,應該可以拖延佢好多時間啦。我都算做足本份啦掛?」

雞蟲哈哈大笑並逃離現場。他這番撤退,就是為了讓小殺墜進更深的陷阱之中。

他和師奶,開始為捕殺小殺進行第二步的部署--

雞蟲此番攻勢打了亂小殺的陣腳,如今,她的腦袋只有一片空白。突然,耳機傳來了何夕琛緊張的聲線,讓她回過神來:「小殺!做咩呀!發生咩事呀?」

「……冇呀,發生左少少狀況之嘛。」

「頭先我聽到雞蟲把聲,之後妳就慘叫起黎啦……到底咩事呀!」

「都話左冇事咯!唔好問啦。」

小殺脾氣很好,就算是平日對著何夕琛的無理取鬧也鮮有動怒,但雞蟲的卑劣行為,令小殺徹底失去冷靜。

這是小殺在遊戲進行那麼久之後,第一次表露出憤怒的情感。

雞蟲在逃走時得意洋洋,深信這次的攻擊一定會奏效,最起碼,會為他的游擊策略爭取大量的逃跑時間。畢竟,小殺的身手再好也不過是女孩子,沒有女孩子會不害怕沾上極其污穢的排泄物。

對女性施以如此的侮辱性攻擊,人格必須低劣到天怒人怨的地步,而雞蟲為此自豪。無可否認地,雞蟲能苟且偷安到遊戲的尾聲,除了擅長腳底抹油外,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夠仆街,夠賤格。

良知定下一個人「有所為、有所不為」的準則,而雞蟲的良知早已泯滅,所以他才他能做出一般人做不出、或不敢做的行為。在爾虞我詐的殺人遊戲之中,能夠拋棄人性蛻變成野獸,說不定是勝利的關鍵吧。

小殺狼狽地查看身上的衣物,希望盡快鎖定身上沾有不潔的範圍。在經過一番檢查後,不幸中的大幸是她的基本衣著還是乾淨的,只有身上的避彈衣弄髒而已。

小殺沒有細想,只是謹慎地把帶有異味的防彈背心脫掉。雖然這樣做會令她的安全失去保障,但她寧可承受中彈風險,也不願意穿著它戰鬥。

「啪噠。」

「小殺……冇事呀嘛。」

何夕琛的聲音再次傳到小殺的耳邊。他的聲音聽來有點誠惶誠恐,可能是因為第一次聽到小殺大動肝火吧。一想到這點,小殺馬上道歉:「阿琛,頭先真係唔好意思呀,我對你咁惡。冇事啦。雞蟲岩岩走左,不過我好快會追上佢,佢好快就會死係我刀下。」

「哦……小心D。」

「仲有,我除左件避彈衣啦。」

「吓?點解呀……」

「因為著住佢行起黎唔係咁方便呀。」

小殺如實地報告自己的狀況,但卻隱瞞了脫下避彈衣的真正理由。始終,被人用糞便攻擊這種事實在難以啟齒。

「唔講住啦,阿琛。我依家要去殺人啦。」

小殺往雞蟲逃離的方向邁進,除了憤怒外,不祥的預感亦漸漸佔據小殺的內心。

雞蟲的逃離,意味著如今和雞蟲的對決已經演變成追逐戰,要速戰速決已經不可能,這是小殺最不希望發生的。

她在想,自己還可以支持到斬殺雞蟲的那一刻嗎?

「踏踏踏。」

小殺跟隨雞蟲已經接近十分鐘。雞蟲雖然有點中年發福,但是腳程卻比想像中快,為了不跟丟對方,小殺一直都在全速奔走。

她的右腳關節紅腫得像豬蹄一般,韌帶大概已經撕裂。很痛。但是小殺並不打算放棄。

就算以後不能走路也沒關係。為了替何夕琛爭取多一天的安全,不論如何也要把他殺死!這番意志讓小殺變得生人勿近,她臉上表露的殺人決意,比當時的眼罩女更為可怖。

在追殺的過程中,小殺覺得有點不妥。

小殺發現了雞蟲好像一直在繞圈,走過的路已經重覆了數遍。與此同時,小殺看到他走路時偶爾放慢腳步,似乎是故意讓自己追上。

他是否在引導自己到某一個地方?還是在拖延時間?小殺不清楚。但小殺可以確定的是,雞蟲一定在暗自部署著什麼。

就算意識到這是陷阱,小殺的腳步沒有絲毫放緩。

有什麼關係。連眼罩女這樣的強敵她也可以殺死,現在對著區區一隻雞蟲,她又怎麼可能會輸?

不是輕敵,而是對自己實力的自信。她一直也有留意身旁的潛在危機,內心的戒備從來沒有鬆懈。

雞蟲向後瞄了一眼,看到了富有魄力的小殺正在追趕自己。

雞蟲笑了,因為一切也在計劃之中,走到這裡,他想現在是實行第二步的時候了。

雞蟲突加快腳步拉遠與小殺的距離,小殺咬緊牙關拼命追上,但礙於腳傷,她只能眼巴巴看著雞蟲走得愈來愈遠。

就在這個時候,雞蟲入了一個轉角。

迷宮的轉角,是甩開對方的良好佈置,看到了雞蟲身影的消去,小殺心中暗叫不妙。

難道,要功虧一簣嗎。

直到小殺追上那個轉角,她再也看不到雞蟲的縱影,而筆直的走廊盡頭處,是3號升降機的大門。

小殺第一個想法,就是雞蟲可能走進升降機暫時迴避,恃機再次踏進K樓偷襲自己。於是,小殺馬上按住耳機,跟何夕琛進行通話。

「阿琛!頭先雞蟲係唔係入左3號LIFT呀?」

有了何夕琛的幫忙,雞蟲的身影便無所循形了。小殺為自己的先見之明感到自滿。

「我唔知呀。」

出奇的答案,讓小殺的表情瞬間僵住。

「……吓?阿琛!你點可能會唔知呀!」小殺驚道。

耳機,傳來了何夕琛驚慌失措的聲音:「部電視唔知點解,突然之間變到花哂!就好似……當初社工所講有人死左咁……所以,我真係唔知呀!妳信我啦!」

小殺知道自己中計了。

「冇可能……點可能會咁架!」小殺歇斯底里地叫著,已經陷入了混亂之中。

雞蟲的技能是電視干擾,而這正正就是眼罩女儀器的剋星。雞蟲此舉很明顯是針對小殺和何夕琛二人的內部通訊,小殺絕不相信雞蟲有這個能耐想出如此的策略。

如小殺所想,這完全是律師的計劃。

當律師得知眼罩女被小殺殺死的消息,他就確信小殺會把她的通訊儀器搶走,而且以她的智慧,一定能想出這種內部通訊手法增加殺人勝算。

毫無疑問的,這種手法對遊戲非常有利,但是律師知道雞蟲的技能可以完美地粉碎他們的策略。

透過師奶,他把指示下達予雞蟲。

他早就算到當雞蟲一踏足K樓,小殺就會趕過來追殺自己。所以,雞蟲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迴避和小殺正面衝突,然後盡快摸清K樓附近的範圍。當初雞蟲帶著小殺繞路,並不是單純為了消耗小殺的體力,其真正的目的,是盡快得知迷宮附近另一部升降機的位置,然後乘小殺不為意之時,造出這樣擾亂視聽的現象。

雞蟲到底是不是已經乘搭電梯遁逃?還是潛伏在某一處?

小殺不可能知道,而在戰場之中,要顧忌有一個不知是否仍存在的敵人,心理自然受到影響。

律師巧妙的佈局,再一次讓小殺推入絕境中。

而在這個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了槍械開火的震撼,而接踵而來的「咔嚓」,是散彈槍退殼時的獨有聲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師奶的出現,無疑是為了配合雞蟲的離開。

「原來……佢地想車輪戰呀……」

小殺勉強躲了起來,但她知道這不能支持很久。她已經十分疲倦,而右腳,亦已痛得快沒知覺。

如今的小殺,宛如四面楚歌。

師奶接替雞蟲看似平凡和理所當然,但事實上要執行起來有一定難度,只要稍有差池,他們夾擊的成功率便會大幅下降。

事實是,師奶毫無先兆的登場是經過律師的精密計算。畢竟,師奶和雞蟲不像小殺和何夕琛可以在行動期間通訊,要作出最大程度的合作,就必須在開始時把所有細節擬定。

何夕琛沒有對小殺提示師奶進場的事,是因為他沒有看到師奶乘搭電梯。如果要避過何夕琛的偵測,只有兩個方法--第一,就是在雞蟲發動技能時使用另一部升降機,第二,就是使用後樓梯進入K樓。

前者雖然可以達到目的,但是在短時間內趕上未免太過勉強,以師奶的機動性和智力,未必能達成任務。至於後者則讓師奶有更充裕的時間,做好替換的準備。

衡量了利益得失後,律師決定破例把後樓梯的秘密告知師奶,和也告知了她K樓的位置,與此同時,他亦有再三叮囑不能把情報洩露予雞蟲。

師奶不虞有詐地答應了。他想,以師奶這樣低水平的無知婦孺,就算讓她知道了後樓梯的存在,也不會太大威脅。

另一方面,雞蟲的低劣也應記一功。師奶和雞蟲在商討夾攻小殺的事時,曾經有過一段對話:

「喂,師奶,我入左LIFT之後妳點樣偷襲(消音)呀。妳可能未必搵得切我地架喎。」

「總之我有辦法啦。」師奶不滿地回應。

「拿!好簡單!只要用佢就搞掂啦!」

雞蟲不知從何處拿起塑膠袋,裡面隱約散發著陣陣異味,讓師奶不自禁地掩著鼻子。

「我岩岩屙左篤屎,只要聞住朕味,就好易搵到我啦,哈哈哈!」

雞蟲的糞便攻擊的真面目,原來是為了製造讓師奶更容易搜尋的記認。雖然師奶心不甘情不願,但無可否認,要不是雞蟲這樣做,她要突擊小殺也未必會這樣順利吧。

手持散彈槍的師奶,把小殺迫進死路之中。

「對唔住啦。為左再見番我既屋企人,妳一定要死呀!」

她再次鳴槍,往小殺躲藏的掩體轟去。沙塵撲撲。

「呀!」散彈槍所發出的巨響,令小殺不禁掩著耳朵尖叫。

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小殺只有感到絕望,不安,早已把她籠罩。

「小殺!我頭先聽到槍聲……有冇事呀!答我啦!」何夕琛對著小殺大喊。

「我冇事。放心啦,阿琛。我一定唔會有事呀……」小殺雖然口是這樣說,但她已經沒有什麼反擊的本錢了。

她只能對何夕琛暫時報平安而已。

先撇除小殺的傷勢不說,就算她在萬全的狀態以武士刀對上師奶,勝算也是微乎其微。關鍵,就在師奶手上的散彈槍。

散彈槍的特性是擁有較大的口徑,能在一發之內射出多個彈頭,所以它的攻擊是大範圍性的。如果小殺跳出發動攻擊,只要師奶一開火,她便會被流彈擊中。

「咔嚓。」「砰。」「咔嚓。」「砰。」

師奶不斷向著小殺身處的沙包堆開火。隨著沙包堆逐漸粉碎,四周也開始變得有點灰塵瀰漫,再這樣下去,子彈將會貫穿戰壕,而小殺亦難逃中槍的命運。

但是,小殺知道自己尚有希望。

從師奶亂槍掃射的行為來判斷,小殺推想師奶正處於亢奮狀態。既然她失去了冷靜,那麼,她一定不會留意子彈的數目吧。

畢竟她只是一名師奶,會犯下這種致命錯誤實為意料之內。

她默默地禱告,希望子彈會在戰壕在被射穿之前耗盡--只要能支持到師奶更換子彈的一刻,她就贏了。

師奶手持的散彈槍是以裝填的方式補充彈藥的,就算是專業的軍人,換彈也要花上兩到三秒的時間。小殺認為,似乎是第一次以真槍實彈戰鬥的師奶,換彈一定不會熟練到那裡。再者當自己發動攻擊時,師奶一定會變得緊張,從而進一步影響換彈速度。

小殺有信心在師奶完成換彈的步驟前,一定可以把師奶斬殺。但,那必須在師奶耗盡彈藥的前提之下。

對於結果未知的等待,感覺無比漫長。然後,她發現師奶的射擊終於靜止。

看樣子她賭贏了。那麼,現在就是行動的時候!

小殺強忍痛楚,拼盡全身最後的氣力拿著刀往師奶衝去。

已經豁出去的小殺,在師奶眼中彷如鬼神。如小殺所推想般,她的突襲嚇得師奶魂不附體,發著抖的手根本不能好好換彈。

「啊……啊啊。」師奶慘然尖叫。

師奶看著小殺快要趕至,雪白的刀鋒正要往自己的面目揮來。正當小殺眼看快要把師奶斬殺時,一道電流忽然流遍全身,全身的氣力隨即渙散。

小殺一臉茫然跪了下來,手上的武士刀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聲響。



為什麼會這樣?

一道黑影從小殺身後冒出。小殺勉力往後一看,終於明白一切。她雖然想出反擊師奶的方法,但她卻把雞蟲的存在遺忘。

原來,雞蟲並沒有離開,在一直潛伏著嗎。

「呃……呃。」無比虛弱的小殺,看來就像一隻等待被宰割的羔羊。

「嘻嘻嘻嘻。妳都有今日啦。」

雞蟲舔了舔嘴唇,為眼前的獵物感到雀躍。他再次用電擊槍往失去戰鬥能力的小殺刺去。

「吱吱吱啪--」

小殺眼前一黑,身體往前傾落。

在昏厥前,她已經預視到自己肉體和靈魂,將會被雞蟲所沾污。

「……小殺!小殺!答我!到底發生咩野事?」何夕琛聲嘶力竭地大叫,但是,他再也不會得到任何回應。